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兽同行系列二 剥皮魔
简介
越是这样赤裸的、接近野兽的本性,表现出来的行为岂不也是蕴含了最真的情?
封底文案:
剥皮魔事件越演越烈,小气的箫和不改其本性,背著炎颛,私下接受了保镳的职务。对此全然不知情的炎颛,仍旧每日「赚钱」,做著雄性应为的工作,却因为行踪成谜,竟成了警方跟监的对象!
究竟深夜时分,炎颛去了哪里?箫和不死心的追查,却在发现真相时,情不自禁的落下一滴男儿泪……
各怀心机、不协调,却也分不开的两人,再度卷入复杂难解的谜题──知名艺人间的绯闻,到底和剥皮魔事件有何牵扯?行凶之人,又会如何浮出台面?
撷取文字:
麻烦的人类。
摸摸男人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随即就熄灯脱衣拉开羽毛被,赤身钻进被窝,同时顺便把那个不讨喜的伤患搂进怀中。
他想他有点疏忽这家伙的健康状况了。本来就是一个活不长的人,再加上这段时间又是病又是伤的,寿命会变得更短吧?
我看到他死会伤心吗?
炎颛第一次如此问自己。
……
楔子
这是一栋邻近郊区,已经有些年月的平房。
前后三间屋,带一个小院子,没有卫生间,上厕所要到街头的公共厕所
在这一片老平房中,它是这么不起眼,看起来和其它房屋也没什么区别,除了它有一口井外
井在院子里,可惜的是,井口被人放上了两块青石板,似乎从很久以前就被人封上了
这年头老鼠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啊……
鼠少蹲在青石板上叹息,幻想自己昂首挺胸走在最热闹的街市上,无论谁看到牠都忍不住想要摸摸牠、夸赞牠。街市招牌上到处印有牠的头像,最醒目的广告牌上写着:老鼠老鼠,我爱你!
唉!鼠少痛苦地低下头。
为什么老鼠会这么招人厌呢?
为什么人类不能与老鼠和平共处呢?
为什么猫啊狗啊可以被人类养被人类喜欢,为什么不养我们老鼠呢?
如果你养我,天天供我吃喝,还给我窝睡,打死我也不会偷你的鸡蛋、咬你的衣服、外带在你鞋子里做窝啊。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牠的大哥从牠面前窜过,不屑道:「你是不是又在羡慕街对面的那家肥猫?」
鼠少继续伤怀中。
看自家小弟一副不受教的样子,鼠大少又窜回来训斥道:「我告诉你,人类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养老鼠─为了解剖和试验!你要不想死,就离人类远一点!
「还有,别以为猫狗有多幸福,知道野狗野猫哪里来的吗?那都是人抛弃的!更别提人类什么都吃,今天当你是宝,明天你就是他桌上一盘菜!」
「大哥。」
「什么?」鼠大少正说得激动,胡子一翘一翘。
「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鼠大少已经哧溜一下钻进洞中。
久未打开的院门发出了难听的嘎吱声。鼠少躲在院落墙角的小洞内想向外看又不敢。
谁会来这里?
来抽烟的小孩?还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沙沙,沙沙。」
人踩在杂草上的声音。但又有点不对,好像……
鼠少还是忍不住探出头来。
院中的八卦井边多了一个长长的包裹。还有一个戴帽子穿牛仔裤的人类。
包裹的一头露出长长的黑黑的、牠只在人类女性身上看到过的头发。
那是人吗?
