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倒酱紫大神Ⅱ(33)
房间的电视机上正在播放一个恐怖片,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把三个人都吓得一愣。
片刻,沉夏拍了下桌子,挑眉道:“我想到了!Ruby绝对意想不到的地方——不就是那里吗?”
希声和他弯弯笑的眼睛对视一眼,顿时了然地点点头,如果是那个地方的话,还真是最佳选择。
“哪里?你俩眼神交流完毕也给我一句话啊!”年中正这个着急。
“是这样的,Ruby当年不住在滕市,他是因为父母遇害才来到这里和外婆一起居住的,对他来说,过去的那段回忆是最痛苦的,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不然他的性格不会发生那么大的扭曲,那么……他这辈子最害怕的地方,就是过去的、那个充满了一家人美好甜蜜回忆的老家!”沉夏冷冷一笑,解释着,“我们就去那里!老章头的资料里有写道,他查过的,那套房子现在也保存的好好的,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居住。”
“没错,Ruby在潜意识里最怕的应当就是那个地方,相反,对老太太而言,那里仍然是女儿女婿的温暖小家,说不定……带她去那里,刚好是最正确的。”希声也觉得这一次沉夏的判断没有错,鼓励地对他挤了挤眼——看吧,你的思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别自己吓自己。
沉夏好笑地眨了眨眼睛——还好啦,这点小事,你是故意等着我来说的吧!
希声拨浪鼓似的摇头——哪里哪里,如果要奉承,在床上让你满意就好啦。
沉夏揪着红耳朵看旁边。
总算恢复了百分之八十的自信,沉夏对年中正点了下头,表示“立刻行动”,便把希声拉近了卧室里,两人必须马上收拾东西,行李箱什么的反正只有一个,赶紧把东西装进去拖走,前往飞机场。
与此同时,希声打电话订飞机票,为了保险起见,他动用了沈月琮送给他们的旅游专用金卡,享受了一把VIP特权,订下三张票,今天傍晚那班飞机的头等舱,以免老太太被更多人看见。
是的,只有沉夏希声和老太太三个人过去,年中正负责安排属下护送,并吩咐另一个城市的同事接应即可。
坐在出租车上,戴着格子围巾的沉夏朝Ruby外婆家的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暗暗吸了口冷气:心底蠢蠢欲动的那种不安,不知道预示着什么。
他感觉的出来,自己现在的状态虽然还算正常,但也无法保证,是否还能够恢复到过去的那种巅峰状态。
但愿,一切能犹如天上的云彩,即使偶有浑噩,也仍见纯白。
行李并没有随身携带,他们交给了年中正,年中正会派车专门给他们运去机场。为了甩掉跟踪的尾巴,两人还在赶往飞机场的中途换了一次公交,再换上机场大巴,才从容不迫地从最近的候机通道走了进去。
接下来,万事俱备,就等着老太太了。
下午五点多钟,正是下班堵车的高峰期,但年中正就特意选择这个时候把老太太安排在一辆小面包里,伪装成运货车,开进了机场。直接从机场车辆的通道抵达了停机坪,才通知沉夏和希声。
当他们两个按时登上飞机,一眼就看到了安睡在头等舱里的老太太,脸色安详而平静,顿时松了口气。
年中正已经套好了词,让沉夏和希声假扮成Ruby父母的朋友,被炸死的那一家三口不是刚刚消失么,就说是因为工作调动要回到Z市住段时间,为了不让一家人分离,特意让这两位朋友把老太太接过去。
老太太深信不疑,原本,她就是那种很容易轻信他人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被Ruby雇佣的几波人给蒙蔽了这么些年。
加上沉夏和希声去拜访过她一次,接触起来很顺利,没什么麻烦的。老太太等飞机起飞时醒了,当即就惊讶地笑了:“哎唷,我老婆子还从来没坐过飞机呢……”
“是嘛,那您可得好好享受,可以看看窗外的,景色很好哟!”沉夏长相乖巧,生来是老少通吃的类型,很快博得老太太的好感,又是聊天,又是帮她盖毯子的,嘘寒问暖,周到的不能造周道了。
希声无奈地只有把他的左手扣住,才找回了一点亲密的温暖,假寐地躺在舒服的靠椅上,实际上是在警惕地看向四周。
Z市距离滕市不算很远,一个小时的飞机就到了。落地时,老太太还没看够风景呢,沉夏就笑着哄她:“等您要回滕市的时候,再坐一次呗!”
