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良男不嫁豪门(35)
“他们在公司里水火不容,其实私交好着呢,都是一伙的,一直这么干。言尽于此,你当心点吧。”
易多言愣头愣脑地听他说完,大脑像停转了一般。Jo的话他的确是一个字都不想往心里头听,但见他这幅落魄的样子,他也不忍心泼冷水,只能问:“然后呢?辞职后,你准备怎么办?自己开工作室吗?”
Jo摇头:“不干这一行了,我回老家,那里房价很便宜,我这几年赚的钱也够买栋别墅养老了。”
这年头人人都想买别墅,易多言腹议完,眼神很清纯,整个人在茫然的时候露出人畜无害:“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跟我说吧。”
斗了那么久,易多言都斗出感情来了。
Jo笑了笑,看起来顺眼了些,好像冻僵的人濒死之际寻找到了热源。他点点头,走了。又一想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再见,走出门口时刻意遥遥地看了一眼,发现易多言已经在低头看文件,眉头轻皱,其实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看得入迷,也都是奢求,这些年的追求终于落成一场梦幻泡影。
易多言也不是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抽空问了下小林。
Jo的辞职信早就交给人资了,按小林的说法,Jo目前人人喊打,连人资部都要故意卡他几天。
“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贱人找你麻烦了!你跟我说,我弄死他,人资部都是我们的好姐们儿,到时候卡他十天半个月的!”小林义愤填膺。他现在和路非凡统一战线,认定Jo就不是个好人。
易多言无奈地说:“那你就跟人资部说,赶紧办完手续让他收拾东西走人,天天看着你不膈应我膈应,行不行。”
小林怯怯地说:“那好吧,我去催他们快点。”
易多言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佛爷一出差,所有担子都压在他身上。有的他不敢做主,想联系佛爷,结果还联系不上,只能去找秘书,一打听才知道未来两个月佛爷可能都不会回来,有事只能发邮件。
临近年末,各行各业都开始忙碌。连一年到头都忙得不可开交的裴继州都察觉到易多言的不正常,忙到没空理他,取消了每晚必玩的游戏。他好不容易等到上床,十有八|九筋疲力尽,压根就没精力应付他。
于是裴继州重启一份被他束之高阁的收购案。
当时搁置的原因在于,对方是根硬骨头,软硬不吃。哪怕吃糠咽菜,还保留为艺术献身的最后一口骨气。其实也不是没法办,主要在于裴继州不屑用拙劣手段敲断脊骨。
这也是一家老牌服装企业,在周围所有老牌企业都如雨后春笋崛起的今天,依旧默默无闻,不过持有人享有国际盛名,有国际大腕的粉丝基础,就靠这些苟延残喘。
裴继州当时想收购下来当新婚贺礼送给易多言,奈何没拿下来,这太跌面儿了,他还勒令谁都不许提。最后退而求其次,把易多言送到姚家控股的服装公司旗下,现在忙成这个鬼样子,他也正好把人干干净净地摘出来。
卧室里,时间指向凌晨。裴继州受不了了,趿着拖鞋去客房,扒拉房门:“睡觉吧。”
易多言趴在不大的写字台上,挑灯夜战,脸蛋经由台灯的光滋润,眉眼也如被有意描画。他揉了揉脸蛋,不乐地说:“自己睡去,再多嘴,我就睡客房了!你以后都自己睡吧。”
他对手中的事很上心,就是这种认认真真的态度直戳裴继州的小心肝儿。
裴继州讪讪地关上房门,还是等拿下来再跟他提吧。
第38章 遗产
现在的小年轻都不爱打电话,易多言自打和裴继州有了不可描述的关系后,每个月都要多出几块钱话费。
易多言刻意换成微信,裴继州依旧不察,该电话电话,该短信短信,行事作风都跟老人家似的。
当一串八位数的阿拉伯数字在屏幕上亮起的时候,易多言只当是裴继州,想也没想便接通。
“你好,第八人民医院住院部。”
“什么?”易多言在公司,当着来来往往的同事的面跳起来。
那头是毫无感情的口吻:“易咏是你父亲吗?”
易多言心中警铃大作:“是,我爸怎么了?”
背景中有阵阵骚动,快步行走、生理盐水袋碰击的沉闷,说话的这人口吻依旧不冷不热:“他住院了,内科。”
吧嗒一声电话挂断,易多言吓得不轻。司机在车库玩手机,他砰砰砰地敲车窗,唬得手机掉刹车下,待看清是谁,忙解开车门锁:“你怎么下来了。”
“八院,第八人民医院,快!”易多言连滚带爬地上了车,一股冷气嗖地把他包裹。他没妈了,该不会又要没爸了?
