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蛮荒搞基建(74)
容月心情颇好,让他俩靠近,小声说:“我交给你们一项任务……”
*
冬天过去,盐部也开始了日常活动。
鸣山这个冬天过得十分不好。
部落的大祭祀,他的妻子千手,过了一个冬天,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了。
他本想和云野倾诉一下自己的压力,可转头才想起,云野离开了。
这是一个无比寂寞的冬天。
雪停后的某天,宝杏三兄妹的阿妈带着一锅热汤来找他。那日,鸣山正放任自己沉浸在回忆中闷闷不乐。
“鸣山。”宝杏阿妈喊他:“为什么坐在这里,雪地里很潮。”
鸣山烦躁地说:“你不要管我。”
谁都不知道,盐矿外的这块大石头,是他与云野蓝角,发誓一生交好的地方。
彼时他们还年轻,不过十五岁左右,鸣山一身豪情壮志,问自己的两个好兄弟。
“你们愿意和我一起,把部落变大,变强,然后一起成为强者吗?”
蓝角爽朗地笑,黝黑的皮肤衬着白白的牙,傻乎乎地说肯定愿意啊。
鸣山又把视线投向云野。云野那时就比他们白,脾气也永远是最好的一个,他抿嘴笑,眼睛弯成一条缝。
他说,我永远支持你们。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就站在这块大石头旁边。
如今,故人不在,鸣山竟然沦落到只身前来,缅怀过去,坐在石头边冻得直哆嗦。
偏偏他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解释,这里对他的特殊意义。
宝杏阿妈从来不懂这些,她只会吃饭睡觉,偶尔洗衣服,烘干肉干。只要能吃饱喝足,她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也不懂鸣山做首领的艰难。
鸣山不喜欢和她聊天。
比起她来,鸣山更欣赏自己名义上的妻子,盐部的大祭祀。
她叫千手,她的阿爸阿妈给她起名字的时候,希望她成为一个很能干的人。
千手果然如名字一样,长成了一个能干聪慧的女人。觉醒成为祭祀后,她注定不会再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便努力地锻炼着自己的能力,向鸣山自我推荐,终于成为了部落的大祭祀,鸣山的妻子。
千手懂的不少,鸣山却不是很喜欢她,因为她很强硬,有时候也会骂人,觉得鸣山某些决定做得不好。
当然,鸣山觉得自己的决定非常好,没有任何问题。
每到这种时候,蓝角和云野就会来劝他们……让他们不再吵架。
鸣山对千手是很有感情的,尽管她某些时候很不讨喜,长得也不算好看。
可千手生病后,他却真心实意地烦恼起来。
尽管烦恼也没什么办法。
“鸣山。”宝杏阿妈又喊了他一声:“来喝点汤吧,你一直呆在那里会生病。”
生病这个词一下子触怒了鸣山的神经,他猛地站起来:“我说了别管我!”
宝杏阿妈被他一吼,吓了一跳,热汤浇在手上。
她把手插进雪地里,好一会儿才拿出来,红红的一片。
鸣山懊恼,有些过意不去,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说:“没事吧?都是我不好……”
宝杏阿妈不回答,低着头看雪地。
她喏喏的,看左看右就是不看鸣山,过了一会儿,声如蚊蝇地说道:“有个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鸣山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也没有结契,算不上夫妻……今年冬天,我遇到一个很好的男人,他很喜欢我,我想和他结契。”女人低着头:“可以吗?”
鸣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突然混到了这个地步!
鸣山怒不可遏:“你走!走了就别再让我看到!”
“哎。”宝杏阿妈从善如流地跑了。
鸣山站在原地,甚至有点想哭。
还没等他酝酿一下,又被守卫找到了,守卫说首领啊,冬季的肉干怎么发,哪些人发多少,库存又剩下多少,各种琐碎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鸣山要发火了:“不是交给阿虎了吗!”
“那个,首领……”守卫战战兢兢:“阿虎说要离开部落,去找他师父云野。”
鸣山:“…………”
他沧桑地抹了把脸:“走吧,我这就回去。”
挫败的鸣山心中萧瑟,处理完部落的琐事后,去看了因为生病瘦了很多的千手,最后去找了那天闯祸的阿卫的姐姐,阿兰。
阿兰是部落里除了千手外能力最强的祭祀了,如果千手真的死了,那她势必要成为部落的大祭祀。
但她的弟弟阿卫犯了大错,连带着她这段时间也饱受非议,没有以前张扬了。
鸣山带着人进入她的院子时,她正在喝茶。
这茶还是云野留下来的,鸣山看到和云野有关的东西心里就难受,态度也更不好了些。
“阿兰,你在干什么?”
女祭祀一头短发,站起来跟鸣山行礼,说:“鸣山大人,我在思索部落的未来。”
这总算是正常的人话了,鸣山心情转好:“那你思索出来了吗?”