老太太下飞机时,一直是眉开眼笑。
三个人被一辆黑色的别克接走,直接开往目的地。沉夏为了分散老太太对陌生司机和副驾驶上那位保镖似人物的注意力,说起来自己小时候的糗事,逗得老太太直乐。再下车时,眼里只有沉夏了,只跟他说话,完全无视了其他的所有人。
希声无语凝噎,看着双手都扶着老太太的沉夏,只好充当小跟班,伺候在后头,一张苦笑的脸跟烙了饼子似的。
家里自然是没有人的,但年中正不知道是找的什么同事,非常的行动神速,已经把屋子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窗明几净,还有一瓶鲜花放在客厅里,地板都拖得锃亮锃亮的。
沉夏忍不住对希声低声感慨了一句:“赶紧的,找年sir要电话号码要过来,以后我们就找这家钟点工了!”
希声望着天花板,哭笑不得。
把老太太安置好在了客房里,两人开始绕着房间熟悉环境,虽然说表面是收拾整洁了,但许多柜子里都是结了尘的旧物,他们得清理一下,还有厨房,橱柜里居然有老鼠屎和蜘蛛网!希声体贴地把沉夏摁在沙发上休息,自己挽起袖子,做了两个小时的大扫除。
等到晚上八点,沉夏从小区门口买了几份小菜,打包拿上来,假装是他们做的装在盘子里,喊醒老太太起来吃饭。
“奇怪,这么晚了……我那乖孙和他爹妈怎么还不回来唷?”老太太也不完全傻,跟她说的话她都记得,时间也记得准,吃饭吃到一半觉得不对劲了。
“哦!孟殷哪,学校开办了冬令营,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孟哥和殷姐呢刚才打电话来说要加班,最近的工程忙啊,他们忙得头晕脑胀,要十二点才能回吧!”沉夏边说,边对旁边杵着的希声抖眉毛。
希声便也笑着附和:“是啊是啊,他们让您先吃,给他们留一点宵夜就行了。”
“哦,是这样啊……呵呵,那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老婆子我行动不方便,不能做饭又不能洗碗的,真是……”老太太说着就要帮忙收拾碗筷,立刻被沉夏拦住,“哎,您和我们客气什么,我俩是晚辈又是年轻人,多干点活是应该的。”
老太太笑着点头:“好好,真勤快,都是好孩子。”
希声自觉担当了洗碗的角色,让沉夏陪着老太太回房间唠嗑,看能不能顺口嗑出来一点什么。
因为之前在车上沉夏说了不少年幼时的事,现在还接茬唠,顺便提起Ruby,旁敲侧击的问老太太Ruby童年的事,然后慢慢地把话题往别处引。
“老太,平时孟殷给您打电话多么?”沉夏靠在床边上问。
“电话啊,我想想……打呀,那孩子很喜欢打电话,每次都要跟我拉拉扯扯好长时间,也不知道浪费了他爹妈多少电话费。不过,他喜欢打,我就跟他说……”老太太每次说到孟殷都是一脸慈爱,可见极为疼爱这个外孙。
“嗯,那他都说啥啊,小孩子家家的……”沉夏表现的既好奇又随意。
老太太笑的门牙都露了出来,说:“他呀,最爱跟我说故事。一说就是好长好长的一个故事,很有意思的。”
“真的啊,都是些什么故事啊,您也给我讲个呗,我回去讲给我侄子听。”沉夏又靠近几分,信口就捏造出一个姐姐来,还侄子呢,甭管沈家尹家,都生不出个侄子给他了。
“好啊,你想听……那我就讲一个,老婆子我讲故事也是很好听的。不过,你可得有耐心,我说话慢……这故事啊又长。”老太太的眼珠子转动起来,似乎在回忆,半晌又问:“我那乖孙给我将的故事很多啊,你想听什么样的?”
