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非鳞(31)

　　陆离推开卧室门，恰巧池震把做好的饭端上桌。
　　“你醒了！我正要叫你。现在都到中午了，我们两顿饭并成一顿吧。”池震穿着灰色的毛衣和灰色的睡裤，围着一个鸭子图案的黄色围裙。
　　池震比陆离早起了两个小时，自己先是洗个澡吹个头，本来他想让陆离也洗个澡，事先声明，他这样想是为了陆离的健康，绝没有别的意思……应该没有……但是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制止他的这种作死行为。
　　思前想后，估计陆离醒来肯定饿了，自己还是先做饭。幸亏自己单身多年，一直有在冰箱里屯东西的习惯。冰箱里有海带丝，黄瓜，西红柿，鸡蛋，酱牛肉……做出几道菜还是可以的……
　　开始动手，池震才意识到一个大问题，自己并不知道陆离喜欢吃什么！What！
　　陆离好像不挑食……最重要是心意……池震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池震先用砂锅煲了一锅杂粮粥。海带丝用热水焯过，又用小火煮五分钟，再用葱、姜、蒜、醋、生抽、盐、糖一拌，最后用热油一浇。西红柿和鸡蛋做个番茄炒蛋。酱牛肉只要切片。
　　陆离倒是不挑，自己盛了粥。夹了一筷子海带丝，尝起来酸甜可口，开胃无比。池震看着陆离把一碗粥吃的见了底，心里笑开怀了，还不能表现出来。
　　“牛肉也吃，别光吃海带丝。海带丝不容易消化……”池震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嘴。
　　陆离也没有太过介意，包括昨晚的事。是他先喜欢上池震，希望他能永远在自己身边，在上在下又有什么关系。
　　“这房子是你自己租的？”陆离问道。
　　“是那个人租的，我在等。我以为他会按捺不住，先来找我。”池震答道。
　　“我看未必，他在你面前一直隐藏着身份，一定有他这么做的理由。我们做了这么多激怒他的事，他说不定会找机会报复。”
　　“我就是等着他来找我，就怕他没胆量来。”池震早就等不及了，他要揪住那个人，剥下他的面具。
　　“你先搬到我那里去吧。这样我们一起行动也方便。”
　　“不好吧……还有我妈和你妈……”
　　“我现在不和我妈一起住，你在想写什么？”陆离看到池震的脸从白变红，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我是怕老人受伤，你才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池震简直要吐血，陆离一天调侃自己三次不嫌多。
　　陆离舀了一口杂粮粥，放在嘴边小心的吹气，一直到完全不烫了，才慢慢的吃下。第二碗粥也吃完了。
　　池震看美人吃粥，都看饱了。现在他怎么看陆离怎么顺眼。池震再想陆离打自己这件事，都觉得是情趣。
　　“你觉得我怎么样？”池震问陆离。
　　“挺好。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我们两个可以走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池震思忖着该不该这么说，但是话说的总是比脑子转的快。
　　“什么下一阶段？”
　　“就是说……两个人一起谈谈……你看怎么样……”
　　“不行。”陆离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行？！！”池震本以为两人心意相通，搞了半天是他一头热，那陆离之前都在干些什么！不要做那些让人误解的事情！
　　“我们早就过了谈谈的阶段，应该再往下一阶段走。”陆离不慌不忙的收了碗，拿到水池里。迟疑片刻，又把池震的碗筷也拿走了，一起刷干净。
　　“对哦……你说的对。”池震瞬间就接受了陆离的说辞，屁颠屁颠的跟在陆离身后。
　　“走开，挡道！”陆离呵斥了池震一句。
　　“我马上走开！但我要先把它交给你。”
　　陆离看到池震掏出那个金属的酒壶，这物件几经易手，比他们两个人的身世还坎坷。
　　“干什么？还有定情信物？”
　　“算是吧。我把它送给你，我就再也不会把它弄丢了。”
　　陆离看池震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心情好了许多，说道：“在一边等着，别捣乱。”
　　池震乖乖回到餐桌旁，化成望夫石，两条化成光剑的视线一直跟着陆离，等着陆离垂怜。
　　等到两人忙完，赶到刑侦局，已经是下午了。
　　温妙玲偷偷跟郑世杰在微信里聊天：“局长大人今天穿的是池震的衣服！我让他们敞开心扉，效果也太好了吧！”
　　郑世杰还在听俞满洲向陆离汇报案件情况，池震在一旁殷勤的给陆离端茶倒水。郑世杰悄悄看一眼手机屏幕，小心的回复：“你看震哥那嘚瑟样！事情绝不简单！”
　　郑世杰刚发完，就收到温妙玲的回复：“别说了！我脑子里有画面了(〃＞皿＜)”
　　“鸡蛋仔，你还有什么补充吗？”
　　郑世杰一副被抓奸在床的表情，咔一下按了锁屏键。
　　“没有没有！俞满洲说的就是全部了！孟饶那边还是问不出什么，严翼通的现场没有指纹，毛发。通过现场的脚印，分析出嫌疑人身高180cm，中等身材，鞋码是43码。”
　　“按原计划继续跟进吧。”陆离没有理会刑侦局里同事们态度的变化，在池震的肩膀上拍了拍：“跟我去趟监狱。”
　　俞满洲十分没眼色的说道：“陆局和池顾问去监狱干什么？需要我开车吗？”
　　郑世杰操起资料，狠拍俞满洲的后脑勺：“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工作都做完了吗？”