司机察言观色,不敢说一个字,一路风驰电掣,插超灵活,没给“司机”这二字丢脸。
易咏安安稳稳地躺在两人间的病房里,面色红润,胖了一圈。另一个床位铺盖齐整,两张病床之间还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脑门上就差刻“律师”二字。
住院部的电梯又慢又挤,易多言直接放弃,从消防通道一口气爬到七楼,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易咏脸上的红润比他还健康,易多言顿时觉得一颗真心喂了狗,靠着门框喘匀乎气。
两人在商量什么,突然被打断,一齐望他。
律师直起身,看起来挺书呆子,说:“这位是大少爷吧。”
易多言不客气地来回扫视两人:“我还以为你病危,差点去ICU打听!”
“你咒我死呢!”易咏骤然发火,被律师按回床上,气愤地指着他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我的好儿子!整天巴不得我死呢!”
易多言瞥见床头的纸,是糖尿病,就这幅生龙活虎的样子应该什么事也没有。他翻了个白眼,“叫护士把我骗来干嘛,没事我回去工作了。”
“你那叫什么工作?花里胡哨的像什么话,能赚几个钱?正儿八经的工作不去做,挣点小钱就觉得自己了不得!”易咏数落道。
易多言扭头便走,易咏骤然大吼:“滚回来!”
住院部只有细碎的忙碌声,大开的病房门毫无隐私可言,来往的都听见了,病房里病人探出头来看,还有护士不加掩饰的目光,期待好戏登场。
易多言这会脸皮正薄,一跺脚,拐回去,重重地关上门,摊牌:“您有事说吧,我听。”
易咏算是找回了点面子,虽然这儿子依旧看不顺眼,转念一想,俩儿子都没顺眼的,这个还算能看。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对律师使了个眼色:“我前不久立了份遗嘱,还瞒着你阿姨,你也谁都不要说。公司归你弟弟和阿姨,存款和珠宝你和你弟均分,房产都归你。我先把房子过户给你,公司就先让你弟弟接替,你签个字。”
他越说越得意,好像这样就能简简单单地挽回了一亲儿子。难怪这些年来处处跟他对着干,原来是没给够钱,大不了把从小到大的份额都一并补上,这下可是几十倍的,还能不满意?
律师适时得拿出一份文件,递过来。
这种分法,相当于把家里的资产一分为二,易多言直接分走一半。他虚虚地推手,并不接,捏着卫衣兜帽上的绳子,冷不丁地问道:“我妹呢?您三个孩子呢。”
易咏毫不在乎:“嗨,一女孩。”
易多言的目光尖利,“这样吧,你把你那些固定资产和流动资金什么的,均分三份,小敏那边也来一份,这字我立马签。”
易咏又来气了:“爱签不签,你不要就什么都别想要!别回头又来说我苛待你!”
“我没说过您苛待吧,您没事别老臆想那有的没的。”易多言扁扁嘴,双手插兜。他这卫衣穿了有几年,这几年个子也拔高了十厘米,卫衣明显小了,动作让他像个小孩,“钱和房子我都不要,您自己心长偏了,把那么大活人当隐形。再说我不还有一房子吗,市价不挺高的,政府早就想收购了吧,这个一卖,比您留给我的还多。”
他没理会易咏脸上的一阵青一阵白,说不想要也不是一时逞强,不再废话,转身便走。
那一瞬间的侧颜,特别像那个女人,隐约间两人的眼睛重叠,时光倒转。那女人过去许多年,易咏第一次怀念她,倒不是他生而薄情,只是总觉得死人已死,远不如哄好活人重要。只是没想到,活人会千方百计地算计他。
他急急忙忙地吼:“别让你阿姨知道房子是你的!知道了你就一分钱都分不到了!”
易多言直接到了停车场,司机见他一脸崩溃,还问:“怎么?没事吧。”
易多言摇头,有气无力地说:“去龙山。”
从市区到龙山公墓,开了一个半小时。过程中谁都没有多嘴,司机悄么声地观摩,易多言脸色逐渐恢复常态,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到地方,易多言在山下买了盆菊花,见司机没跟上来,问:“你不上去?”
司机摆手:“不了,裴少吩咐过,不必再那么小心。”
易咏买了双墓穴,当初说是死后同穴,后来再娶,估摸也想跟新妻同穴,易多言倒是想这下正好能留给他用。
黑白照片风雨多年,有些模糊,依稀残存些若有若无的影子,让人能联想到生前定然是个大美人。
易多言扭扭捏捏地把菊花搁下来:“妈,我第一次给你买花,没带水果,山底下的不新鲜,我看着都没食欲。我说把你的房子卖了,你别托梦给我,我是真不想要。本来就没了你,住那么空荡荡的房子也难受。”
他半蹲着,双手托腮,嘴嘟起来:“我现在也找着人了,他如果提出让我陪他死而同穴,我就答应了哈,不带生气的,大不了到时候挪一块儿。我是真没想到会喜欢上他。”
他揪着菊花瓣,怪烦心的,片刻散落了一地,指甲缝里也染上黄色:“没想到他会喜欢我,怎么可能呢?但他都承认了嘛,我就装糊涂,不知道还能装多久,他一定会发现,就是……果然人无完人,在直男中都算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