沉夏摸了摸鼻子,沉默片刻,笑:“有警察抓罪犯的故事吗?”
老太太迟疑了一阵,勾起唇角道:“别说,还真有一个!等等,你让我仔细想一想……啊,想起来了,这个故事啊,非常惊险的!”
“真的?我侄子最喜欢惊险刺激的警匪故事了,我听着,您慢慢说……”沉夏的心里像塞进去一根逗猫棒似的,痒的不堪忍受,但老太太说话也实在是慢,说了半天才刚开篇:“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小山村里,有一户人家很穷,吃了一顿愁下顿,日子这个苦啊……”
半个小时后。
希声端着两杯蜂蜜茶走进来,看到房间里的一幕差点没笑出声来,就见沉夏单手支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跟个小木偶似的,而床上的老太太已经眯着眼睡着了,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哥?”把东西放在一边,希声蹑手蹑脚走过去,轻声地喊着,见他揉着眼站起来,脚步不稳地往后一倒,顺势伸手勾住了他的腰。
一低头,干脆把手滑下去,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喂——你!”沉夏刚要张嘴惊呼,瞥见床上睡熟了老太太,登时捂住了嘴,随后在他下巴上掐了一把,嗔道:“你疯啦!”
希声抿着嘴笑,三两步抱着他就走出房间,用后脚跟带上房门。
在主人房和浴室之间,他神色犹疑地站了半天,左看看右看看,胳膊都要酸了,最后无视沉夏的铁齿功,眯起眼睛向浴室走了过去。
71、第四类接触08
半夜的时候,沉夏突然发起了冷,没有发烧,但就算只是这样,也让希声一晚上没敢睡觉,每隔半个小时测量一下他的体温,就怕他忽然之间烧起来。
看着沉夏迷迷糊糊的睡脸,希声有些后悔,心里的愧疚无处发泄,只好深更半夜骚扰方跃,想让他把车祸资料发来给他看看,趁着天还没亮,还能帮他分析一下。
但是,联络好半天,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也许是睡死过去了?希声想,过去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有一次方跃等家悦下班,站到验尸房里头,靠着墙边打起了瞌睡,家悦好心地给他脱了鞋子,把他抬到了床上睡,结果等他一醒,差点没直接出溜到地上去——
一睁眼,看到右手边是一具尸体,再看看自己,正躺在停尸台上!
希声只好接着照看沉夏,时不时伸手探脑袋,再后来终于还是困了,爬上床,和他额头对着额头,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沉夏没有在身边,把希声吓了一跳。
穿好衣服出来一看,他坐着和老太太唠嗑呢。
“起的真早……”希声小声嘀咕着去外头买早餐,问老太太想吃什么,老太太笑呵呵地说什么都可以,就是别给她买糍粑糯米鸡那种黏牙的东西就成。
于是希声拿着钱包和钥匙下楼了,房间里沉夏和老太太继续聊昨晚上的故事。
“老太,您接着给我讲吧……孟哥和殷姐一大早就上班去了,估计这几天忙,我们还得照顾您一段时间。”沉夏编谎话是越来越顺溜了。
老太太喝干净了杯子里的白开水,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那成,我就接着给你讲,昨天……我讲到哪里来着?”
沉夏耐着性子提醒她。
老太太皱起眉头想了许久,开口了:“当时的长庆街那里啊有个很长的胡同,胡同里头住着不少人家,有一天夜晚,天色黑的挺早,大家伙都早早地回到家吃饭睡觉去了……没想到月亮升到树梢上的时候,出事了。”
沉夏眨巴眨巴眼,就着老太太停顿的功夫联系了一下前头的剧情——怪了,连不上哎!
