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情长(19)

有人陪着而不是孤零零奋斗，温览只觉身体的疲惫也消失了许多，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吐气，终于到了最后的直道。

这时，谢南群轻笑了一声：“小篮子，我在终点等你。”说完，他便忽然提速。

温览抬眼，眼前仿佛仅仅剩下那个高大的身影，始终支撑着他，不由得咬紧牙关继续往前冲。

原本就气喘吁吁的女生们，看到温览慢慢赶超，心底哀嚎不断——

有人陪跑了不起啊！

终于结束了体侧，温览已经没力气直起腰，幸亏有谢南群扶着，才不至于摔倒。两人缓缓地绕圈，直到温览平复呼吸，小口小口喝光了杯里的水。“都说你能跑完……下次自信点。”谢南群开口道。

“嗯。”温览的声音还有些飘忽，“所以晚上的考试，就交给我了。”上次蹭了音乐鉴赏，回去后他便悄悄花钱找人换了课，被谢南群知道后，还受到一顿教训。

“行吧。”

音乐鉴赏是开卷考，并不限制学生查找资料或互相讨论，只是不能使用手机。温览每节课都听得很认真，加上记性好、领悟高，所以做起题来一气呵成，旁边的谢南群便等着捡便宜。

“或许……这首我倒是听了几次。”好不容易遇到熟悉的歌，谢南群忍不住说。

温览也压低声音：“我还在用它当手机铃声。”

谢南群笑了笑，把正确选项写上去：“不过我不喜欢电影，太纠结了。”

“我也是。”

面对十七周的专业课考试，两人也依旧互帮互助。温览擅长理论性强的科目，谢南群精于计算，一起复习效率加倍。

当考完最后一科，班上同学都不急着走，留下来拍了合照。温览莫名感到怅然，转头看向谢南群，才稍微安心些。

“别担心，我们肯定能在同一班。”对方察觉到他稍纵即逝的不安，很温柔地安慰道。

闻言，温览不露声色地朝对方靠过去，直到两人几乎擦着肩膀，才慢吞吞回了一句：“我没有担心。”

已经不会随便害怕了。







      第46章 46

漫长的暑假，蝉鸣一刻不停地钻进耳朵，宿舍楼里却足够清静。

“走吗？”

“嗯。”

两人正准备去旅游，这也是温览先前心心念念的。他还不想去兼职，加上想弥补之前没给对方正式过生日的缺憾，所以提议与谢南群去附近的城市溜达一圈。咖啡馆的老板听说后，还给他们支了招，说既然要去玩，一定要去一趟霞州。

于是他们买好了车票，今天出发。温览依旧把对方的肩膀当做枕头，悄悄弯了嘴角，而谢南群一无所知，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姿势。

到达的时候，两人不怎么幸运地体会到了这里的气候变化无常，忽然降下大雨，只好躲到路旁的小店。老板是个和善的女人，给他们送上毛巾，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糖水。

温览忽然想起一首诗，忘了名字，依稀记得出自泰戈尔：

“假如我今天烦躁不安，

我爱，宽恕我吧。

这是第一场夏雨，河边的树木在摇曳颤抖。

花繁叶茂的树举着醇香的酒杯，在劝诱过路的风。

看呵，天空里道道电光闪烁着投下匆匆的视线，风儿正在你的秀发上狂跳嬉戏。”

他说给谢南群听，对方尝出了一点韵味，也静静地看窗外雨丝飘落。

没过多久，远处阴沉的天又慢慢放晴，犹如一面纯净的碧蓝湖水。偶尔有云漂浮过去，像一尾洁白的鱼。察看了天色后，温览哭笑不得：“还是要带着伞……骤雨骤晴，这地方真是有趣。”

谢南群拉着他走出门外，感觉肺里都是凛冽的草木香，还有雨过天晴的味道。

他们去了老板推荐的万园街，这里荟萃了风格各异的建筑，有水乡的黑墙白瓦，有飞檐翘角的小楼，有小巧玲珑的日式屋舍，也有欧陆风格的花园，经过时一不留神，会沾染上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

温览最喜欢一面爬满紫藤的墙，这个季节，正好开满了花。它背后是一家书店，老板还栽种了许多盆栽，满眼绿意。门上贴了张海报，据说另一条街的大剧院，将要上演舞台剧。

见温览频频看向海报，谢南群笑了笑：“一起去吧。”

老板将他们的讨论听进耳里，从抽屉里掏出两张票：“送你们，那是我朋友的表演。”

走入剧场，两人来得晚一些，选了靠后的位置。即使观众不算很多，台上一群年轻人也激情洋溢，嬉笑怒骂，把各自的角色演活了。两个多小时一晃而过，温览看得入迷，也学着其他观众走到台前，与演员们拥抱、交流。

当中有个黑发的女生，是主演，长相甜美，在剧中却是个求而不得、痴恋成狂的疯子。听闻两人是经书店老板介绍来的，她露出极其灿烂的笑容：“祝你们在霞州玩得愉快！”

“你演得很好，加油。”温览回道。

对舞台剧兴趣不大的谢南群也开口了：“你们一直在这里表演吗？”

女生撩起一丝头发，俏皮地眨眨眼：“当然不，我们在国内跑来跑去，累了就回来。”

离开剧场，傍晚的霞光从天空一角慢慢泛滥，然后目光所及都是淡淡的红橙色。两人在街边找了家小饭馆，吃饱后到附近的青年旅社。这里一楼是酒吧，驻唱歌手弹着吉他，唱自己的梦想与爱情，歌声悠扬。

谢南群要了一杯酒，然后给温览不含酒精的果汁。

对方不情愿地接过去：“难得出来一趟……”