看井边那个站着的人类似乎正在忙着把井上的青石搬开,应该不会注意到牠。鼠少大起胆子,抖着双腿,偷偷地向那条长包裹移去。
到了,就要到了。
井边的人类突然回过头来。
鼠少停住,一动不敢动。同时祈祷院中的杂草够长。
眼光扫了一圈,那人似乎笑了一声,弯腰在长条包裹前蹲下。
毛毯被打开。这下鼠少看清楚了。
拖在地上的黑色长发,细细的眉,紧闭的双眼,弯弯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再往上看,已经全部被隐藏在毛毯中。好像是一个女人。
戴棒球帽的人突然伸手在女子脸上抚摸,并发出感叹一样的声音:真漂亮。
「如果是妳,应该可以吧?」奇怪的嗓音,听不出是男还是女。
什么意思?鼠少不解。
那人似乎犹豫了很久,然后做出了更让鼠少不解的事情。
他挪开青石板,跳了进去。
青石板从内合上。
隔了好久,确定那人不会再冒出来后,鼠少刚准备过去好好看看地上那人长什么样,就听到嘤咛一声,那人醒了过来。
鼠少吓得连忙回头逃窜。窜到安全地点,耐不住好奇心,还是伸头往外看了看。
那被裹在毛毯里的人坐了起来,一脸朦胧。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反应过来了,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站起来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匡当。」
有着一头长发的美丽女子离开了。
鼠少盯着那口井,嗖嗖嗖,以飞快的速度爬到青石板上绕圈。
那人为什么要跳井?青石板怎么能从内合上?最主要的是,青石板掩盖的井里有什么?
好奇心杀死猫,也同样杀死老鼠。
要不要挖条道到井底看看?
鼠大少探出脑袋,确定院中没有人类影踪,这才从洞中钻出,一出来就看到自己小弟又蹲在井盖上发呆。
这小子,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斗转星移,随着时间逝去,这栋平房再无人光顾。鼠小弟心心念念着井底的秘密,每日每日勤劳地挖着通往井底的地道。
直到鼠大少带回一个老婆。
这个老婆据说来自城里最繁华的下水道,家族成员个个膘肥体壮、战斗力强大,且以掠夺闻名。
后来,当出门觅食的鼠大少不小心吃到老鼠药死在外面后,大少媳妇一家越发嚣张起来,侵略者的面目尽露。
渐渐地,等一心挖地道的鼠少发现时,牠的周围已经没有亲人。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溜排牙尖爪利、身长是牠两倍的大灰鼠们……
第一章
「我拉,我拉,我拉拉拉。拉得我两眼发花身无力,拉得我眼冒金光鼻流血,拉得我三天三夜出不了茅房,拉得我……小炎!纸不够了!」
炎颛手持吊瓶,面无表情地从开着的门缝里塞了一张报纸进去。
「报纸?你就不会到隔壁扯一点卷纸?」
稀里哗啦一阵揉纸声,就听里面的人叹气道:「小时候家穷,也没什么卫生纸的概念,找张报纸或香烟皮什么的都能擦屁股,后来用惯卫生纸,打死也不用报纸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日子是越过越回去了。
「不行!我得向锺大院长反应,他们这里的清洁工太不负责,卷纸只剩一点点还不知道要换。」
听到里面传来的纸张摩擦声,炎颛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他和里面的人曾有过最密切、最直接的身体接触。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他还会和这个姓箫名和、几乎和「不要脸」三个字划等号的卑鄙无耻小人在一起么?
炎颛抿唇,告诉自己不可以始乱终弃。
「小炎啊,为什么我这段时间老是拉肚子呀?我们明明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说!你给我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在我饭里放泻药了?」
炎颛当他在放屁。
「还是你……我知道了!我就说我都可以出院了怎么会突然发高烧呢!你小子是不是晚上憋不住,半夜爬到我身上来泄火,光顾自己爽,爽完了不给我盖被不给我清洗,让我一夜冻到亮,然后才会害的老子高烧加拉肚啊?!」
冲水声响起,隔壁的厕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大爷一边拎裤子一边偷瞄高举吊瓶如门神一般的炎颛。
炎颛眼一抬,扫了眼大爷。
大爷一哆嗦,皮带也顾不上系,手也没洗就冲出了厕所。
炎颛侧身对厕门轻轻踢了踢,示意里面的人快点出来。
「催什么催啊!老子还没拉完呢!」
蹲那么长时间,你就不怕腿麻?