　　“我这不是看陆局和池顾问精神都不太好嘛……”
　　“你现在去老石那里拿报告！马上去！”郑世杰将俞满洲支使走。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加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人？
　　“师哥，震哥。我也走了啊。你们愿意干什么干什么，我继续查案。”郑世杰瞬间消失在两人面前。
　　池震今天心情好，不跟他计较。陆离根本没考虑到鸡蛋仔的想法。
　　郑世杰走出办公室，步伐轻盈，躲过一劫。偷偷摸摸的和温妙玲继续刚才的聊天：“奸Ⅰ情坐实了！”
　　温妙玲离郑世杰的直线距离不到十米，两人还是继续发微信交流：“我的天啊！凭什么他们两个修成正果了！”
　　“我以为你对他们两个的事是喜闻乐见。”
　　“你不懂，我希望他俩一直这样。这是来自单身狗的怨念.... o(一︿一+)o”


第40章 罪恶感
　　“你要去监狱里看你父亲？”池震问道。
　　“对，他不是你姐姐案子的凶手，那这就是刻意的嫁祸。我想问他有没有线索。”
　　陆离上一次去探视陆子鸣已经是半年前。他不想去，可母亲总是找理由让他送这送那。母亲自己从来不去，可能她是害怕，也可能疑惑，自己的枕边人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甚至不能放过自己的学生。
　　“我和你一起去。”池震不想让陆离一个人面对。陆离也是受害者，他被自己的父亲骗了，他的精神世界里被构建的一切都已经坍塌，靠着信仰支撑到现在。池震会陪着他，直到最后一刻。
　　“你刚才没听我说话？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陆离和池震在监狱里见过很多次，池震作为律师保释犯人，池震去探视同哥；陆离送犯人到监狱，陆离去探视父亲。两人总能遇见，每次都是剑拔弩张。唯一一回没遇到，就是池震绑走陆子鸣的那次。
　　如果陆离没有及时赶到，池震会开枪吗？两个人都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如果……
　　陆子鸣是陆离的父亲，这种血缘不会因为发生任何事情断绝。池震从没有因为这件事恨过陆离，即使是刚刚知道的时候。陆离的母亲自己见过，是个特别和蔼的人，自己有些恶意的谎称是和陆离关系很好的同事，陆母忙里忙外做了一桌子菜。
　　要是我母亲也是这样就好了。
　　池震落荒而逃，为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感到羞愧。李慧娟是个好母亲，虽然她一直无意识的折磨池震，但谁又不是这样呢？众生皆苦。
　　“你和你父亲聊过这个案子吗？”池震问道。
　　“没有，他承认了除了你姐姐以外的所有案子。我当时还只是个警校学生，但我知道我不需要再问什么。”
　　陆离也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有什么不满足？他有钱，有社会地位，有美好的家庭……这都填补不了他内心的空虚吗？他夺走的不仅仅是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的一切，还有我的……我作为人的一部分。
　　“那你想好怎么问了吗？不行换我来？”池震有些担心陆离。提起陆子鸣，陆离总是回避一些。自己又何尝不是。
　　“没想好，总会有办法。现在这种状况，必须要让他说出他知道的。”
　　桦城监狱离市区有点远，两人开车开了三个小时。监狱的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不过碍于陆离的身份，便大开方便之门。
　　监狱长认识陆离，毕恭毕敬的向他问好。然而看到池震的瞬间愣了一愣，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终日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监狱长对人的消失与出现见怪不怪。
　　透过铁窗观察陆子鸣，总让陆离产生一种罪恶感。他是犯人也是父亲。如果对他产生同情，萌生爱意，是不是太对不起受害者家属了。可是他是自己的父亲。那些他讲过的大道理，陆离还记得，现在看起来只觉得讽刺。即使这样，也不能忘记吗？
　　陆子鸣很欣慰，儿子还愿意来看自己。他看到后面那个年轻人，是池雯的弟弟。他来干什么？
　　“爸，我今天来是为了问你一件事。”陆离思量再三，直接抛出了问题。在监狱里的几年，父亲逐渐老了，他的背驼的直不起来，肚子显现。手指也变粗了，大概是因为不再弹钢琴。如果父亲没有被抓，他会在自己身边一天一天变老，那还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每一次见面都恍若隔世。
　　“你瘦了，一诺还好吗？”陆子鸣担心自己的孙女，他不能奢求陆离带着一诺来看自己，可自己总是忍不住想，毕竟自己一次也没见过一诺。
　　“她身体还好吗？”自从到了监狱，陆母坚持不见陆子鸣。陆子鸣也从来没有要求过陆母来见自己，但他还是担心。生命就是线香，总有燃尽的一天，他害怕，陆母会永远也不见他。
　　“她们都很好。池雯究竟是谁杀的？”
　　陆子鸣表情一震，之后嘴不自觉地的闭紧，眼睛回避陆离的眼神：“我不知道，但确实不是我。”
　　“你怎么解释现场留有你的DNA，你把什么留在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