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乘客是睡神(124)

    唐宇求助地瞥一眼乔雨诺，乔雨诺耸耸肩示意：“少年，努力吧！”

    唐宇只好自求多福，刚刚做完自我介绍，内容之详细堪比政审资料。等他长长的一串话说完，坐在对面的那三个人谁也不吭声，就这么默默地打量着他，直看得唐宇心跳都快跳成直线了。

    唐宇决定主动出击，先打破这个僵局再说，他斟酌了一下，出于礼貌礼节，他显然应该先跟坐在中间那位“亲爹”说，可从战前收集的情报来看，能操控全局的应该是坐在左手边的那位“干爹”，不过貌似左边那个干爹比较听右边那位的干爹的话，但是右边那位的样子着实不好亲近……

    唐宇简直无语了，只好又向乔雨诺使个眼色：“祖宗，您倒是说句话啊。”

    乔雨诺爱娇地一噘嘴说：“三位爸爸，你们倒是发表个意见啊。”

    司骁骐扬扬那两道浓眉，问：“你没留在z市跟糯米回安海，不后悔吗？”

    “不后悔啊，”唐宇说，“我现在的工作也挺好的，跟雨诺的感情也很稳定，没什么可遗憾的。至于我父母，等我过几年发展得再好些我可以把父母接过来一起住，这样也挺好。”

    “如果你跟糯米没成呢？”

    “骐爸爸，不带你这么诅咒人家的啊。”乔雨诺在一边撒娇。司骁骐回她一个安抚的笑，示意唐宇继续说。

    “如果没成，我该干嘛干嘛啊，继续工作，然后再找一个女朋友谈恋爱结婚。”唐宇坦率地说，“我愿意为雨诺付出，如果能成当然更好，不成的话我至少努力过，这样以后也不会后悔。”

    萧晨接过话头问：“你觉得糯米有什么缺点吗？”

    乔雨诺翻个白眼，这种问题一听就是晨爸爸才会问出来的。

    “缺点啊，太多了，”唐宇掰着手指头数，“粗心、冲动、丢三落四没收没拣、不爱做家务，有点儿懒、做事没有计划性……”

    乔雨诺终于听不下去了，顺手抄过来一个沙发垫丢了过去，打断了唐宇的数落。

    萧晨点点头，淡淡地说：“你很了解她，既然这样，我希望你能为今天的选择负责。”

    唐宇玩命点头。

    最后，乔鑫总结发言：“那个，咱们来说说什么时候两家家长一起吃顿饭吧。”

    ***

    乔雨诺的婚礼分为两场，因为唐宇是z市人，所以在z市办了一场，据说唐家为了不落人“攀豪门”的口实，打算下血本操办一场婚礼。但是乔雨诺坚决反对，她说：“有那闲钱不如给我们包个大点儿的红包呢。”

    于是在乔雨诺的坚持下，婚礼办得简单又温馨，唐家父母对这个儿媳妇简直满意得不行。

    等回到安海，乔雨诺的观点就完全站不住了，有司骁骐在，任何“节俭”的理由都是不成立的。司骁骐直接拍出来五十万说：“先用着，不够就跟我说。”

    乔雨诺非常鸡贼地想偷摸藏起来三十万当私房，只用二十万办婚礼，可惜那点儿小心思当场就被司骁骐拆穿了，司骁骐严肃地说：“糯米，你爹是生意人，你这场婚礼会有很多人参加的，必须往高大上风格上走。”

    乔雨诺撇撇嘴：“你打算拿我婚礼搭台唱戏啊？”

    “搭台，但是不唱戏。”司骁骐说。

    婚礼定在五星级的凯莱酒店，婚纱旗袍礼服都是找人定做的。萧晨找了一个高端的婚庆公司打理一切，自己则通过病人的关系联系到了一个电视节目主持人来给糯米主持婚礼。司骁骐事无巨细，大到礼台的背景小到喜糖的糖盒，就没一样他不操心的。

    萧晨在化妆间堵住司骁骐说：“你让孩子自己拿主意，你瞎凑什么热闹？”

    司骁骐顺手关了化妆间的门，把萧晨按在门上，额头相抵：“宝贝儿，这是婚礼啊。”

    萧晨在极近的距离下看着司骁骐幽黑的眼瞳，那里面满满得全是温暖，他忽然就明白司骁骐说的“婚礼”是什么意思了。

    萧晨轻轻抚上司骁骐的脸颊，微微一笑，柔软的嘴唇在司骁骐的嘴唇上蹭了一下，他轻轻的问：“遗憾吗？”

    司骁骐摇摇头；“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其实从来就没想过婚礼，只是一看孩子办的这个热闹，忽然就有点儿动心。自己不能办，帮别人热闹一回也算过过瘾吧。”

    萧晨笑了：“你玩得开心就行。”

    婚礼热闹非凡，这世界上果然没有花钱的不是，在一系列高端的声光电技术支持下，婚礼现场宛若通话。乔鑫挽着乔雨诺一步一步踩着满地的玫瑰花花瓣走向唐宇时，司骁骐笑着跟菲菲说：“看着就跟一保镖一样，但愿唐宇稳得住。”

    菲菲也乐了：“没想到大金子穿上西装更显得凶。”

    乔雨诺捧着一束蓝色手捧花，拖着巨大的群尾一步步走向唐宇，在全场的注视下走向自己的幸福生活。萧晨在桌面下悄悄地握住了司骁骐的手，仿佛要牵着这个人一起走过这条花瓣铺就的路。

    司骁骐侧过脸来凑近萧晨，轻声说：“这都快三十年了，我还是爱你，想出个墙都那么难。”

