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16)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唐飞像瞪一个分文不值的人渣般瞪了他一眼,“我早就说过,开赌场要遵纪守法,只有守法,生意才稳固,才昌盛,可姓岳的偏偏要另辟蹊径、铤而走险,说什么进军公海,这下好了,阴沟翻船。造成了多少损失倒无关紧要,只可惜了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口碑,并且损毁了澳督对我们的信任,这个责任谁来承担?”他并没向高杰兴师问罪,而是将矛头指向岳明俊,责怪他急功近利、目光短浅,仿佛他才是罪魁祸首,整个会议的重心不知不觉地转移。
唐飞的音量很大,像配备了音响,势不可挡地,朝那人炮轰不止:“岳总管,我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变态?你肮脏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把你的龌龊习性带上赌船?不仅残害少女,还涉及拐卖人口,你知不知道这是犯罪?无知也就罢了,我怎么从你那里连一点点人性都没看到?”
说实话,高杰站在这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料剧本被唐飞硬生生地搬转,把这件事当做了攻击岳明俊的利器。岳明俊的确是被他害惨了,但自己一点都不可怜他,当赌船里面的黑暗曝光,对他的爱也一点点冷了。他怎么能爱上这个坏得一塌糊涂的混蛋?完全没有道德底线,当初到底是什么吸引了自己?他想不明白。
“对不起,我来晚了。”这时有个人匆匆走了进来,竟然是钱学礼,他怎么会出现?高层开会跟他有什么关系?高杰的目光随着他落座的身影疑惑起来。
然而,不论是岳明俊,还是钱学礼,都没看他一眼。岳明俊向来不依不饶,此刻也被唐飞说得哑口无言。
坐在中间的,是个女人,五官精致,容颜绝美,却流露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气质:“行了,今天咱们不是讨论这个的,而是决定如何惩处背叛者。”
她叫白玉莲,相传是何枭雄的情妇,任澳门博彩公司的第二把手,当初经营赌船是通过了董事会的,如果岳明俊有责任,那么全体股东都有责任,以免大局动乱,她自然得避重就轻:“高杰,是你报了警?”她的声音没有温度,像冬眠的蛇。
高杰抬起头,立刻触到了唐飞的目光,那人面色严肃,目光带着深深的暗示。他又看向岳明俊,只要岳明俊表现出对自己的一点留恋,或许他会改变主意,不向她坦承。但令他失望的是,那人极其冷淡,到他死的这一刻,还是不打算看他一眼。
“是的。”当说出这两个字时,高杰感觉解脱了,心里很是畅快。这段爱情也该落幕了。这段耻辱早该告终。就是去了阴间也不寂寞,他终于可以抱一抱那个尚未谋面的儿子了。
一直静观其变的钱学礼说话了:“你是用什么报的警?”
“手机。”高杰木然答道。
“那把手机拿出来。不管你做了好事,还是坏事,都得有证据。”
白玉莲补充了一句:“如果拿不出来,就视为你销毁了证据,你依然得死。”说这句话时,她眼中并不见杀气,仍是冰清玉洁,独善其身的样子。
高杰摸了摸口袋,并没有摸到手机。也罢,反正怎么都是死,又何必多此一举?
就在步上绝路之时,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林仙儿居然不顾保安的阻拦,只身闯了进来:“高杰,你这人什么记性,一觉起来,居然忘了拿走手机……”
她装作没看见高杰诧异的眼神,骚劲十足地往沙发一坐,捞起齐B小短裙,双腿大大叉开:“高杰你这个死人,早上爽了一道就跑了,也不顾老子正欲火中烧。”说着转向众人,泼辣地往跨间一指:“你们不是要看手机?有本事自己来拿。”
在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高杰更是从耳朵直接红到脚尖。
岳明俊的眉头拧得像麻花:“哪来的贱货,还不赶快给我轰出去!”也不知道是被污了眼迸发出的怒气还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浓浓醋意。
“这可怪不得谁,是你们自己不来拿,要标榜高贵,既然这样,就不要为难我们高杰,他本就无罪。”林仙儿娇滴滴说完,就扭着屁股,用胸部顶开来抓自己的保安,以胜利的姿态走了出去。
高杰这才明白,一切都是钱学礼和林仙儿策划好的,顿时感激涕零,有友如此,死而无憾!唐飞是个聪明人,自然意会,他佯装不悦:“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一群饭桶!”继而正色,“不管怎样,做好赌场,要靠大家齐心协力,希望某人别再犯不该犯的错误!”又转过头,笑眯眯地对高杰说,“何赌王非常看重政策,一向尊重政府,合法赚钱是他最核心的理念,我看这个小伙子跟他的想法差不多,而且业绩也很不错,不如升为赌厅厅主,给他一个更大的发挥空间,大家意下如何?”