「小炎啊,你说这医药费要怎么付啊?锺舍说等这瓶水吊完,我就基本没事可以出院了。可是……唉!」
冲水声终于响起。
等了会儿,不见有动静,炎颛刚皱起眉头,就听到里面人的干笑声。
「小炎炎,你能不能进来扶我一把?我腿麻了……」
拉开门就看见一张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面孔,对着他怪异地笑。
那是一张痛苦与谄媚两种表情没有结合好的产物。
炎颛默不吭声地把手中吊瓶挂到门上的挂钩上,走进去一把拎起手撑在隔板上站不起来的人。
「哎哟哟!轻点轻点!我要你扶我没要你拉我啊!痛……!」男人的脸立刻皱成一团,两条腿像被千万根针刺的痛苦让他根本站不起来。
「你把手放开!我不要你扶了,你让我自己歇一会,等一会儿就好。我都说了不要碰我!你!」箫和闭上嘴,有人来了。
箫某人脸皮再厚,可也不想被陌生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把门关上。」
炎颛看他一眼,转身把门拉上。
箫和龇牙咧嘴紧闭双眼,手撑在隔板上不再说一句话。
炎颛则继续刚才未完的工作,把挂在某人臀部的裤子提到腰间,扣子扣上,拉炼拉上,然后再把皮带系紧。
手机铃声响起,箫和抬起头,这曲调很熟悉,记得自己以前那只手机的铃声就是这首曲子。
「喂,是我。怎么了?」不高不低的男中音。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处理就行。我现在就在医院……你放心,这是一家私人医院,嗯……没什么大碍,我刚问过医生。」
男子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进箫和他们的隔间。
那种又酸又麻又痛的感觉似乎缓解了一些,箫和渐渐直起腰。
炎颛把手搭到他腰上,意思像是要把他扶出去。
「你不要来!你有没有想过你来了以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好了,我说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行。难道你忘了,上次你一个人出去后遇到了什么事?」隔壁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大,似乎一点也不希望通话者到医院来的样子。
「再等等,腿还有点麻。」箫老大干脆把身体重量全部放在扶他的人身上。
隔间男子说话声陡然变小。
炎颛的表情很不好,可惜箫和看不见。想想,谁没事待在厕所里这么长时间,都不会有个好心情吧?而且男厕的个室进来就表示……
炎颛已经不想继续待在厕所里闻味,取下吊瓶打开门,手臂一用力,夹起某人就走。
「喂喂喂!你干啥呢?我手还没洗呢!等等,瞧!老鼠!这里竟然有老鼠!」
没等炎颛转过头,刚从墙角探出一个小脑袋的老鼠已经溜得无影无踪。
等箫老大嘀嘀咕咕、磨磨蹭蹭洗完手,再磨磨蹭蹭走出男厕,炎颛手上举着的吊瓶已经没有多少水。眼看吊瓶里的水开始冒泡,箫某人这才晓得要急,赶紧就近找了一位护士帮助拔出针头。
一边给自己揉手背,一边埋怨道:「你怎么不看着一点?水快没了也不提醒我一下?我说你小子也太没良心了吧?」
炎颛第一百零八次地想到,他应该离开这个人。
「如果刚才能抓住那只老鼠就好了……」箫和瞇起眼睛,这样他就能借口医院卫生有问题,进而小小地提醒锺帅哥一声,然后那医药费住院费嘛……呵呵。
「喂,别以为你不会说话就有人同情你,我问你,上次提的事你想得怎么样?我问过了,医药费连住院费在内一共八千六,不贵,真的。」回过神来,箫和用手肘捣捣身边男子。
炎颛当没看到那人微含乞求的眼神。上次的事?什么事?
箫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一看就是从报纸上随手撕下来的。
「喏,就是这个,上次跟你提过的,我想了又想,不偷不抢就只能靠这个赚钱了。」硬把报纸塞进炎颛手里,他激言鼓励之。
「小炎哪,以我对你的了解,这种事对大侠您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这赏金对您来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你说是不是?不就是个小小剥皮魔嘛,只要你肯,天底下没有你做不成的事!你看,哥哥我对你多有信心啊。」
病房到了。小炎还是闷葫芦一个。
锺医师对他们还不错,让他们住在四人病房中,平时没病人,炎颛就睡在其中一张床上,锺大医师也没有说什么。就是不知道这费用有没有算进账单中。
现在这间四人病房一共只有两个病人。
走到最里的床铺边,小炎把手中旧报纸片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拉开被子示意箫和躺进去。
「小炎,」躺到病床上的箫和一把拉过小炎的手,情真真意切切地道:「人情欠不得啊,尤其是帅哥的人情……小炎你听我说完!
