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和酒吧店主(50)

那人带着口罩帽子裹得也很严实，徐灯灯追到路边的时候，看到那人跌跌撞撞上了一辆黑色的车，紧接着就消失在他面前。
徐灯灯拢了拢头发，踢了踢脚边的石头，忍不住骂了两声。
回去的时候晏闲还等在门口，徐灯灯推着他进屋，“走吧，没什么事儿。”
晏闲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真的没关系？”
“没关系。”徐灯灯回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唇，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有丝不详的预感。
第二天一大清早魏林的一通电话吵醒了徐灯灯。
“喂…”他摸索着找到手机接了电话。
“哎哟，我去…你还没醒啊，快上网看看，出事了！”
魏林一向运筹帷幄，此时声音却有些急切。
徐灯灯被她吼得耳朵都要聋了，脑袋当机了得有一分钟，才缓缓点开了魏林发给他的链接。
“知名男歌手徐某疑与同性同居！”
徐灯灯一下子清醒过来，如同一盆凉水泼到了脑袋上，他往下翻了翻，就看到几张全方位多角度的清晰照片，照片打了一层几近于无的码，徐灯灯一眼认出了照片里那两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是他和晏闲。
网民们沸腾了。
“哇，这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煤气灯嘛，旁边那是谁？”
“我去…这可真是个大瓜，他是gay吗？”
“这不是之前在宠物医院和他一起来给狗狗看病的男人么？”
“哇，还一起去给狗狗看病，肯定是真爱啊。”
“……”
徐灯灯翻了翻评论，心彻底沉了下来，脸色格外的差。
他虽然也想过要公开，但没想过以这种被人偷拍的形式被迫公开他和晏闲的关系，看到这张照片的一瞬，他的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
他刚看完这则新闻，还没来得及给魏林回一通电话，紧接着就接到了徐妈的电话。
徐灯灯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拿着电话的手抖了一抖。
不会吧，难道这么快就知道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按了接听。
“喂，妈…”
电话那头的徐妈语气有些慌张，“喂，我说灯灯，妈妈早上看到那个新闻了，照片里的人长得好像你啊。”
徐灯灯顿了顿说：“那的确是我。”
“啊？”徐妈急了起来，“那你怎么回事儿，那新闻里说的那个和你同居的那个人是谁，是晏闲？”
徐灯灯轻轻“嗯”了一声。
“是他就好，妈妈还以为…”徐妈貌似松了口气，紧接着提起声音埋怨他，“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你就不能自己找个地方住，非赖在人家家里干什么，你看看你这给人添麻烦不，我看网上还有人说你俩是一对，我天哪，真能胡扯，我儿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成同性恋了？我和你说，今儿是我看见了，你想想要是小晏他朋友家人看到了怎么想，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同性恋呢。”
    徐灯灯没说话，徐妈自顾自说了一大串儿没人理她，不由得问：“干什么呢，哑巴啦？妈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徐灯灯揉揉眉心，有些头疼。
“喂…灯灯？灯灯…”
“你还在不在…”
徐灯灯松开手，看着紧闭着的窗帘，抿了抿唇，说：“妈，要是那个新闻是真的呢？”
电话那头徐妈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没一会儿，她开了口，声音比刚才小了不少。
“你说什么？妈刚才没听清。”
徐灯灯深呼了一口气，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我说，我和晏闲，我们俩，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呢。”
徐妈那边很久没说话，电话那头突然发出了“啪”的一声巨响，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徐灯灯一下子慌了起来，他又重复拨了好几回电话给她，却始终无人接听。
“晏闲！晏闲！”
晏闲闻声从楼下赶来，“怎么了？”
徐灯灯没时间和他解释，和魏林简单通了一个电话之后，扭过来抓着他的手说：“走，我们去桐城。”
晏闲蹙起了眉，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灯灯脸色苍白，神色有些萎靡，他攥了攥晏闲的手，抬起头来盯着他说：“我和我妈说了我们的事。”
“她好像…”
徐灯灯张了张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晏闲一颗心沉了下来，他抱了抱徐灯灯，“放心，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徐灯灯一颗心悬着，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一冲动就摊牌了，明明都等了这么久，再多等一会儿又不会怎样。
老徐走了她已经很难过了，不知道受不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天气逐渐转暖了，徐灯灯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要是他妈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绝对原谅不了自己。
晏闲捏捏他的手心，他反手握过去，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说：“我有点害怕。”
晏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尽可能安抚他，“没事的，阿姨不会有事的，你先给你邻居打个电话问一下，你不是说你妈和对门李阿姨关系很好么，你让她先去看一看阿姨怎么样。”
徐灯灯听话地给邻居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应下，去他家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邻居给他打来了电话。
“喂？阿姨，怎么样了？”徐灯灯赶紧按了接听。
对面没 有人搭理他，徐灯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温温和和的。
“哎，好嘞依依他妈，我一会儿把手机给你送回去，行行行…没什么事儿…手机刚刚摔坏了，他联系不到我，好好好…”
