大妖(161)
只是这无不知的路子向来广,想来是他人做了个顺水人情,转赠给他了,这样的香竟被这么浪费了,真是可惜。”
渚幽眸光一黯,心道果真是被劫走的。
祸鼠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太多了,捏着纸扇牢牢掩住了嘴。
将整个院子逛了一圈的猫妖忽然顿足在屋檐下,仰着头疑惑地看了好一阵。
他蓦地凌身一跃,将悬在屋檐下的酒囊和茶袋取了下来。
猫妖头顶那对耳微微一动,听见了里边的水声,他连忙道::“大人,这无不知虽常常出门,可不至于连茶酒都不带,他嗜酒嗜茶,去到哪儿都得带上,万不会将东西落在这儿。”
渚幽抬手,令猫妖将东西给她。
猫妖年纪尚小,看起来像是凡人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也十分俊秀机灵。
他见状连忙抬手把东西交了出去,还不敢碰到渚幽手指,待渚幽的手碰上那两物后,他便连忙收了手。
手一松,那两玩意儿便险些落在地上,幸而被渚幽的灵力勾了起来。
渚幽手指一勾,那酒囊茶袋便到了她的手上,她掂量了一下,发觉里边的茶酒竟然是盛满的。
也就是说,这无不知将茶酒装好了本已要走,连贡香都点上了,就为了走前吃一顿饱饭,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出门,就被观商逮住了。
“无不知出行前都会吃上一柱贡香么。”她皱眉问。
祸鼠连忙道:“他手里的贡香是挺多的,可像这么好的贡香,想来屈指可数。”
渚幽拧开了这酒囊茶袋盖子,嗅了嗅里边装着的物什,酒味香醇,茶也是好茶。
这无不知倒像是早知自己会被逮住,故而提前备好了东西,就连这么好的贡香也点上了,生怕自己日后尝不到一般。
“他不是自己走的,是被人劫走的。”渚幽这才道。
“谁呀?”祸鼠娘娘将折扇往下一放,露出半张鼠脸来。
她虽不能轻易开口,可现下却忍不住问道,问完又连连忙忙抬起扇子遮住了脸。
渚幽皱眉,“观商……”
祸鼠当即一愣,一双眼珠子被吓得怔怔的,她当即「啊」了一声,僵着脖颈将这院子望了一圈,头上金步摇晃得簌簌作响,“可那位为何要将无不知带走。”
猫妖闻言也浑身一怵,一对耳忍不住往后收了收。
“那就要问他了。”渚幽将手中那两物一抛,令它们挂回了原处。
“那现下该如何是好?”祸鼠连忙问道,她审时度势,自然知道眼下该听谁的。
“再看看……”渚幽推开了主屋的门,登时被飞扬的尘烟给呛到了,这门也不知多少年没开过了,竟积满了尘。
她这才想起来,无不知是鬼,他压根不需要施展术法就能穿门而过,这也算是鬼族唯一擅长之事了。
只见主屋里边也空空如也,床褥是乱的,桌上堆了许多纸做的金银元宝,还有些房子小船。
她坐了下来,只见有一艘船竟还未叠完整,比之其他的要更简陋一些,边上放着些不及尾指大的桌案和茶盏,就连座椅也未粘上去。
做得倒是栩栩如生,这手艺怕是连阎罗王都忍不住赞叹。
猫妖站在边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这桌上的纸活儿,眼眸倏然一亮,惊叹道:“没想到无不知竟还需自己折这些玩意,平日里别人送的还不够多么。”
够的,怎么可能会不够。
渚幽侧过头,手一抬便施出了一缕灵力,令靠着墙的那些木柜全都打开了,木柜一展,里边装得满满当当的东西顿时展露了出来,可不都是纸衣裳、纸鞋这些玩意么,再精巧些的,还有纸做的小院、宝塔和桃园。
这些纸活若是烧了,可都能成真,他还何须住在这么个寒碜的小院里。
只是无不知非但没烧,还将它们整齐摆放了起来,似是有囤物的癖好一般,和她先前那大殿里积了满地的妖兵魔器有得一拼。
她细细一看,还瞧见了许久前她特地令撼竹送来的木雕,无不知竟也未将这物什烧掉。
这木雕里裹着的可是一株回天草,能让其不被阴兵寻到。