「咳,炎炎哪,你看我平时对你多好?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以你为先?有好的,哥哥哪次不是先想到你?就是……就是在床上,哥哥都是让着你,就算你把哥哥弄得死去活来……呜呜!」
箫和气得一把扯出塞进嘴里的被单一角,吼道:「你他娘的敢说你没有爽到?怎么着?下了床就不认人了?不就让你做点事弄点钱嘛,推三阻四的!你自己算算到今天为止你上了老子几次?就算老子出去卖这钱都卖出来了!呜呜……你再塞我嘴我
就跟你拼了!」
「唰!」炎颛拉上病床之间的帘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
就这样走了?
等炎颛走了好一会儿,箫老大才想起这间病房里,刚才并不只他和小炎两个人
瞅瞅拉上的帘子。管他呢!出了医院,谁认识谁啊!
头一蒙,睡觉先
病房门被再次推开,护士叮嘱几句后离去。椅子声音响起,有人坐下。
「朱先生……」女子小心翼翼地喊。
「好点了?正好我有些事要交代妳。」被称作朱先生的男子开口道
「第一,医生说妳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跌打伤,妳当时站不起来,主要是因为脑震荡的缘故。留院观察一两天就可以出院。」
好嘛,连问候也没一句,直接就进入正题,不错,有男人魄力。箫和用食指塞住耳朵,不一会儿又放开。难受!
「那就好。那个……朱先生,医药费还有住院费,我能不能……」
「钱的事妳不用操心。所有医药费、住院费,包括妳在养伤期间的生活费,我们公司会先帮妳代垫,之后会每月从妳工资中扣除一部分。这也是我要跟妳说的第二件事。」
「谢谢,谢谢您。那个……我当时实在找不到其它联系人……才会打电话给余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扰她工作的,对不起……」女子畏缩地道。
箫和在被中翻了个身,有点不耐烦新来那床叽哩咕噜的。
他现在最痛恨别人提钱的事。尤其是听到有人如此慷慨大方,而支持的不是他时。
「妳既然知道后果,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如果让一些心怀叵测的人知道警察打电话找她,进而诬蔑她,这会对她的事业造成什么样的负面影响,谁也无法预料。妳怎么可以把她牵扯到妳的私事中?
「妳只是她的保姆而已,张青萍。妳出事,应该找妳的家人或朋友,而不是妳的雇主。」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实在找不到可以紧急联系的人,我跟警察说我在这里给人家作保姆,警察让我打电话找她,我才……朱先生,您们会不会辞退我?」女子的回话中带了哭音。
「妳要感激妳的雇主,她说妳平时做得很好,也习惯妳了,让妳伤好就回去工作。」
男子的声音很冷淡,一丝人情味也感觉不出。从他的话中可以明白,如果不是女子雇主要求,这个小保姆肯定会被他辞退。
「谢谢!谢谢余小姐,谢谢朱先生。我一定会努力工作报答您们的!」
「报答就不必了。妳不要再给她和我以及公司添麻烦就行。再有下次,我们会立刻辞退妳,甚至让妳赔偿损失,明白吗?」
「不会了!绝对不会了!」女孩声音焦急万分,生怕对方不相信她。
「擦擦脸。我还有事要问妳。」
「……什么事啊?」
「还记得撞到妳的人长什么样吗?车牌号码呢?」
「这些我已经跟警察说过了。」
「我在问妳,张青萍。妳只要回答就可以。」
「是、是。我……记不大清楚了,我就记得是辆黑色的车子……」
箫和在被窝里恨得咬牙。
听听,听听。这车祸明摆着不简单。八成和那小保姆的雇主有关系!
