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重晚光(4)

　　“......”
　　向晚光把这张草稿纸夹进书里，重新拿了张白纸出来，“现在不营业。”
　　“我不买奶茶。”奚南愣了下说，“你继续做题，我搁旁边看着就行。”
　　向晚光转了转笔，盯着奚南眼睛，冷淡的提醒他，“还有一节课才放学。”
　　奚南笑了一下，没跟他解释，拿出随身带着的袋子里的东西，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做题的向晚光，“我这两天学了个有趣的玩意儿，等会我做给你看。”
　　向晚光抬头看了奚南一眼，没多说话，就继续低下头解题去了。而奚南在看到刚才向晚光那一眼后，抿嘴笑了起来，同样也是什么都没说，挑了张颜色好看的纸，就开始折了起来。
　　奚南指甲修的整齐，指头圆润，手指白皙修长，折起纸来动作好看的不行，更何况现在他穿着一中的校服，刘海软软的趴在额前，让奚南整个人显得乖乖软软的，引人视线的紧，也格外讨人喜欢。
　　然而奚南的心思却全在纸上，低垂着眉眼视线顺着手上的动作不断挪动，想要折出最好看的兔子。
　　但其实奚南心里有些躁，忍不住的想爆脏话，因为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每一步都是按照步骤来的，可是他就是折不出满意的兔子，甚至有些折出来后已经丑的看不出是什么了。
　　奚南耐着性子又折了一个，然后不意外的又失败了。他没去看对面的向晚光，低声骂了句脏话，又从旁边拿了张纸，准备重新开始，但是他还没折几下，手中的纸就被人拿走了。
　　奚南手顿在空中，抬眸看向晚光。
　　然而向晚光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在拿走他的纸后，随即低下头折弄起来，几十秒后，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出现在桌上。向晚光把兔子放在奚南手边，什么都没说，又拿起笔做起题来。
　　奚南看着他手边的兔子，眼睛颤了颤，他没说话，安静的从袋子里拿出另一种颜色的纸，回想刚才向晚光的动作，折了一只可爱的兔子出来。
　　奚南没有就此停下。
　　他把买来的不同颜色的纸都拿了出来，然后什么话都不说，手指快速动作，折出颜色不同的兔子。奚南把他折出来的兔子，按照彩虹的颜色排列，一一在向晚光书前排好。
　　正在做题的向晚光注意到奚南的动作，停下来抬头看奚南，而奚南却像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一样，认真的将兔子排列好，才抬头要跟向晚光说话。
　　“这个是我的。”奚南拿走向晚光折的那只兔子，快速的折了一只同颜色的兔子，放在空缺的地方，然后抬眸看向晚光，翘着嘴角说，“这些送你了。”
　　门口处挂着的风铃，被外边的风一吹，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室内的地上，而坐在一地阳光里的奚南，仿佛从天上下来的仙人，眉眼精致，当得起一句漂亮。
　　不同于以往的每次笑容，这次奚南的笑容带了几分孩子气，笑意更是直达眼底，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好看。
　　向晚光忽然发现奚南嘴角有一颗痣，此时那颗痣随着他嘴角的弧度，跟着上扬，让奚南多了一份媚态，勾人心的紧。
　　“可不许丢了啊。”奚南伸手指指向晚光面前的教科书，继续笑着说，“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以后我得检查的。”
　　向晚光的视线落在奚南圆润的手指头上，好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
　　奚南见向晚光这样，心说这别是傻了吧。他笑了一下，抬手在向晚光眼前晃晃，压低声音说，“嗯？”
　　向晚光侧头，同时站了起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奚南搞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样，也跟着站了起来，着急的想问他为什么。
　　但是奚南还没开口，就见收拾好东西的向晚光，声音低沉的回答他说，“知道了。”
　　然后向晚光也没管其他，拿着东西就走了。而站在原地的奚南，花了一点时间理解向晚光话里的意思，随后抬眸去看向晚光的背影，想着他刚才说的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比刚才的笑还要灿烂。
　　这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在这个不大的奶茶店里，奚南和向晚光，因为一排彩虹兔子，关系悄悄发生改变。


第六章
　　长的好看的人，在哪都不缺人喜欢。奚南就是这样的存在。
　　奚南瞥了眼站在他面前的女生，没收她手里的情书，揽着崔桡绕开她走了。从头到尾没跟她说一句话。
　　崔桡心中不忍，又扭头回去看了好几次，在确认女生哭着跑了后，他才侧头看奚南，没忍住说，“你这招太绝了。”
　　“我又不喜欢她，干嘛要在她那浪费时间。”奚南反问，“再说若是我喜欢她，哪里还用得着她来告白。”
　　“……”崔桡不想跟奚南掰扯感情观，换了话题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不知道。”
　　“……”
　　奚南看着崔桡笑，“喜欢的类型又不可能定型，我今天喜欢这样的，指不定明天喜欢完全相反类型的。”奚南顿顿，“无非看他够不够吸引我罢了。”
　　奚南这话说的没错，在他这儿，喜欢的类型从来不是同一种，甚至可以说连一点相同点都没有。
　　奚南初恋发生在初二，和隔壁班一个三好学生。女生长得很可爱，一逗就脸红，但是同样也很乖，基本上奚南让干嘛就干嘛。奚南和她谈了一年后面因为被女生家长发现，两人就分手了。