阿兰叹了口气:“可我总静不下心来思考……我弟弟还被关在盐洞里受苦……”
“……”鸣山闭了闭眼,语气变得生硬:“谁让他犯错了呢。”
阿兰撇撇嘴,知道今天求不了情了,立刻转移话题说道:“鸣山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鸣山心里发苦,说道:“你知道的,千手病重,部落已经很久没有做天听了。冬季过去,新的一年开始,今年的天听由你来做吧。”
阿兰眼中划过一道精光。
“可是鸣山大人,部落里历来只有大祭祀才配为整个部落做天听。我还不是大祭祀,怎么可以越过千手大人呢?”
鸣山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要挟,顿时牙根发痒。
可他一时也找不出好办法。
千手还病着,并没有死去。她为部落殚精竭虑,应该受到大家的尊敬。在这种时候突然宣布新任大祭祀的人选,是对她很不尊重的行为。
可是部落的天听由大祭祀做,也是一直以来的规矩,阿兰提的要求,也有理可循。
鸣山心烦极了:“千手病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阿兰强硬道:“规矩就是规矩,鸣山大人,你在云野想要娶妻的时候,也对他说了很多遍呢!”
鸣山灰心地走了。
当天晚上,鸣山静静地坐在病重的千手床边。
这是他们睡觉的房间,可自从千手病了以后,他就让别人来照顾千手,自己搬离了这里,说是“不打扰病人”。
孩子们大了,已经不和他一起住了,于是鸣山回到了千手的房间,静静地思索。
到现在,他才有一点明白了当初云野的决绝。
是他做错了。
千手缓缓睁开了眼睛。
鸣山注意到,低头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千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虚弱地说:“还好。”
其实不太好,她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吃不了什么东西,成天昏睡,一天一天混日子罢了。
鸣山扶她起来,给她喂水,等到千手的嘴唇湿润了,听到她说:“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鸣山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今天还是算了。”
千手的话中,有一层意思,是说他没事从不来看她。
虽然这话没说错,但鸣山还是感觉到一阵心虚。
“快说。”千手厌烦道:“吞吞吐吐的不像个男人。”
“……”
鸣山深呼吸几口,把阿兰的要求给千手说了,千手听完讽刺地一笑。
“这是等不及我死了。”
“千手!”鸣山一惊,忙打断她。
千手咳了一会儿,瘦弱的,突出骨结的手臂,能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她确实病入膏肓了。
鸣山有些难过。
千手终于把气喘顺了:“你这个人,心该硬时不硬,该软时又不软。”千手说:“事到如今,阿兰注定是下一任祭祀,何必为了我得罪她?”
鸣山想反驳什么,千手打断他:“不就是一个大祭祀的名号。如果你怕别人觉得你无情,对外就说,位子是我主动让给她的,不就行了吗。”
“……可你明明没说。”
“那重要吗?”千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中的坚冰软化了些。
“你真是个坏不到点子上的人,这样的人,我是最讨厌了。”
第二天,鸣山去找了阿兰,告诉了她部落的决定。
“千手昨天说,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为了部落的发展,决定任命你为大祭祀。”鸣山表情冷漠,也不像平常那样和她说笑:“第一场天听,明天就做。做之前向全部落宣布你的继任。还有问题吗?”
“……没,没了。”阿兰努力笑了笑。
首领这是……对她不满了么?
“既然没问题,你就准备一下吧。”
鸣山说完就离开了。
阿兰在鸣山走后,将手中的杯子猛地砸在地上,好好的木头杯,硬生生砸出一道裂纹。
她后悔了。
鸣山到底是首领,自己能不能做大祭祀,还得看他的脸色,怎么能仗着能力反过来要挟他呢?我太心急了!
阿兰咬着手指,片刻后又露出个笑来。
“……可他就算生气,还是让我做大祭祀了。这说明他没办法,还是得仰仗我。”
阿兰哼了一声,心想,鸣山已经四十多岁了,老了,以后盐部就是她施展拳脚的天地……
盐部每年的第一次天听,十分的隆重。
和容月开玩笑似的作弊法不同,真正的祭祀做天听,是非常严谨严肃的事。
清晨,在空旷的盐场,高高的祭祀台已经搭好了。
阿兰穿着红白相间的长袍,花纹繁复,袖子和衣摆都长长的,随风飘荡,十分美丽。
她脸上也用花汁画着红色的花纹,头戴一种高高的发饰,一步一步走上祭祀台。
负责除尘的小崽子被洗得干干净净,也用红白花纹装饰起来,坐在案几旁。
桌上摆着石盘,草木灰和石盖被分别装在几个漂亮的,雕着花纹的木头盒子里。
喝水,净手,念颂祈求上天给予启示的话语。
规律的步伐,虔诚的祷告,场面庄严肃穆,没有人说话。
盐部每年的第一场占卜都是这样,从没出过纰漏,也没有过特别不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