那姓朱的听说话就不是个玩意儿,这种人会为一个小保姆垫钱出医药费?算了吧,以他箫和三十年的人生经验打赌,这车祸要没花跷,他免费让混蛋炎上三十年!这女人怎么这么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白白放过了。不但没捞着钱,还得给对方磕头谢恩,缩着脖子装孙子。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不落在他身上呢?要是换了他,敲死这些王八蛋竹杠。唉,笨啊笨啊!可怜这小保姆在这里无依无靠,也没个人给她撑……腰……箫老大一骨碌坐起身。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切!臭小子,你当老子没了你就不能活了是不是?你走就是了,当谁稀罕你!谁离了谁不能活啊!不就八、九千块钱嘛,那还不简单。
「妳就只记得这么多?」朱先生看着手中笔记本皱眉。
「是……我现在脑子有点昏,好多事情一下子想不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妳休息吧,明天我来接妳出院,希望到时候妳能多想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哦,谢谢朱先生,您慢走。」
女子畏畏缩缩地目送朱先生离开,直到对方带上门才敢喘出一口大气。
「青萍?」
女子转头,看到最里面那张病床的帘子边探出一个脑袋。
「您是……?」
「青萍,是我呀!妳记不得我了?我就是隔壁乡的,跟妳上同一个小学的,后来全家搬到城里的那个。」
「啊,你是……」
「对!是我,就是我。我就是妳箫大哥!」
「箫大……哥?」
「对呀,妳真的记不得我啦?我还拉过妳小辫,把妳弄哭过呢。真是女大十八变哪,我记得当时我们全家搬到城里时,妳才八岁吧,也难怪妳记不得了。那时我们全班大的大、小的小,跟妳同班的时候我都十三啦。刚才如果不是听到妳名字,又听到妳说话里带点乡音,我还真一时想不起来呢。」
「箫大哥,对不起,我都忘了。」女子不好意思地说。她对他确实没有一点印象,会不会认错人了?
「没关系没关系,」箫和笑咪咪地直摇手,「那时妳才多大啊,何况咱又是妳隔壁乡的,妳记不起来也不奇怪。对了,妳怎么到医院来了?出了什么事?我刚才听到那男的喊妳名字,就想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那是妳男朋友?」
「不是不是。」女子脸红得更厉害,「那哪是我男朋友,我哪敢高攀。人家可是大公司的白金领,我一个作保姆的……」
「作保姆又怎么了?妳大哥我刚到城里的时候还拾过破烂呢!青萍哪,我看妳脸色不好,要不要紧啊?我给妳倒杯水。」
箫和哧溜一下溜下床,颠颠地从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又殷勤地把水杯送到女子床头柜上。
「谢谢你,箫大哥。」女子感激地笑。她是真口渴了,可因为头晕,一时半会起不了身。
「别谢,都是老乡又是老同学,既然碰到了,当然得照顾点,来,我帮妳把枕头扶起来,小心点。」喝完水,箫和又体贴地扶女子躺下,还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个小女孩出门在外多不容易,妳是一个人来这里打工的吗?妳家兄弟怎么没和妳一起出来?」
张青萍见箫和像个大哥哥一样又体贴又有分寸,而且还提到她家兄弟,像是真的认识他们一家人。
「我哥还有我堂哥他们在广州,我本来也想去那边,可我哥说那边乱,我又听人家说这里工作好找、工资也高,就坐火车来这里了。」
「这样啊,」还好农民伯伯有个坏习惯,家里没儿子不行,否则他就只能往表兄弟那里扯了。「那妳现在在这里做什么工作?