是他妈妈的声音。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徐灯灯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没什么事情，他还以为…
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好像是他妈进了屋。
“妈。”他小声喊了声。
“你在哪儿呢，赶紧给我滚回来！”电话那头刚才还温温和和的声音听到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声音，震得徐灯灯浑身僵了僵。

徐灯灯打了个激灵，有些急切地喊了声：“妈！你别这样。”
“谁是你妈，啊？这会儿我又是你妈了？你个王八蛋吓得我手机都掉地上了，我可气死了，你在哪儿呢？”
徐灯灯看了眼晏闲，声音小了下来，“我们快到桐城了？”
“你们？”
徐灯灯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道：“我和晏闲。”
徐妈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算了，等你们到了再说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徐灯灯攥着手机，长叹了口气。
“没事吧。”晏闲问。
徐灯灯看了他一眼，捂住了脸，有些颓丧，“没事儿，手机摔了，吓死我了。”
晏闲也跟着松了口气。
徐灯灯接着苦笑了一声，说：“不过我妈是没事儿，我可能摊上事儿了。”
晏闲回头看了眼他，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
直到他们风尘仆仆进了家门，看见了拿着鸡毛掸子抱着胸站在门口的徐妈。
晏闲直接愣在了原地，兴许是因着老徐生病的缘故，他眼中的徐妈，一直是一个会持家，饭菜做的很好吃，但是有些脆弱需要别人保护的女人。但眼下，他以为的这个脆弱的需要别人保护的女人，拿起了鸡毛掸子，看起来攻击力极强。
她抖了抖鸡毛掸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灯灯。
徐灯灯往后退了两步，“妈…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我二十多了，你打我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你给我滚过来！”徐妈气的手都在抖，眼看着就要打过来，徐灯灯绕了个圈儿，逃过一劫。
徐妈隔着一张桌子指着徐灯灯，“你给我滚过来，听到没有！”
她说着就要绕过来打他，晏闲眼疾手快，把徐灯灯拉到自己身后，“阿姨，您先冷静冷静。”
徐妈厉声喝道：“你给我让开，不然连你一块儿揍！”
晏闲愣了愣，还是没有动。
“你…”徐妈顿了顿，抬手就要打在他身上。
晏闲也不躲，直勾勾看着她。
“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她咬了咬唇，指关节用力地捏着鸡毛掸子，眼看着就要招呼到晏闲身上。
晏闲在她面前鞠了个躬，说：“对不起。”
徐妈顿了顿，高举的手颓然地放下。
她红了眼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们这一个个的…”
“徐灯灯，你以为你爹不在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妈…”徐灯灯心有不忍，走过去想抱一抱她，被她一下推在一边，“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徐灯灯被推到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犹豫着坐在了沙发上。
   徐妈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徐灯灯远远地递给她一张纸，“别哭了。”
    徐妈没理他，擦了擦眼泪，把鸡毛掸子撂在一边儿，扭头就进了屋。
晏闲扭过头看了眼徐灯灯，徐灯灯无意识地扣着手指头，挤出一个笑：“你看，我就说摊上事儿了吧。”
屋里一片寂静，隐隐能听到徐妈的抽泣声。
徐灯灯在屋外等得煎熬，心里也不好受。
他扣着手指头喃喃道：“她是不是又哭了？”
晏闲没说话。
徐灯灯抬头看着他，眼睛红了一片，“我爸临了让我好好照顾她来着，我怎么又把她给弄哭了。”
晏闲抬头看了看那紧闭的门，叹了口气，他坐过去亲了亲他的头发，抓过来他手，一下下轻拍着他背安抚他。
徐灯灯憋了很久，一下子就憋不住了。他抬头看着天花板，深呼了几口气，想把眼泪憋回去。
成效显著，但还是有几颗不听话偷偷溜了下来。
他擦了擦那几颗不听话的眼泪，站起身，走到他妈妈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
“妈，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
门里面的人好像不愿意搭理他，徐灯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回应他。
他有些失落，脚步一转，转身想走。
门“咔哒”一声开了。
徐灯灯脚步一顿，惊喜地回过头，看见徐妈眼睛通红地瞧着他。
徐妈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说：“就你那厨艺，还给我做饭，我等到天黑也吃不着。”
徐灯灯有些手足无措，“妈…”
徐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晏闲，顿了很久，最终闷着头躲去了厨房。
不多时徐妈就做了一大桌子菜，徐灯灯几次想开口，都被徐妈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吃饭。”徐妈敲敲碗示意他，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徐灯灯张了张嘴，喊了声：“妈…”
徐妈筷子一撂，“你要么闭嘴，要么以后就别进我这家门。”
徐灯灯丧了气，吃饭也没什么胃口，整个人蔫儿了似的。
吃完饭俩人出去散步，晏闲捏了捏他的手，偷偷放在自己口袋里，“阿姨也不容易，她肯定一时接受不了。”
徐灯灯点点头，“我知道。”
徐妈推开窗户，隔着好远看着他们两个像小情侣一样牵着手在底下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儿子怎么会喜欢男孩儿呢…”她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道。
她当年早产生下的徐灯灯，很不容易。徐灯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么点儿大，红呼呼的，跟个没营养的小豌豆一样。她生完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但看了他一眼，眼泪就顺着她脸颊流下来。
她那时心想：这么小的小豌豆，什么时候才能养大啊。
但没想到养大一颗小豌豆还是挺快的，她一点点儿看着他长大，看他和朋友打篮球，玩滑板，一点一点长得比她还要高，还有了自己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