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宾(12)
作者:郑二
时间:2019-01-14 12:19:33
标签:短篇
两个人坐在桌边吃饭,许爱浓觉得屋子里前所未有的冷清,杨敬贤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腩,见他吃得少,便说:“吃惯阿姨的手艺了吧?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委屈你将就这一顿。”
许爱浓问:“慕贤呢?”
杨敬贤说:“他想独立,去外省的学校念了。”
屋子里空旷的连汤勺接触碗沿的声音都无比清楚,一时之间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许爱浓把牛腩含在嘴里,嚼不出来滋味,他心惊于杨敬贤现在过得这种生活,如果每一顿饭他都是一个人坐在这张偌大的桌子前吃完的,那这个人又怎么会是他认识的杨敬贤。
他认识的杨敬贤根本就不甘寂寞,身边一刻不能少人,否则这么多年他怎么会找这么多各色各样的床伴。
许爱浓生了恻隐心,忍着酸涩问:“怎么没再找个人?”
杨敬贤给他舀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眼神也只落在他的碗里不敢看他。
许爱浓也给人舀汤,杨敬贤连忙去接,客客气气说谢谢。
到了这个份上,两个人真是相敬如宾了。
杨敬贤先一步吃完,说:“你们的事是我不该插手,这一次为难刘峥,是我管得多了,他公司的事情我会解决,就是他的未婚妻,可能要他自己花些功夫才哄得回来。”
许爱浓也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只好埋头对付一块排骨。
杨敬贤有个问题已经在喉咙口了,实在是咽不下去,吞吞吐吐开口问:“我有个疑问……你没必要一定回答,只是随便问问……你跟刘峥,你有多喜欢他,他要结婚你也能容忍的话,我实在是……”输得不甘心。
许爱浓不想跟他再玩什么心眼,便照实说:“我跟刘峥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他要结婚,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喜欢你管我的事,有这个功夫,管好你自己才是真的。”
杨敬贤的眼神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许爱浓转了话题问:“这段时间你都在忙什么?”
杨敬贤说:“也没什么,就是玩儿。”
“玩什么?”
“……下棋,写字,种地,什么都玩。”
许爱浓手肘撑着桌面饶有兴趣:“我看看成果。”
杨敬贤带他上楼去书房,许爱浓看到墙似的一堆手抄经书,惊讶问:“为什么抄这个?”
杨敬贤说:“抄这个心静,不容易多想。”
许爱浓转身,发现自己被困在书柜跟杨敬贤之间,两个人靠得那么近,闻到他身上温暖的体味,许爱浓心跳加速。
杨敬贤低头就能吻到人,可他没敢这么做,想得抓心挠肺,最后还是退开了一步,清清喉咙说:“以后有空,过来下棋吧。”
许爱浓心跳如鼓,压迫感退却了,连那种干燥的温暖也瞬间消失,他胡乱应了声:“好。”
待了不多久,许爱浓告辞,杨敬贤送他到门口。许爱浓坐在驾驶座,从镜子里看他站在朱门外的挺拔身形,莫名孤孑寂寥。
越接近年底,公司的事务就越加繁忙,许爱浓兼着杨氏的董事一职,除了“慕尚”,还得参与杨氏内部的一些决策,什么文件会议报告人员调动都会要求他给个意见,他知道这不是杨氏那帮老家伙的本意,他知道他们不是怕他,是怕他身后的杨敬贤。杨氏是杨敬贤的爷爷做起家,而后一直由他的父亲在打理,也继承了大半家产。飞机失事后,杨敬贤的两位叔伯想要趁机重新分刮家产,杨敬贤年轻时性子更傲,原本不愿意受家族产业的庇荫,可叔伯的态度实在让他心寒,一怒之下他便把自己的产业“慕尚”全权交给了许爱浓,心无旁鹜的投入了家族利益斗争。血亲之间厮杀起来更加残酷,杨敬贤阴谋阳谋的也用了不少手段,商场的威名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渐渐竖立,现如今说起杨敬贤,哪个不忌惮他三分。
他会辞去杨氏当家的位置,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尤其是他的两位叔伯。许爱浓第一次去参加杨氏的董事会议是在国庆前后,距离杨敬贤辞职已有半年左右了,可两个老家伙仍然不敢轻举妄动。许爱浓觉得好笑,杨敬贤带他参加过几次家族新年围炉,那时候他完全必须仰仗杨敬贤的庇护,转个背或者落单的时候,那些长辈们总会有意无意的攻击他,大概是说他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两个男人能长久么,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只有杨敬贤才做的出来。
其实许爱浓一开始进入“慕尚”,是因为杨敬贤的母亲。许爱浓的母亲是杨夫人的发型师,许爱浓从小没有爸爸,母子相依为命,他十七岁那年他的母亲得肺癌去世,杨夫人看他长相秀美能唱能跳,就介绍他去了“慕尚”。原是想许爱浓能混口饭吃,可没想到让杨敬贤一眼就看中了,拐到床上吃了个干净。
许爱浓那时年纪小,惊慌失措,更不敢告诉别人,一想到杨夫人的恩情跟自己的处境,就默默忍下了。十几年来两个人的关系从僵持到缓和到恩爱,转了一圈现在又回到原点僵持。
许爱浓这个名字,从前一直只能跟在杨敬贤后面,可从杨敬贤转让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之后,许爱浓已经是杨氏占股份最大的个人,必要时他甚至有权利要求解散整个杨氏,杨敬贤都无能为力。
杨敬贤愿意拱手相让江山,许爱浓却不高兴,忙起来的时候他很不平衡,凭什么杨敬贤就能那么痛快每天在家玩儿,他却要这么拼命。
杨氏现在的代理老总是杨敬贤的大伯,开会时跟许爱浓说,年内最后一次董事会议必须决定出谁当家,许爱浓有决定权,当然也可以亲自披挂上阵。
许爱浓忙不过来便想索性都不管了,他去找杨敬贤下棋。
杨敬贤跟管家原来在种了湘妃竹的中庭天井下棋,见他来,管家赶紧让位。杨敬贤吩咐把棋盘子挪到二楼书房去,冬天了,天井里头冷。
杨敬贤说天井冷的时候许爱浓去握了一下他的手,暖烘烘的很厚实,因为务农变得比从前粗糙了些。
他握了一下便想松开,被杨敬贤反握住了轻轻揉捏,说:“这么冰,明儿让厨娘给你炖点阿胶。”
许爱浓皱眉:“难吃。”
杨敬贤牵着他往楼上去,回头叫管家:“去煮碗参汤。”
许爱浓说:“你少挑拨我那么多生意,比喝一池子参汤还管用。”
杨敬贤停下脚步严肃问:“他们为难你了?”