    “很好，”萧晨笑着点点头，“再坚持三十年。”

    司骁骐从桌子上端起一杯酒，轻轻地跟萧晨一碰：“三十年。”

    台上，乔雨诺已经准备抛花束了，她的一群闺蜜挤在礼台下面叽叽喳喳嚷着，你推我我搡你的。司骁骐看着那群姑娘忽然就乐了，他说：“看看，我想起念中学时看女生打篮球了，那场面……”

    萧晨瞥一眼台上，忽然站了起来。

    “老婆，嘛去？”司骁骐问。

    萧晨没有回答他，反而大踏步地走过去站在那群女生的身后，那里恰好立着一台摄像机，萧晨就站在摄像师旁边，好像是在看镜头一样。乔雨诺在抛花球前扭头看了一眼，愕然地发现萧晨冲她点了点头。

    乔雨诺瞬间就明白了，她大致估算了一下位置，奋力把花球往萧晨那个方向抛过去。萧晨往前连迈了两大步，仗着自己的身高愣是从一个小姑娘头顶把花球抄在了手中。

    台下欢呼声、尖叫声响成一片。安捷的那帮兄弟向来是起哄的一把好手，这会儿纷纷向司骁骐瞟来诡异的目光，嘴里嗷嗷叫着“晨哥，差不多该把人娶进门了啊，好歹给个名分！”

    萧晨是出了柜的，司骁骐虽然没有高调出柜，但是这么多年圈里的人也都清楚这位家里是有人的。看得惯能接受的，自然能多年保持良好的合作伙伴关系，看不惯接受不了的，司骁骐也不强求，江湖再不见而已，所以这会儿到场的商圈里的朋友大多呼呼喝喝地跟着起哄了。

    问题是，在场的还有唐家父母和新郎新娘的朋友同事呢！萧晨伸手压了压，拿着花束冲观众席摇了摇，做出几分尴尬的样子。司仪走下台说：“这位先生，恭喜您得到了新娘的花球，请问您有什么话想对新娘说的吗？”

    全场安静下来。

   萧晨接过话筒，想了想说：“今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新娘子很美，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28年来我一直看着他，看他逐渐成长，努力、拼搏，一步步走到今天，拥有自己的事业和自己的爱人，我很高兴能陪着他走过这么多年，我希望未来能看到他继续这么快乐幸福。大家都看到了，新娘子是个很出色的人，我很爱他，我会一直爱他直到我生命结束……哦，对了，唐宇别吃醋啊。”

    台下轰然大笑。

    唐宇死死攥着乔雨诺的手点头，他当然知道萧晨嘴里的“新娘子”到底是谁！不止是唐宇明白，乔鑫、菲菲、程子、张昊、萧妈妈……很多人都明白，萧晨说的是28年，糯米今年27岁。或许，除了唐家人以外别人都明白。

    于是掌声响起，口哨声响起。

    在一片纷杂中，有一个人单手扶着额头垂下眼，努力掩饰自己红了的眼眶和眼角边顺着细细的皱纹蔓延开来的泪水。这是他的爱人，这是他的萧晨，那个容易害羞，永远冷冷淡淡的萧晨。他这辈子做的最“胆大包天”的事就两件，全是因为自己。

    司骁骐想不出萧晨要拿出怎么样的勇气和决心才能这么四平八稳地站在那里说出这一番话来。但是司骁骐能从萧晨说的每一个字里感受到他持久不断的爱，因为这份感情，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别人永远无法体会到的快乐和幸福。

    乔雨诺提着裙角走下来，萧晨冲她张开怀抱。

    “丫头，祝你幸福。”萧晨把乔雨诺抱在怀里用力拥住，在她耳边说。

    “晨爸爸，你也要幸福。”乔雨诺笑着说，“拿着花赶紧去找骐爸爸吧。”

    萧晨松开手，他没有回座位，而是顺着观众席的通道直接走到侧门出去了。司骁骐一路盯着萧晨，看他离开了会场自己也紧跟着往外走，身后一班损友用桌上的喜糖扔他，哈哈地笑着。

    萧晨在会客室门口站着，手里拎着那把蓝色花束，他今天穿了身银灰色的西装，衬着他鬓角边的几丝银发，儒雅又沉稳。司骁骐一步一步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另一只顺手就推开了会客室的门。

    “干嘛？”萧晨被司骁骐拽进了房门，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干你！”司骁骐砰的一声踹上房门，回手就把萧晨压在了门板上，低下头攫住了萧晨的唇。

    这些年来，他们之间接过无数次的吻，但是今天这个吻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有了不同于往日的感觉。一条走廊之隔，就是盛大的婚礼现场，英俊的新浪和漂亮的新娘携手接受来自众人的祝福。他们坦然得近乎张扬地展示自己的爱情和甜蜜。而走廊的这边，两个携手走过快三十年的岁月，只能躲在这个小小的房间，用只有对方能听到和看到的真诚说“我爱你”。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爱情本来就是只属于两个人的，旁的人、旁的事，都不能对这份感情撼动半分，那又何必在意呢？

    萧晨把手环上了司骁骐的腰，他紧紧地把人搂进怀里，手指穿行在对方夹杂了银丝的发间。他腾出嘴来悄声说：“婚礼，好吗？”

    “有你就够了！”司骁骐把唇贴上萧晨的额头，他的唇能感受到萧晨的额头不再光洁，有着浅浅的周围，这个人的皮肤已经松弛，软软的蕴含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纯酿。

    还有三十年，司骁骐闭上眼睛祈求：时间，请你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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