　　初中毕业的暑假，奚南和发小玩了两个月的车，其间认识了一个乐队吉他手，奚南和她谈了个把月，后面随着高中开学，两人也就断了。
　　而奚南后面再谈恋爱，对象竟然从异性变成了同性。他第一任男朋友是校篮球队队长，奚南打球时认识的他，也是对方追的他。不过奚南没跟他在一起多久，就寻了个理由甩了篮球队队长。
　　打这以后奚南又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可是感情总是不长久，多则几月短则一两个星期，然后两人就要散伙。
　　奚南开始觉得谈恋爱没意思，可偏偏不恋爱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所以奚南每次分手后没多久，他就会投入新一段感情里。
　　直到他遇到了单于。
　　单于跟他同级，人长得白嫩乖巧，奚南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跟初恋有点像，从此奚南在学校里遇到单于，总是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都说初恋会影响一个人后面的恋爱，而现在奚南确实也是在单于身上找初恋的影子。然而这也不是代表说奚南有多喜欢初恋，他倒只是在单于身上找到了当年的感觉。
　　这点让奚南兴奋，于是才有了后面的追求。
　　“……”崔桡语噎，“你强。”
　　奚南笑了下，“下次要是还有人找你转交东西，你别搭理就是了。我不爱在课桌看到别人的东西。”
　　崔桡张嘴想辩解两句，只是想着奚南这性格，到底什么都没说，不过他却忍不住在心里想，得是多好的人才能降住奚南这样的人。
　　向晚光好不好尚且不知道，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向晚光面前，奚南懂得收敛。
　　奚南坐在升降椅上，趴在柜台上看向晚光做奶茶，慵懒着声音跟向晚光说话。
　　自那次折兔子后，奚南和向晚光的关系好像又进了一步，往常奚南来店里，不管他说多少，向晚光都不带搭理他的，但是现在向晚光偶尔会接他一两句话。
　　尽管话不多，可奚南却快乐出花来。
　　“尚晚光，你几点下班啊？”奚南笑着问，“晚上我们一块走呗。”
　　尚晚光没说好还是不好。
　　“下自习才九点半，要是你还没下班，我就坐旁边等你。”奚南挑挑眉，“行吗？”
　　“……”尚晚光停了下来，只说了一句，“太晚了。”
　　奚南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向晚光说的是什么，他咧嘴笑，“没事啊，反正两个人一起走，没什么好担心的。”
　　“顺路么？”向晚光说，“你不知道我住哪。”
　　奚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开心，一时笑弯了眼说，“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嘛。”
　　向晚光盯着奚南看了会，到底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去做事了。而奚南被向晚光这么对待，他也不觉得生气，他笑了笑说，“向晚光，我给你唱歌好吗？”
　　奚南没等向晚光回答，便替他做了决定，“那行，我唱歌给你听。”
　　向晚光停了下来，挺直腰去看奚南，等他后续动作。而奚南看向晚光这样，没多解释什么，笑了笑张嘴哼唱起来。
　　奚南唱的歌向晚光没听过，此时听奚南哼唱，只觉得调子很柔，让人听了心情很是放松。向晚光闭上眼，在心里跟着唱了一两句。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奚南笑着看向向晚光，挑挑眉道，“怎么样？”
　　向晚光没说话，洗了手站在柜台里开始做奶茶，像是接到了新订单。奚南看向晚光这样，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轻轻拍了拍桌面，又问他，“我唱的还行吧？”
　　像参加完比赛的小孩，下台后固执的想在家长那讨一句表扬。
　　向晚光看着这样子的奚南，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起来，他嘴角微翘，扯出一个弧度很小的笑。虽然小，但是奚南看的清清楚楚。
　　向来冷酷的人，一旦温柔起来，最为致命。
　　奚南盯着向晚光的嘴角，眼前不断回放刚才向晚光的微笑，然后他也跟着翘起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去他妈的。奚南骂了句脏话，不想承认刚才他因为向晚光的一个微笑，而心跳加速。
　　向晚光没注意到奚南的反常，他甚至都不知道刚才他笑了，在抬头后很快又低下了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奚南想着刚才他的心跳，忽然脸色变沉，没心情再留在店里，更不想看见向晚光低着头一脸认真的做奶茶。
　　他扫了眼在打包奶茶的向晚光，嗤笑一下，没打招呼转身想走。向晚光也没抬头挽留。
　　奚南直到走到门边，也没听到熟悉的嗓音叫他名字。他叹了口气，心说肯定是上辈子他欠向晚光的，要不然这辈子他在向晚光这，怎么处处碰壁呢？
　　想他奚南长这么大，何曾这么讨好过谁，向晚光还是第一个。
　　奚南转身，正想打趣向晚光两句，指责他都不会主动跟他说话。然而奚南一回头，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全僵在了脸上。
　　“这次奶茶是我做的，”向晚光手里拿着一杯打包好的柠檬水，在他回头的同时，向晚光扬扬手中的东西，“你尝尝。”
　　向晚光还记着奚南跟他吐槽的上次点的柠檬水不好喝。
　　奚南站在门口没动，任由风铃被风吹到他身上，然后再发出悦耳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