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朋友偷亲了(11)

　　秦野脾气好又能说笑，才进门，兄弟们就里里外外层层把他围住，一人一句闹过菜市场，不用口水把他淹死誓不罢休。唯有傅津远远坐在角落，目光深深地看着他，他以为无人留意，殊不知全都落在另一双眼睛里。
　　好一阵子秦野才被人给放出来，正想找个位置坐下，傅津忽然喊了他一声。声音不大，亦无情绪起伏，但秦野对上他的视线，仍走了过去。
　　他以为傅津仍是少年，抬了抬手想摸人家的脑袋，碰到人之前手一顿，担心两人一年未见会生疏，又收了回来，点了一支烟眯眼笑，正想说什么，忽然发现傅津微微低着头，却抬眼瞅着他。
　　模样别提多乖。
　　“六哥。”
　　他就那么看着你。
　　秦野有点心软，手掌落到他脑袋上按了按，沿着往下捏了捏他的后颈，带着点安抚，自个儿反而先皱起眉，语气严厉：“头发怎么湿了？”
　　带着点讨巧，傅津说：“等你。”
　　等一个人是等，等一群人也是等，偏偏只说等他一个人。
　　秦野脑袋清醒得很，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似笑非笑揪了一小撮他的头发说：“故意说好话讨你六哥喜欢啊？”
　　傅津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秦野笑了一声，把服务生叫来拿了一条毛巾，摁住傅津的肩便给他擦起了头发。
　　这时候的傅津头发长了些，他的发质很奇怪，短的时候刺手，长了就变成了卷毛，秦野动作算不上温柔，三两下搓着，但别人跟他说话也不搭理，漫不经心地咬着一支烟不知想些什么，手上没停，而傅津也由着他弄，硬邦邦直着身体，脑袋随着秦野带点粗鲁的揉搓摆动，由始自终也不说半个不字。
　　却也谁都插入不了两人中间。
　　朋友几个在旁边看着，对视一眼，都隐隐察觉到什么。
　　中间傅津去了卫生间，旁边的老八凑过来，神经兮兮地说：“哎六哥，你有没有觉得阿津对你有点不一样？就，对你特别好。”
　　秦野便笑，嘲了他一句：“他是跟着我来的，不对我好难道对你好？”
　　老八撇了一下嘴，“我觉得不是这么个意思，阿津刚才可一直看着你呢，那眼神热乎得，他什么时候对我们这么热情过啊？”
　　秦野没好气把他的脑袋摁回去，懒得搭理。
　　末了老八还不甘心地嚷嚷着六哥偏心。
　　这件事转眼就被他扔到了犄角旮旯去，几年过去更是忘得一干二净，秦野看着傅津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没由来的就想起了这件事情。
　　前几次的“晚安吻”尚且可以说是顺势而为，当时情况尴尬，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顺着做下去，一来二去让尴尬化作平常。
　　但他不是真闭着眼睛什么都察觉不出来。
　　早安吻。
　　在这样的国家里，对两个男人来说到底还是太超过。但要他想到另一方面去却又很难，前面已经有了一个秦锐，他的亲弟弟一声不吭爱上男人，当哥哥的竟然毫无所觉，仿佛一巴掌甩到他脸上，控诉他对秦锐关心不足。
　　傅津也一样。
　　相识这么多年，重要程度并不比秦锐低，也因此，许多过于亲密的举动不合情理却也十分自然，两人的交流方式就是这种模式。
　　像喝水一样习以为常，亲密得让秦野失去了常规判断。
　　他无法判断自己与傅津的接触是否超过，毕竟傅津与他人不同。
　　也无法判断傅津是否喜欢男人。
　　更无法判断傅津对他究竟是属于哪一种感情。
　　但秦野自知这跟自己内心深处的心理障碍有很大的关系，想到这里，眼前突然浮现男男女女野兽般交|配的画面，秦野脸色微冷，一阵酸水自胃里上涌，几欲作呕。
　　傅津察觉到他不对劲，皱着眉走过来，“六哥，你怎么了？”
　　秦野勾了勾唇，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大概是犯了烟瘾，有点想念。”
　　傅津定定地看着他，似在判断真假，片刻才收回视线转进屋里拿了一盒烟出来，垂下眼皮把烟盒递给他，“偶尔抽一根也不是不可以。”
　　秦野没接，静静打量着他。
　　本以为这些东西全都扔了，没想到他那里还留有后手，想必是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特地留了下来。
　　这人长了一张冷淡的脸，其实心思细腻，处处想着你。
　　傅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瞅了他一眼：“六哥？”
　　秦野叹了口气，眼神逐渐软下来。
　　你没办法对他狠心。
　　他笑了一声接过烟盒，“我记得答应过你要戒烟。”
　　说完，烟盒便准确无误沿着弧度投进了垃圾桶。
　　傅津静静地看着他。
　　秦野拍拍他的脸，“行了，收拾好准备出门。”
　　转身的刹那，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背后的目光灼灼，存在感极强。秦野沉下脸，头一回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切。


第15章
　　秦野的店开得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空气寒冷，路面还湿，秦野那家店的两侧也有不少铺面，左边是花店，右边是饰品店。兴许是因为天气，整条街的生意都不怎么热闹，只有极少数车辆经过的声音。
　　他倒不怎么介意，这家店不靠热闹做生意，旧客已经稳定，偶尔带来新客，有时靠时间收费，有时靠完成度收费，左右饿不死人。