可也不好让她重新来一遍,只好继续仰着脑袋听。老太太就慢条斯理地接着讲,中途停顿了好几次,前后也是搭不上,过一会儿希声回来了,她喝了碗粥,吃了个软软的鸡蛋饼,居然把情节和最前头的那段话又给连上了。一个小时后,沉夏才总算在脑子里把她说的话像拼拼图似的凑了起来,捏成了一个圆。
说了好半天老太太也累了,自己握着遥控器看电视去了,沉夏把希声拉到阳台,准备把听到的故事从头到尾给梳理着说一遍,让希声记清楚。
“老太太的记性还是很好的,逻辑思维也比较清楚,但就是故事的先后顺序让她自己给搅合乱了……我重新给她排了一下顺序,你听听看有什么线索没……”沉夏组织了一下语言,根据自己的理解,讲起了这个奇奇怪怪的故事。
顺便,把孟殷父母一案前后的事情也捋了捋。
原先的Z市是个比较平静的地方,由几个轻工业小镇组成,所以工厂比较多,住在这里的人们也大多数附近的工人,再有的就是学校、医院和电力公司、事业单位的职工,其中就有孟殷的父母。
他们居住的房子属于单位福利,以低价给职工买断的,但只有使用权限,拿不到正儿八经的土地证。所以在住了几年之后,这个单位小区的很多人,只要手头上较为宽裕的都找别的地方买房了,把之前的房子就给空出来,出租。
孟殷上小学之后,他的父母也起了这种心思,但无奈手头不够宽裕,就打算出去做点零工,挣点外快什么的。因为孟哥和殷姐姐都是会计,就接了个私人小企业的年终结算的活儿,本来是可以拿回家里来做的,但这个私人老板胆子小,怕他们玩啥猫腻,非让他们多加几天班,花几个晚上帮他搞定算了。所以,在那几天,他们总是回家比较晚。
而在他们出事之前,在这个区域的某个老旧胡同里,发生了一件古怪的案子。
那个胡同最深处有家独门独院几间平房,住着一个老头,平时捡破烂为生,紧紧巴巴能让自己吃饱饭穿暖衣,因为性格比较孤僻,也不和什么人来往。不过他养了条狗,用来看门的,一直养在院子里,有吃的就喂他一口,没吃的就让它自己出去上垃圾堆找点什么吃的。所以狗经常在胡同里进进出出,邻居都认得了,看它性格很温顺,时不时还扔点鸡骨头喂一喂。后来有天夜里大家都听见了它的叫声,因为它叫的实在是忒凄惨了,听着很不对劲,几个男人上老头家里一看,站在他房门口,都呆了。
有人报了警,等警察来了一看,也直皱眉头,这老头死的惨啊……身上被刺了好几刀,血留了一地,看刀口的深度,杀人犯挺凶狠的,杀了人之后拿走了老头手上的一串老核桃,然后偷了屋子里的钱。钱不多,老头只藏了两千块在床缝里。线索也不多,现场除了血迹和凶器之外,算是很干净的,狗又被锁在了门外,再一看他厨房的灶上有一锅炖好的牛肉,看来是怕狗夜晚偷吃,所以才把它锁上了。
这么一起凶杀案,警察当然要展开调查,指纹是收集到了,奈何查了几天都没抓到嫌疑人,怀疑是个流窜犯,从外地过来的打劫。这种流窜作案的,要是幸运地没有落网过,没留下案底,就最难抓到了。
这个老头死了没两天,就发生了孟殷父母的案子。烧锅炉的那几个民工留下几件衣服在现场,但当晚上就跑路了,连个暂住户口也没有,也属于那种干一个活转移一个阵地的工人,所以警方也没处抓。至于那几个吸毒的人,线索也非常有限,有一个目击者看见过,可惜的是没看到脸,结果也没处抓去。但是,如果勘察及时,又有个手腕厉害点的刑警肯带人往下查,也不一定找不到人。无奈当年这一块没有很出色的警察,查了一阵上头也觉得难查不想管了,这件案子拖上几年便成了悬案。
说到罪魁祸首,其实不是那几个民工,而是把孟殷父母封了嘴、捆起来,给扔到锅炉出气口的那一伙吸毒的。
孟殷真要报仇,也少不得追查这几个人的下落。
这件惨事过了大半年,Z市又出案子了。是一个镇子底下的小村庄有人械斗,经过调查后才发现,挑起事端的不过是很小的一件事。
当时村里有名的一个痞子欠着支书的钱,好长时间没还上,支书忍不住上门堵他,催他还钱。痞子还不上,嬉皮笑脸地求他说能不能再缓缓,支书不答应,瞄见他手上戴着一串老核桃,就想把这东西拿走充当利息。但痞子不肯,说这是他相好的在城里买来送给自己的,两人就吵起来。吵着吵着也不知谁先动了手,支书被打破了头,回头就纠结一群人过来了,要把痞气给剁了,痞子也不是好惹的呀,跑去邻村找了几个平时一起混日子的,就和支书这边的人干上了。
两帮人斗了几个小时,一个个都挂了彩,但走运的是没出人命。事情虽然闹得大,但幸好不用再往上升级了,警察便把两帮人都关进拘留所,把那串老核桃当证据收了起来,稍微查了一下来历,结果惊了:嘿,怎么是那个捡破烂老头的东西啊!
