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SK侦探所(21)

　　方掩瑕笑了起来，这或许是高若拙的错觉。
　　他虽然没有笑出声，也仅仅是嘴唇向上勾了勾，可高若拙总觉得他这是第一次笑的这样开心，他从前的笑脸总是浮于表面让人不敢细看，唯恐看到他那张笑脸下是一张冷冰冰的脸，高若拙与他虽说是恋人关系，可也自知并不了解方掩瑕。
　　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让高若拙觉得自己离他近了些。
　　方掩瑕摩挲着手上的杯子：“真是想不到，你竟然会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好吧，警察先生，你猜的很对，荒诞的故事应该有一个荒诞的结局，这样才合理。主角战死之后，尸体被运会帝国的中心，人们对他的一声进行了评价并决定赐予他最荣耀的封号，于是，男主角被追封为烈女，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
　　高若拙心中一口闷气堵着排解不出，可又生出一股理所当然的情绪出来。
　　也是，这样的结局才是方掩瑕应该写的结局。
　　怪恶心人的。
　　方掩瑕百无聊赖的撑着桌子看我，忽然笑了：“我刚刚想了想，其实也挺有意思的，你问我我写这篇是想要表达些什么。真有意思啊，我也想知道，我写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稿费还是为了人气，我的中心思想又是什么，是想控诉些什么吗，我不知道。你们总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总觉得所有事情总有个因果，可哪来那么多所以，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因为我想写，所以就写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问我我写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不晓得，要怎么解读要怎么看都是你们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也许你觉得它是狗屎，也许他又觉得它是难得的文章。”
　　他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口气：“哎…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我总不能掰开每个人的脑子看看他们脑海中的我是什么样的，警察先生，很多事情如果你想的简单一些，或许事情本身也会变得简单一些。”
　　说话的功夫，王队走过来，看着盘子里那些还没吃完的梨脸色更差了：“招呼打好了，快点过来。”
　　高若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出手要去拉方掩瑕：“走吧？”
　　方掩瑕亦施施然的站起来，拉住高若拙的手，朝他浅浅一笑：“走吧。”
　　他拉着方掩瑕的手，心跳从未跳的这样快，一边走高若拙一遍胡思乱想，他突然想起来，当初给方掩瑕买的那个戒指还没有给他，从前是何种心境暂且不论，此刻高若拙是真心实意的期盼着，方掩瑕和那个陆校长最好不要有什么关系。
　　然而事与愿违，一看到那个陆校长，那陆校长就朝方掩瑕摇摇手，像是招呼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方先生，你来陪我了？”
　　方掩瑕推了推眼镜，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并不认得您。”
　　陆校长笑起来，这个陆校长其实长得不差，西装革履的，头发被梳的整整齐齐，看起来相当的儒雅，此时神情也相当的淡然：“不要装了，我已经把你供出来了你现在装作不认得我是没有用的。当时不是你教我怎么抛尸怎么掩盖痕迹的吗？只可惜百密一疏，没有注意到那里有监控，真是倒霉。”
　　高若拙皱了皱眉，不死心的追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真的认得他妈？”
　　陆校长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当然知道啦，他是方掩瑕嘛，大作家，脖子里挂着一个貔貅挂坠的那个。我说的对不对？”
　　章节23
　　已经快要入冬了，A市入冬比其他城市稍微早一些，高若拙捧着热茶捂手，王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你也别太难过，我听老六说你还给他买了个戒指…
　　高若拙还以为抓到罪人王队会高兴的跳起来，但他第一反应却是来安慰自己，高若拙是真的有些意外。
　　实际上高若拙并不感到有什么难过，他这人非常奇怪，说他是天生就是个薄情寡义，倒也不是，可说他重情重义，那更没有了，他似乎总在这两者之间摇摆，徘徊不定。
　　王队以为高若拙正在为方掩瑕的事情神伤，实则不然，戒指的事情要不是王队过来提醒他，他压根想不到，他只是有些奇怪，于是高若拙问道：“王队，如果把秦安秦平，白皎，还有那个老教授这三期案子看做是连环杀人案的话，明明之前的两期案子他都把受害者摆成了小说中的样子，第三起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高若拙把梁敬乘的报告拿过来，在死者死状那一页点了两下：“很普通的死法，脖子被割伤，身体绑上石头之后沉湖，我想不明白，这不符合方掩瑕这个人的出事作风。”
　　王队意义不明的小声说了句：“果然是当警察的料子。”
　　他当没听见，王队大约是觉得高若拙这个人矛盾的很，对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都能产生怜悯之心，对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恋人却能毫不留情的下手。
　　高若拙实在不懂他有什么好纠结的，方掩瑕是他的恋人同样是罪犯，这两点并不冲突，法律上又没有说不能找一个罪犯当恋人。
　　高若拙接着说道：“方掩瑕这个人，个性上十分偏执，认定了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他一直说自己无罪，王队，你或许不相信，他这么说我竟然有一些相信了，我的理智告诉我方掩瑕在说谎，可是我心里总觉得他是对的，他没有说谎，我应该是疯了，还有几点很重要，方掩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城东，他为什么要杀这些人，王队，你别这么看我……”