看来无不知当真什么都不缺,甚至这屋子还快装不下纸活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自己折个船,那木柜里可是连折满了美人的画舫都有。
渚幽屈起手指在桌上叩了叩,伸手便朝那未做完的纸船伸了过去,五指一拢,纸船登时被揉成了一团,哪还能看出原本的模样。
“大人,无不知可是最烦别人碰他的东西了。”祸鼠愣了一瞬,连忙在她身后支支吾吾道,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快没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猫妖冷不丁说了一句,“无不知哪会缺这玩意,这定是……刻意放在这的。”
说完他还朝祸鼠看了一眼,生怕这祸鼠娘娘生气。
祸鼠用纸扇掩着脸,眼底笑意顿时没了,呢喃般低着声道:“就你机灵……”
“不错……”渚幽皱眉道。
渚幽将五指一展,掌心中那被揉作一团的船顿时被炎火淹没,那凤凰火一烧,纸船登时化作灰烬。
覆在船上的鬼气险些被烧得无影无踪,渚幽抬手从火中一揪,扯出了一抹鬼气来。
那鬼气寒冽非常,虽比不得长应在城中留下的龙息,但还是阴森森的。
这桌上全是这些阴森诡谲的玩意,若不是仔细些,还真未发现这船上竟留了讯息。
只见鬼气缭绕而起,忽在半空中凝成了数个笔迹朦胧的字——
“他要将妖族拉入万劫不复。”
猫妖错愕地看着,惊道:“他一个鬼,怎还忧心妖族死活,妖族避世已久,可都是奔着成仙去的,哪有这么好拉拢。”
“天真,无不知的亡妻可就是妖族的侍女。”祸鼠纸扇掩脸,摇头低笑了一声,“那位的胃口可真是大啊。”
“可、可……”猫妖眼眸转个不停,又道:“无不知留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他怕不是被劫走了,而是……”
他话音一顿,把手横在了脖颈上,嘴一张又道:“噌……”
“无不知没这么容易死,他知道的可太多了,就算他想死,那位也不会放他泯灭。”
祸鼠字斟句酌地开口,说完连忙抿唇一笑,也不知自己会不会一语成箴。
“但说无妨……”渚幽手一抬,将鬼气抹去,这字也随即化烟消散了。
祸鼠这才开口:“说起来,最早得知城中无缘无故有妖消失的,便是无不知,他那日找到我,问我有未见香楼里的一只小狐妖,我楼中散妖散魔数不胜数,一时半刻还真想不起有谁不见了。”
“无不知却分外执着,定要我将这人找出来,说要包她七日。”
祸鼠吊人胃口一般,话音一顿,一双眼微微弯着,笑得媚里媚气的,慢腾腾又道:“当时半个城的妖魔都听闻此事,无不知什么鬼啊,那妖族侍女死后他可就未找过别人了,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个黄花闺女一样,更别提出来包什么女妖了。”
“莫说这些有的没的。”渚幽抬手捏了捏眉心,实在不想听无不知找女妖的旧事。
“大人莫急……”祸鼠连忙又道:“我那时候本不想搭理他的,可是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故而我才不得不应了下来,你猜怎么?”
“寻不见么……”渚幽已经猜到了,城中常常不见妖魔,不就是因观商那入无渊的法子实在阴毒么。
“是啊……”祸鼠颔首道:“不光找不着,连魂魄也不知去了哪儿,过了几日才在草堆里找到了她的衣裳,那衣裳里裹着的全是黄土,就和先前所见一模一样。”
渚幽吹灭了掌中的凤凰火,站起身问:“随后无不知可是知晓了什么?”
“他知晓了什么我自然不清楚,不过在那一日过后,他便更少出门了。
即便是出去,也未有人能在城中遇到他,可谓是无影去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