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SK侦探所(25)

　　方掩瑕终于抬起头来。
　　高若拙惊恐的发现，那双黑漆漆的瞳孔中浮现了一丝扭曲的笑意。
　　章节27
　　高若拙浑身战栗了一下，他有一种错觉，仿佛掉到陷阱里的不是方掩瑕，而是他自己。
　　他被方掩瑕的这丝笑意吓得直接落荒而逃，美名其曰去抓方掩瑜，实际上是高若拙想不通方掩瑕的这丝笑意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不敢面对他。
　　方掩瑜很快就被王队找了，他果然在墓园里，王队和高若拙说，当时他跪在那个数学老师的墓前一动不动。
　　审讯室里高若拙与王队并排坐着，方掩瑕与方掩瑜并排坐在另一边，他左看看右看看，不得不感慨基因的强大，虽然知道双胞胎会长的一模一样，但是连发型和穿衣风格都差不多的双胞胎他还是第一次见，只是方掩瑕眼中总含着笑意，而方掩瑜的眼中是冷冰冰的。
　　不，高若拙想了想，用冷冰冰这次来形容他并不恰当，与其说是冷冰冰，不如说是麻木。
　　方掩瑕似乎很难过，他垂着头一言不发，他脖子上的貔貅挂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摘下来握在了手里，取而代之的是高若拙送给他的那枚戒指被他挂在了脖子上，高若拙耳朵一红，假模假样咳嗽了一声，问道：“方掩瑕，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是执意要包庇他吗？”
　　方掩瑕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方掩瑜则是冷冷的一笑。
　　高若拙有些头疼，方掩瑕这幅模样，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方掩瑕如今既不是犯人又没有做什么特别大的错事，严格说起来还是高若拙他们冤枉了他，算是高若拙理亏。
　　再加上高若拙的私心，他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狠话。
　　方掩瑕既然不肯配合，那就只有从方掩瑜身上下手。
　　高若拙和王队对视一眼，王队咳嗽一声，凶狠的拍了下桌子，还没等王队说什么，方掩瑕自己就主动开口了，他歪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朝方掩瑕扯了扯嘴角：“他们抓到我了，是你赢了。”
　　方掩瑕仍是那副哀伤的模样，一言不发。
　　高若拙和王队面面相觑。
　　方掩瑜很是无所谓的靠在椅背上，了无生趣的说道：“那个老头子就是我杀的。”
　　他口中的老头子是第四个死者。
　　是一家小作坊的老板，方掩瑜曾经在那家店里打过工，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半月之后就辞职了，听别人说他和老板之间似乎是发生了一些口角。
　　高若拙继续问道：“秦安秦平，还有尚承书和梁教授的案子和你都有什么关系？”
　　方掩瑜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如同刺骨的寒冰，他一字一句道：“他们是谁？我不认得，他们的死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高若拙怒极反笑：“那你为什么在墓园？”
　　他一笑，双手一摊：“我喜欢。”
　　王队把秦安的母亲，尚承书的父亲还有梁教授的照片排成一字放在了桌子上，问道：“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吗？你连杀人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方掩瑜抿着唇，冷冷的看着王队。
　　这是一场僵持战，谁都没有先开口讲话。
　　倒是方掩瑕叹了一口：“别问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说话方掩瑜反而暴躁的站起来，他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傲慢态度，向方掩瑕嘲讽道：“方掩瑕，你挺厉害啊，你真挺让人觉得恶心的。你心里高兴疯了吧都，现在在这里装什么装？烦人不烦人。”
　　方掩瑕闭了嘴，一言不发很是受伤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或许是愧疚，亦或者高若拙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警察，同时也是方掩瑕的警察先生，他可见不得自己的男朋友这样委屈。
　　想着有这么个小舅子真是造孽。
　　高若拙一时没忍住就开口讽刺道：“你注意点行吗？你刚才在对着一个良民说些什么呢？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逗呢你？”
　　方掩瑜盯着高若拙，反而放松下来：“你现在认得我是谁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蠢下去。”
　　高若拙对方掩瑜夹枪带棍的嘲讽毫不在意：“周悦曾经是第二中学的数学老师，她是个很好的老师，当时只有他看出来你在数学上很有天分。你初中的时候偏科偏的很严重，直到二年级的时候周悦调过来做了你的班主任和数学老师，你的情况才开始渐渐好转，她给了你很多机会去证明你自己，推荐你参加了很多竞赛，假设一下，如果她就这样一直教下去，或许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可惜她没有，你们升三年级的时候她因为怀孕辞职了，你换了一个数学老师，但是你的运气不好，新的数学老师是教导主任，他没有时间只盯着你，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接着你比赛失利，再然后你一蹶不振，我问过当时的那些老师，他们对你和方掩瑕印象很深，因为你们是双胞胎又在同一个班里，不同的是哥哥是年纪里的尖子生，而弟弟是年纪的吊车尾。”
　　方掩瑜嘴唇动了动，面上像是蒙了一层寒霜。