要是还没找到,大哥可以帮妳问问看。」
「谢谢箫大哥,我在这里有工作。刚才那个男的就是我雇主公司的人。」
「哦。对了,妳说妳在这里做什么事来着?」
「保姆,我在这儿给人作保姆。」
「嗯嗯,看来你雇主对妳还不错,这四人病房可不便宜。工伤么?如果是工伤,妳雇主不但要付妳医药费,还得补贴妳生活费才对。」箫和笑得像个毫无心机的知心大哥哥。
张青萍连忙摇手,「不是工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出去买菜的时候被车撞到。」
「等等,青萍啊,妳说什么呀?妳不是说给人作保姆的吗?」
青萍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给人作保姆不就是给人买菜烧饭么,妳在工作时间内做的是工作分内事,这时候出了事当然是工伤!妳怎么连这都不懂?妳雇主不会蒙妳吧?」
青萍犹豫了,「真的么……这是工伤?」
「当然是,」箫和捏手肯定,「来,妳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能让自家妹子给人在外面欺负了。妳大哥不在,我就是妳大哥。这事我不碰上也就算了,我要碰上就不能不管!」
「箫大哥……」
「说吧,妹子,妳箫大哥好歹也在这城市里混了四、五年,不敢说什么地位,至少认识一些人,手上也有些闲钱。妳这样的事,我听到的碰到的多了,大多数乡亲们都像妳一样吃了闷亏,后来我咨询了一些律师,知道咱们出来打工也是有保障的。
「啊,妳累不累?要是累了,大哥给妳买点吃的来,妳先歇一会儿。等大哥回来,妳再慢慢说给大哥听啊。」
「箫大哥,哪能让你破费,不用了,箫大哥,箫……」
张青萍又是感动又是难受。难受自己莫名其妙被车撞,不但要花一大笔冤枉钱,受了伤还得看人脸色。感动半途冒出来的这位箫大哥,为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跑前跑后。虽然她对他确实没有一点印象,会不会认错人了?要说他有坏心吧,人家高高大大一个帅哥,又能住得起这种私立医院的四人病房,哪会在她这种也说不上多漂亮的乡下妹子身上打主意。骗她钱就更不可能了,她一个小保姆哪来的钱?
就在箫和动脑筋自力更生的时候,炎颛也正在履行他作为雄性的职责。
虽然他很不愿意,但作为雄性,他有义务要尽量满足对方的需求。
当然他不否认这和他不喜欢那个锺院长有着很大关系。
他不喜欢那个人用一种探究的眼光偷看他。更不喜欢自己的交媾对象一看到姓锺的,就会露出一副想要和对方滚到一起干些什么的色迷迷表情。
所以他必须去赚钱,好快点离开这该死的医院!
晚上吃过饭,锺大院长特地过来看了箫和一下。言语中没有提到钱的事情,反倒是对炎颛没有陪在箫和身边惊讶了一番。
「对了,小炎呢?」
「他啊,出去玩了。」箫和一见阳光大帅哥锺舍走进病房门,眼睛就笑得只剩下一条缝。
「出去玩?小炎?」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一大孩子,天天陪在这里也无聊嘛。」
「他去哪儿玩了?」其实锺舍想问,他哪来的钱出去玩。
「锺舍,我怎么感觉你对我们家小炎在意得很?该不会……」
「哈哈!哪里话。」
锺大帅哥脸红了,「我只是每次来都能看得见他,这次没看见觉得有点奇怪罢了。哈哈。」
「呵呵,不管他不管他,来,锺院长,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张青萍,我妹子。」
锺舍冲青萍笑了笑。
张青萍叫了声「锺院长好」,脸就成了红柿子。没法,锺大帅哥那两个酒窝太有杀伤力。
「这位小姐是你妹子?你们……」锺舍微笑回礼,转头看箫和。
「我老乡,曾经还是我同班同学,不过后来我们全家搬来城里,就没了联系。今儿真巧,在你医院碰着她。」
「哦,是吗?恭喜恭喜。」
锺舍继续说了几句客套话,等了一会儿不见炎颛回来,不晓得那人到底去了哪里,再问似乎也不好,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箫和恋恋不舍地目送锺大帅哥离去,颇有点为美色迷惑的味道。
这边,张青萍见箫和与这么大一间私立医院的院长认识,还很熟悉的样子,便也信了箫和兽医的身分。当箫和很热心地跟她要联系方式时,她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对方。作为交换,箫和留下了一个电子邮箱地址。
夜深了,医院变得极为宁静,箫和睁大眼睛躺在床上,望着病房的天花板。六个半小时过去了,自从他和小炎在这座城市相遇以来,那小子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这么长时间。
厌倦了么?他不想这么去问。夫妻结婚尚且可以离婚,更何况他们这样的露水姻缘。
他从来就没有指望过那人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只是……相处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快要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了。对了,习惯。一个不太好的习惯。
如果习惯了一个人陪在身边,渐渐地就会越来越害怕对方离开时的寂寞。
他不爱小炎。
可是他害怕寂寞。
他害怕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很长很长的路,最后孤零零地死在没有人知道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