股东都知道,就算何枭雄高瞻远瞩,他也是个凡人,也有贪欲,赌船决策实际出自他手,然而唐飞这席话说得漂亮,给足了白玉莲面子,白玉莲也不会再说什么。而岳明俊又是何赌王手下的红人,这两人一个手心一个手背,动谁都是不成的。关键是过后,还有人主动自首,说是他报的警,不关高杰的事,后来便也不了了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31 第三者
贵宾室不大,只有三张桌子,装修却毫不含糊,耗资近百万。
贵宾厅开张的时候,唐飞不请自来,替赌厅剪彩,送上红包,还特意夸奖了他一番:“才来澳门不久,就有这样不错的成绩,实属难得。而且不骄不躁、谦虚有度,我没有看错你。”
说到这,他话锋突然一转:“但你要记住一点,可以低调一些做人,但不能夹起尾巴做狗。”言外之意,你的恩人不是岳明俊,而是我,赶快离开错误的队伍。
高杰应付着,又有一批客人拥上门,便抽身去招呼。连林仙儿都弄不明白哪来这么多人将赌厅围得水泄不通。人缘好嘛,自然高朋满座。两人忙到半夜,这场聚会才宣告结束,便提议去酒吧喝几杯,庆祝庆祝。
“你发现没有,唐飞非常倚重你?”林仙儿笑盈盈地晃着酒杯。
高杰点了点头。那天要不是唐飞暗中相助,他早就尸骨无存,而且还免了他承包赌厅所要交纳的保证金,对他的恩情不浅。
林仙儿喝了一口酒,又说:“你喜欢的人,那个岳明俊,也不过如此,在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的结局。”
不管是逻辑分析能力,还是话语的深度,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胸大无脑的妓女所能拥有的。高杰朝她投来探寻的目光,她却卖了个关子,没有揭开谜底,而是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曾经也有一段感情,他是个很厉害的男人,有一双火眼金睛,能看穿别人看不穿的事,看透别人看不透的人,而且喜欢交朋友……但他特别大男子主义,我不满他对我的束缚和控制,就是挣得头破血流,也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去,哪怕沦落成人人鄙夷的婊子……呵呵,就是这么任性。”
怪说不得她道行深厚,高杰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而女人却自顾自地沉浸在往事中,黯然心碎:“你知道吗,不是谁先设下陷阱,谁就能笑到最后。当你动花花肠子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输了。不懂得珍惜的人,终会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后悔又有什么用?早就物是人非,属于你的已经远走。”
在高杰面前,林仙儿卸下了伪装,并不介意暴露出自己的另一面。他们是真正的朋友,既然如此,就可以任意倾述。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个伤心的角落。即使不去碰触也会钻心地痛。还不如敞开心扉,接受阳光的照射,蒸发掉不堪一击的旧痕。
不想看到她满心失意的高杰埋头喝着酒,悄悄将话题转移了:“老彭去哪儿了?我咋没看见他呢?”
老彭是他手中的一个赌客,嗜赌成性,输得倾家荡产依然赖在赌场不走,自己借了他不少里码,一个子儿也没还,难不成卷起铺盖跑了?
林仙儿的回答印证了他的猜测:“早就跑得不见影了,当初让你别理他,你偏不信,这下好了,鸡飞蛋打。”又说,“学礼快下班了,他等会会过来找你喝酒。”
他并不在意老彭失踪的事,只盼着荷官赶紧来。男人到达时酒吧快要打烊,两人抓紧时间喝了个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走出去时,他豪爽地搂住了对方的肩膀:“扶我起来的人,我会让他一辈子不倒!”
第二天醒来时,高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所处的房间又窄又小,而且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摆放,不由一阵心酸,他兄弟过的是什么穷日子啊。
钱学礼正好洗澡出来,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只着了条短裤。见他醒来,赶快拿来外衣穿好,脸上是不好意思的笑。
不知为何,高杰心中涌出一种奇异之感。这人温文雅尔,如淡淡的和煦的阳光,恍眼一瞧,不怎么起眼,可细细品味,倒也耐看,性格内敛,脾气较好。而岳明俊完全不一样,外表瞩目,天生就散发着高贵的气质,而且格外不好相处,总是那么不可一世。眉毛一动就是嫌弃,嘴巴一撇就是厌恶,不管你再如何好,在他挑剔的眼中都是不堪入目。
正将两人做着比较,男人就端来了热腾腾的早餐:“别饿着了,快吃吧。要先喝点水吗?”
高杰心中暖暖的,但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迷惑不解的问题:“那天你来公司做什么?”能在重要的场合有立足之地,身份绝不单纯。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钱学礼笑了笑,“大多数人赌博靠的是手气,但有一部分人是专门靠赌吃饭的,比如老千和职业赌徒。我则负责看住这群人,并用适当的方式让他们知难而退。今天,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高杰直觉他不是什么坏人,便没继续追问。站在他面前的荷官笑得特别温和:“今天我休息,如果你有空,我想带你去澳门一些著名的风景点走走,妈祖庙听说过吧?特别灵。要不要去许个愿?好心想事成。”
既然有人当向导,高杰便放下那些烦心事,跟他疯玩一天。男人和他分别时,似乎有些依依不舍,脸上是一副相见恨晚的神色:“杰哥,谢谢你,我玩得很开心,你知道我刚才在庙里许了什么愿吗?那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能换一条路走一走。呼吸下新鲜的空气,找寻真正属于你幸福。封存掉心中的痛苦,忘掉过去不愉快的事……”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高杰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小攻又不是没人要,小受也太自信了。看吧,这下好了,出来个第三者,两人虽然不会上床,但那种隐隐约约的关系也够小受后悔死了
第31章 32 被干翻了 H~~~
赌博无必胜,
少注好怡情;
重注心惊惊,
何必要搏命?
林仙儿读着挂在墙上的打油诗,摇头晃脑,外加啼笑皆非,赌场百分之八十的收入都来自‘闲人不得入内’的贵宾室,贵宾室是什么,洪水猛兽,筹码最高面值两百万,最低也是五万,豪客一掷万金,台面一次输赢都是上百万乃至上千万,厅主还劝客人别打肿脸充胖子,一定要留得青山在,这不是自相矛盾?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还赚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