　　高若拙扯着嘴角笑了笑，继续道：“我不知道说你幸运还是不幸，你成绩不好考进了十一中，可是你又碰巧遇到了十一中里唯一的一个负责人的老师，尚承书的父亲，他很尽责的教你，告诉你你其实很聪明，他的年纪大了，你本来是他教的最后一届学生，按理说你应该受到他的激励，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谁承想他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直接害死了他父亲，拿着保费去澳门赌钱，然后一夜暴富。”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你勉强考上大学，可是那样的大学里没有人能发现你是一颗蒙尘的明珠，那个教授说是教书育人，实际上逼迫你们去他的补习班，你不愿意，因此高数课你从来没有及格过。那个小作坊的老板大概是和你发生了一些小口角，方掩瑕，这四起案子我都能明白，你很悲惨很倒霉也很可怜，我对你表示同情。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父母的车祸是怎么造成的？”
　　直到听到高若拙说他父母的事情，方掩瑜才抬起头，虽有些意外，但他却依旧很平静的答道：“是我造成的，我对车子动了手脚。”
　　方掩瑕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异常冷酷。
　　高若拙心中默念一句果然如此，他心头仿佛卸下大石，却全然不觉得高兴，他继续问道：“杀人动机？”
　　方掩瑕猛的站起来把方掩瑜连人带椅子的推倒在地上，高若拙从未见方掩瑕如此失态，方掩瑕冷笑一声：“果然是你。”
　　王队走过去，高若拙原以为王队是要去扶方掩瑜起来，没想到王队还没等方掩瑜起来，就揍了他一拳。
　　高若拙：……
　　算了，估计就是写个反省报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方掩瑜挣扎这扶着桌角占了起来，擦了擦唇边的血迹，仰头，高若拙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除了白炽灯的灯泡其他什么都没有看见，方掩瑜就这样盯着灯泡看了一会儿，说道：“尚老师曾经和我说过，我其实只是运气差了一些。我今天在墓园的时候一直在想，这次我的运气能不能好一些能让我的计划顺利的成功，结果还是失败了，看来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差。”
　　“这个世界总是一次次的给予我希望又一次次的给予我失望，尚老师死后，我有一个问题想了很久，我明明和有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家人，同样的父母亲人，我们上同样的学校又在同样的班级，为什么他的运气就这么好，而我的运气就这么差？为什么他活在阳光下，而我却只能当他的影子？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而我也想了很久，终于有一天我想明白了，是我爸妈，我一切的坎坷与波折，都是因为我爸妈的关系。”
　　方掩瑕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此时的他显得与方掩瑜又格外相似。
　　“我们的名字早就在出生之前就被定好了，哥哥叫方掩瑕，弟弟叫方掩瑜。”方掩瑜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方掩瑕：“这个家伙，只是比我早出生了一分钟，半分钟，甚至或许只有一秒钟，就得了一个好名字，掩瑕，不用想都知道是好意头，而我则完全相反，我总是想着，如果是我先出生，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从小时候就很聪明，所有人都喜欢他，而我不同，虽然爸妈嘴上说着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是我心里明白，我们是不同的，在爸妈的眼中，方掩瑕才是完美的儿子，而我只是一个失败品。”
　　“如果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们，这就是理由，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瑕疵品，即使偶尔有出现的闪光点，便也如同我的名字一般，会被迅速遮掩。长大后方掩瑕成了小说家，我只要出门，所有人都不会再记得我是谁，只会把我认作方掩瑕，我变成了他的影子。我想不通，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需要承受这些……所以我在爸妈的车上动了手脚，所以我故意做这些栽赃嫁祸他，如果顺利的话，我想我现在应该会过的很开心。”
　　所有人也没有想到，方掩瑜的理由竟会是这样。
　　方掩瑕轻声问他：“就因为这个？就因为一个名字？”
　　方掩瑜笑了起来，坦荡的让人讨厌：“是，就因为这个，就因为一个名字。”
　　方掩瑕站起来，高若拙紧跟着也马上站起来，心想着过会儿要是方掩瑕揍人了也不知道他该不该上去拉，拉吧，方掩瑜实在该打，要是不拉，刚才王队出手已经是犯规了，要是方掩瑕再出手，到时候方掩瑜鼻青脸肿的出去，影响不太好。
　　但方掩瑕没让高若拙困扰多久，他显得很平静，站起来然后朝高若拙和王队点点头，问道：“我可以走吗？”
　　高若拙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方掩瑕走了，高若拙想追出去又怕王队有什么意见，王队朝他翻了个白眼，又朝他摆摆手。
　　高若拙如蒙大赦，拎起包就追着方掩瑕出去。
　　高若拙追上他，从包里把一堆纸塞到方掩瑕手里：“给你。”
　　方掩瑕看也没有看直接扔到垃圾桶里：“被你找到了。”
　　他与高若拙并排走着，不知道的或许以为他们只是在闲聊，但他们其实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这推荐书弄到手挺麻烦的把？就这么扔了没关系？你打算把方掩瑜推荐给你大学时候的教你高数的教授，你怎么也不和他说？”
　　方掩瑕转过头，眉眼弯弯的朝高若拙笑了一下：“大概是我忘了。”
　　高若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双手交叉放在脑袋后面：“方掩瑕，我有个事儿一直挺想不明白的，我总觉得好像所有事情都是你故意在引导我一样，我没有新的线索，所以你故意让我去找你的电脑，你如果真的想骗我，应该做的更加的完美，至少不会有这么多的破绽可以让我看出来，你不把推荐信给他，是因为你那个是发现了他是害你爸妈的凶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