　　傅津就跟在后面，也不出声，安安静静，沉稳冷漠。秦野回头瞥了一眼，挑挑眉：“你看我干什么？”这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只要稍微回头就能把他的视线抓住。
　　傅津欲盖弥彰地别开眼，“没有看。”
　　耳尖倒是红了。
　　秦野笑了一声，倒不跟他计较，开了门，兴许是动静不小，立即引来了别人的注意，一把惊喜的声音陡然出现：“咦，秦老板你来了？”
　　紧接着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店门口立即被围住，秦野皱皱眉，皮笑肉不笑骂一句：“来了又怎么？你们这群人闲得慌？”
　　一群女孩见了他很高兴，叽叽喳喳地吵着，都是隔壁店的，这几家店总体上有那么点“阴盛阳衰”，女员工多，年轻英俊的男人就秦野一个，因此十分热情，秦野在这开店开了几年，和她们都熟，知道她们没有恶意，最近没什么生意，就是闲着没事干，天性活泼。
　　“是啊是啊，一天见不到秦老板就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好寂寞啊！”
　　“你怎么不过来啊？是不是相亲去了啊？”
　　“什么？秦老板相亲！为什么要相亲啊，难道是我们长得不够好看，性格不够可爱吗？”说着，这女孩猛地缠到秦野身边，死死抱住他的手臂。
　　秦野毫不留情地抽回手，冷笑道：“关你们屁事，都散了，堵在门口碍了老子的风水。”说完拨开人群把外面的傅津拽进来。
　　女孩们眼睛一亮：“哎呀，有帅哥，他是……”
　　话未说完，秦野已经在里面重新把门给关上了。
　　周围瞬间静下，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开灯，里头没有什么光亮，加之许多天没有开店，空气沉闷。
　　秦野摸索着走到电灯开关的位置，边说：“她们没什么恶意，你不要介意，过会儿再开门，省得那几个吵闹。那边有水，你可以……算了，你应该找不到。”啪地一声，灯没有亮，秦野皱皱眉，又按了几下才有些烦躁地说道：“这灯不知道怎么坏了，等下得修。”
　　话音刚落，傅津突然说：“六哥真受欢迎。”
　　黑暗中不怎么能看清傅津的表情，秦野嗤笑一声：“别当真，那几个女孩里面年龄最小的都已经结婚了，夫妻恩爱，天天来接她，就是爱占嘴上便宜。”
　　傅津没应声。
　　秦野其实有一点夜盲症，适应了一会儿，还是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傅津硬邦邦地立在那儿，不需要光线，秦野也能知道他冷着一张脸。
　　一时无话。
　　漆黑的空间只听得见秦野摸索着找电筒的声音，片刻，傅津突然走到他身边，“六哥，别找了，我找到了。”
　　秦野转过身，随即发现两人距离很近。
　　傅津几乎整个人挨着他，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两人用的是同一款，气味奇妙地交融在一起，秦野眯起眼，在黑暗中打量他。
　　“找到了怎么不开？”
　　“不会开。”
　　“我来。”见傅津始终不动作，便伸手去拿，然而并没有摸到电筒，反而发现他的手有点凉，“电筒呢？”
　　“骗你的，我没有找到。”傅津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秦野挑了一下眉，“胆子变大了啊，竟然骗我。”倒也不生气，捏了捏他冰凉的手，转身要继续去找，傅津的手指反而缠了上来，冰冰凉地与他十指相扣。
　　脚步一停，秦野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
　　短暂沉默。
　　傅津终于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近似呢喃：“六哥真的很受欢迎，过去到现在，大家都很喜欢你，以前的学姐们，还有刚才的女孩……”
　　“够了。”秦野蓦地打断，拽着傅津把他摁到沙发上坐着，语气微冷，“老实坐着。”
　　说完便转身离开。
　　傅津没有抬头看他去了哪里，浑身紧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过了一阵，伴随着一些声响，门和窗都开了，冷风幽幽渗进来，光线也渐渐明亮，傅津的面孔也在黑暗中显露出来，双眼幽幽冷冷，面容狰狞可怖。
　　明明跟在六哥身边的人一直是他，凭什么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反而能随便碰触他。
　　嫉妒、嫉妒、嫉妒，讨厌。
　　水壶乌拉拉鸣叫。
　　啪一声，水沸了，声音持续片刻，逐渐消停。天空灰蒙蒙一片，幸好里头的灯没有坏，门开着，从这个角度，秦野可以清晰看见坐在外面的傅津，沉默得像一块黑色的铁。
　　他打算没说什么。
　　心情也不大好，颇有种被误会的不悦，无论是学姐学妹，还是外面那群叽叽喳喳的小鸟，秦野全都没有兴趣，连她们长几只眼睛几个鼻子几张嘴巴都不清楚。
　　因为他——
　　秦野晃了晃神，看了一眼窗外，漆黑深邃的眼里掠过一丝冷漠和厌恶。
　　但这种情绪来得莫名，他皱皱眉，冷着脸朝暖水袋里面倒水。
　　傅津坐了一阵，握了握拳，而后又缓缓松开，仿佛要释放掉身体里的所有负面情绪。片刻，他才站起来看了一眼电灯所在的位置，随即走了出去。
　　秦野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傅津高高站在桌子上，双手高举，仔仔细细地捣鼓着电灯。
　　“你干什么？”
　　“灯坏了，我去旁边杂货店买了一支，自己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