歌曲换了一首又一首，夜色渐沉，两人回房休息。谢南群只订了一间房，大概是疏忽了，这会才想起。

温览早就知道，但他什么也没说。






      第47章 47

水声渐息，谢南群拉开浴室门出去，看见温览正在笨拙地吹头发，忍不住走过去：“我来吧。”

温览稍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他身上穿了一件白T恤，水从发梢往下滴，打湿了领口附近。似乎感觉不太舒服，他拉了拉衣领，从谢南群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胸前一小片泛着粉色的肌肤。

“衣服有点大了。”谢南群撇开视线。

“买的时候没看清。”温览缩了缩脖子，感觉热风从后脑勺吹过去，后面衣领的小标签也被吹动了，轻轻刮擦这皮肤。这件衣服差不多是谢南群的尺寸，不过他没打算说出口。

谢南群扬一下手里的电吹风，示意对方转过头，继续动作轻柔地拨弄发丝。他并没意识到自己做得很自然，只注意到手边被温度弄得微微发红的右耳，小巧可爱。若不是温览怕疼，也许他会哄着要对方试试穿耳，戴上合适的耳钉应该很好看。

等脑袋没那么沉重，温览打着哈欠，看着谢南群拔掉电吹风的插头，将它放在桌子上。他拿手机调了个闹钟，也一并摆在那里：“明天还要出门，早点休息吧。”

“好。”谢南群关了灯，从另一边爬上床。幸亏这床够大，两人睡也不碍手碍脚。

屋里非常安静，温览走了一天，按理说应该很快能睡着，但他失眠了。从旁边传来谢南群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向窗外，还有几盏霓虹灯在远处闪烁。他越发确定，自己对谢南群的感觉是不同的。

比起岳秋，比起其他同学，比起对他很好的咖啡馆老板，身旁这个人明显在他的心里占据了更重要的地方。

只是，现在的温览还没有完全想明白，默念着顺其自然，慢慢合上了眼。

闹钟响了几次，停了个，谢南群睁开眼睛，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皱了皱眉头，想要起身去关窗，但衣服好像被什么扯住了。转身一看，原来是蜷缩着身子的温览，不知道在做什么噩梦，死死咬着嘴唇，一只手揪着他的衣服下摆。

“小篮子，起床了。”他俯下身，朝熟睡的人喊了一声。

温览咕囔着清醒过来，一看自己手里还抓着对方的衣角，脸颊倏地变得通红。这时，他才注意到外面下着雨，空气也湿漉漉的，看样子不太适合出门。

谢南群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先吃早饭吧，待会再考虑要做什么。”

青年旅社的酒吧也提供餐饮，不过都是西式的餐点，温览吃不太习惯。但谢南群适应良好，见他剩下很多，便向店家借了把伞，到隔壁的小吃店买来了包子和豆浆。

“都说不用了……”嘴上是拒绝的话语，但温览的眼底明显透露出欣喜。

老板懒洋洋靠在吧台，听他们询问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摇了摇头：“这场雨应该会下很久，与其被淋湿，不如留在这边好了。”

谢南群叹了口气：“在这里也挺无聊，又不是晚上。”

“哈，三楼有个小型的放映室，你们想去的话，我算便宜点。”那本来是老板自己的私人场地，不过不常用，偶尔遇到合眼缘的客人想要去看看，他也不怎么计较。

温览喝了一口豆浆，似乎并不为被困在旅社而难过：“看电影吧，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他们上了三楼，尽头处有一个锁着的房间，用老板给的钥匙打开了。里头是个很小的家庭影院，不过够几个朋友聚在一起看一场电影，两个人则更觉得宽敞。

谢南群随手挑了一部，不知道是什么类型，与温览安静地看。

原来是爱情片，女主爱上了一个怪物，她说：“ 当他看着我，不在乎我的缺陷和不足……他看到我最真实的样子。现在我要么救他，要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最初她只是个打扮老气、自卑软弱的人，但最后变得胆大，甚至有种“肆意妄为”的意味。

温览显然很喜欢这种剧情，几乎没动过，一直聚精会神盯着屏幕。而谢南群的注意力很快不在电影上了，半眯着眼靠在沙发上。

雨还在下。

片尾曲缓缓响起，温览回过神来，脑海中不断回荡电影中的某句台词——

“我无法描述你的形状，但我感觉到你围绕着我。因为你的存在，我满眼都是你的爱意，它让我的心变得柔软，你无处不在。”

谢南群转过头，他刚清醒过来，对上温览柔软的目光，一时间竟又愣住了。“还在下雨吗？”他突然变得嘴笨，找不到话题。

险些被抓了个正着，温览也不打算偷瞧对方，咳嗽几声，回答道：“好像慢慢变小了。”

等两人回到楼下，外头的阳光透进来，门外有一汪汪积水，映照出湛蓝到近乎透明的天空。但他们没有走远，只是在周围转了转，中途温览差点踩中水坑，被谢南群拉了一把，可惜鞋子还是脏了。

两人的短期旅程结束了。

回去路上，温览戴着口罩，昏昏欲睡。谢南群在听音乐，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仅仅一拳之隔。

温览并不觉得浪费了时间，相反，和身旁这人相处的每一刻，似乎都让他愉悦。

那是种美妙又令人沉迷的感觉，像水，像空气，围绕在他周围。






      第48章 48

温览又在咖啡馆做兼职了。

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谢南群不在，那些女客人略有遗憾，不过见到温览出现，还是很捧场地点了多一些饮品与甜点。

老板刚与女朋友领证，整个人洋溢着幸福的光芒，但不忘问起温览去霞州旅游的感觉如何：“多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