　　王队瞪着高若拙让他注意言辞，他无奈的耸耸肩，王队有时候实在是太过古板，高若拙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他争执，于是让步道“好吧，别这样看我…我的意思是这些人就算不是他杀的，和他应该也有一些联系，小孩子，首富，大学教授…年龄，工作，都不一样，他杀人总要有个为什么把？我应该是有哪里的线索漏了，王队，之前公园和白皎家的监控查的怎么样了？”
　　王队叹了一口气：“修好了，已经让人在查了，估计今天晚上就能有结果了。”
　　高若拙沉默半晌，突然道：“王队，你有没有想过方掩瑕牵扯进去的案子可能不止这三件。”
　　王队一惊，问道：“你什么意思？”
　　高若拙有些懊悔，那只是他脑中一个模糊的念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说了出来：“王队，你记不记得我一直在查的那个车祸的案子？”
　　王队马上变了脸色，他憋了半天，说道：“小高，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太累了？”
　　高若拙看着窗外，没说话。
　　或许他真的是累了，竟然产生这样可怕的念头。
　　可这个念头在高若拙脑海里来回的晃悠，怎么都不肯走，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
　　局子门口一个卖苹果的，他不像那些普通的果贩拼命的叫卖，反而吊儿郎当的坐在塑料椅子上玩儿手机，腿部富有节奏性的一抖一抖的。
　　高若拙问道：“王队，你说他为什么不像其他的果贩那样，反而这么无所谓的坐那儿玩儿呢？”
　　王队大概是跟不上高若拙话题的节奏，刚刚还在说方掩瑕的事儿怎么一下子就跳到了果贩身上了，他匪夷所思道：“你管他呢？爱玩儿玩儿呗，人家爱干什么干什么哪儿那么多理由。”
　　高若拙反驳道：“不对。什么事情都是有理由的，一件事情是不可能没有任何缘由的。”
　　高若拙皱着眉，看着那个果贩连斤两也不称，让客人随便挑了差不多的几个，他自言自语道：“我之前和方掩瑕闲谈的时候，他也和我说，许多事情没那么多理由的，只是因为想所以就那么做了，可是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人做事会不管缘由呢？他做这件的时候不想想后果，不想想自己的目的，不想想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吗？”
　　高若拙想不明白，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侦探所，王队也不拦他，只是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这事儿到了侦探所高若拙还在想，因此什么都没注意，一屁股就坐到了沙发上。
　　正在沙发上卷着被子睡觉的老六啊的发出一声惨叫。
　　高若拙连忙站起来，并恶人先告状的指责道：“你怎么也不出个声呢！”
　　老六被他弄的发懵，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我睡觉我出什么声？！高若拙你毛病呢吧？”
　　高若拙哦了一声，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半靠着，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一言不发，陆常看着他这幅诡异的样子，卷着被子朝高若拙那儿靠了靠，然后用手指戳了下高若拙的手臂：“哎，你没事儿吧？受什么刺激了？"
　　高若拙淡淡道：“方掩瑕被当做嫌疑人抓起来了。”
　　老六不仅没有半分意外，反而兴致勃勃的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高若拙反问他道：“什么后来？你知道他被当做嫌疑人抓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老六有一下怔愣，然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以做掩饰：“那什么，你什么毛病我还不知道吗？方掩瑕肯定是有哪儿惹的你和王队怀疑了不然你两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他抓进去啊。”
　　老六的态度让高若拙有些怀疑，可他表现的太过自然高若拙一时之间也察觉不到有哪里不对：“方掩瑕说他没有做那些事情，从感情上我愿意相信他，但是理智上我并不认为他是无辜的。”
　　老六插嘴道：“可是你从来没有感情用事的时候，从来都是理智占上风。”
　　高若拙瞟了陆常一眼，然后继续道：“很多证据都显示他就是帮凶，可是如果真的说他是帮凶，违和感实在是太多了…明明前两起的案子他都模仿了自己小说中受害者的死法，可是唯独第三起，他用了最简单也最粗暴的方法，我想不明白…”
　　老六同王队一样对这个很是无所谓：“说不定是人家喜欢呢？”
　　高若拙摇摇头：“不，不是。方掩瑕不是这样的人，他做任何事都有因有果，有很强的目的性，我现在甚至怀疑，他当初和我交往是不是也有什么目的，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换个说法，也可以说他是不是想让我发现些什么…”
　　老六从茶几底下摸出电脑：“我随便帮你查查，但是能查出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高若拙朝老六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不管能不能查到些什么，老六的这番举动高若拙都由衷的感谢他：“谢谢你了。”
　　老六啪啪的按了两下鼠标，朝高若拙摆摆手：“客气客气。”
　　高若拙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中的方掩瑕正在火锅店里吃火锅，他夹了一个丸子，没夹起来，又夹了一个，然后又没夹起来。
　　他放下筷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整张脸像是被热气热化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