许爱浓反问:“为难我的不是你吗?”
杨敬贤淡避而不答,淡笑着铺了棋盘说:“请。”
许爱浓心不在焉下子,杨敬贤谨慎跟着,说:“在‘慕尚’在‘杨氏’你都有主动权,可以随心所欲,要是他们为难你,我在呢。”
许爱浓说:“知道杨总你侠义心肠,这次我来找你,就是有事要拜托你帮忙。”
杨慕贤抬眼看他,正巧撞上许爱浓漂亮的刮了他一眸子,杨敬贤心颤,连忙避开了说:“你说。”
许爱浓夹着一枚白子看局势,说:“我想聘你做杨氏的行政总裁,我一个人管理不来,又找不到放心的人。”
杨敬贤有些意外,斟酌了片刻说:“我给你找个合适的人。”
许爱浓生气了,提高了声调说:“找谁我都不满意!凭什么你就那么清闲,我就非得这么忙?你利索给我答应了,别等我动真格啊!”
杨敬贤忙说:“好好好,我做我做。”
许爱浓给了一白眼,俯身去收黑子,杨敬贤看他葱白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吞了口唾沫。
管家敲门端了一盅参汤进来,淡定问许爱浓:“厨娘想一会儿过来做晚饭,您吃了带她一道回去吧?”
杨敬贤说:“好。”
许爱浓充耳不闻,拿着薄胎白玉盅喝了一口汤,舔着嘴唇专注看棋局。等管家出去了,他才问:“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不怕我把它卖了?”
杨敬贤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知道拿什么弥补你,我只有这点东西了。”
许爱浓冷笑问:“你哪里亏欠我了?”
杨敬贤觉得痛苦,说:“咱们好好说会儿话行吗?过去的事儿不要拿出来说了,也省的坏了你心情。”
这话像是求和,许爱浓也觉得自己有点咄咄逼人,便只安心下棋,不再跟他言语挑衅。
第14章
下棋便下棋,下棋杨敬贤也不老实。许爱浓几次发现自己防守失误,破绽明显到他自己都能看出来了,可杨敬贤就是傻乎乎的看不见。
眼见得他又要装傻往别处去,许爱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引着他往自己的破绽处下子。
杨敬贤无辜说:“真没看到,你棋艺长进了。”
许爱浓捧着热乎乎的茶汤说:“是你眼神不行了。”
杨敬贤落了下风,许爱浓觉得这样下棋还不如不下,中途便哗啦一下拨乱了棋局说:“不玩了!”
杨敬贤开始紧张,问:“那,明天还来吗?”
许爱浓冷漠说:“看有没有时间。”
两个人头挨着头拣黑白子,杨敬贤忐忑说:“明天你还来吧,我一个人……没什么捞摸。”
许爱浓故意说:“再找个人嘛,我给你介绍好了,ANGIE手头上有几个新人还不错。”
杨敬贤错愕看他。
许爱浓说:“你要什么类型?要么我给你挑吧,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杨敬贤招架不住:“好好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好吧,你有空就来,没空也不勉强,我不逼你,我也没这个资格逼你。”
许爱浓仍不罢休:“我是好心好意。”
杨敬贤先炸了,每一次吵架他都是先炸的那个:“我谢谢你的好心好意!往后这档子事儿我自己会解决,不劳你操心!”
许爱浓站了起来:“那就告辞了。”
他转身走没几步,听到后面棋盘打翻的声音,杨敬贤整个人像是头被激怒的公牛似的把他拖了回去,许爱浓反抗,很快就被制住了手脚压在地毯上。
两个人体型上有很大落差,许爱浓文质彬彬像个书生,真要是打起架来他根本不是杨敬贤的对手,虽然每一次都是许爱浓抛弃了素质修养先动武,轻则耳光重则拳头,杨敬贤没有一次敢还手的。
许爱浓呼吸紊乱,眼神仍旧不怕死的挑衅。
杨敬贤看他的目光像是盯着兔子的饿鹰,眼里隐隐烧着火,低头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脖子,尖锐锋利的牙齿几乎要穿透那层白嫩的皮肤咬断大动脉。
许爱浓剧烈喘气,手腕被牢牢钉在头上不能动,他便抬腿踹,杨敬贤剥他的皮带,一把就将他的裤子褪到了膝盖,许爱浓张不开腿,反倒更被激起了斗志,拼命扭动身体企图摆脱压制,甚至用脑门去敲杨敬贤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