老头也没有什么亲人,这东西就一直留在了证物室。
不久之后,Z市开始扫黄打非,外带扫毒,从不少街边洗脚店里查出来一些嗑药的小年轻。吃摇头丸吃死的被发现了一个,携带白粉超过50克在逃跑时被击毙的有一个,再过了一段时间,某废旧厂房里又发现一个猝死的年轻男人。最后一查,这个猝死的人是曾经参与过那场械斗的一个混混。
听沉夏说完,希声思考了一番说:“很明显这几件案子是有联系的,Ruby把它们当做故事说给老太太听,如果真是编的,他怎么不编的更戏剧化一点。但我觉得他并没有随口胡编……这些应该都是真事,是他长大后在查找那伙吸毒犯时知道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不会无缘无故说给外婆听……”沉夏一凝眉,“老太太也不是一天之内就听了这么多故事,Ruby是分开来讲的……声情并茂,惟妙惟肖,就好像亲眼看到过。我几乎能够想象,他在讲故事时脸上流露出的是一种非常愉悦的表情。因为老太太说了,每次讲故事的时候孟殷都很高兴,语调是雀跃而上扬的,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希声点头,顺着沉夏的思路做出推测:“杀了那位捡破烂老头的人,和害了孟殷父母的……可能是同一伙人。”
“而他们在犯案之后,又卷入了其他的事件中,说是阴差阳错也好,天道轮回也罢,也一个个地死掉了。”如果单从心理侧写的因素来说,沉夏对于这个推论的正确性是很有把握的。
然而,心理侧写并不是证据。
孟殷长大后想要找到当年害死自己父母的人,却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这些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早就丢了性命。这该是一种怎样的失望,又是一种怎样的快感?他还没有报复,这些人却已经死了,心里肯定会感到到一丝悻然。为了释放自己的压抑,找到心里的平衡,他便把这些案子编成故事,在电话里说给外婆听。
外婆听到故事后回报给他的笑声,对他来说,升华成了一句句无言的鼓励——去吧,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他们都该死,就算你不杀他们,他们也终究要死!
“因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么?”沉夏自语地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他给我们划出了范围,干脆查个清楚,说不定们能够找到这些人之间的联系,完全证实我们的推论。”希声比较注重实证,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是奇怪的是,他看了看沉夏,“家悦的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从昨晚上就是这样了,怎么搞得?”
“那打家悦的呢……”沉夏拿过去,一遍遍地拨打家悦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手机是通的,但却无人接听?
翻了翻电话薄,希声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刑警队的办公室,没料到接电话的是悠姐。
“他们人呢,出什么事了?”希声敏感地觉察到,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悠姐迟疑了几秒,沉重地叹了口气,“我以为自己撑得住的,但他们离开才十几个小时,我已经不行了……昨晚七点多,方队接到一个匿名报警电话,说是天禄大厦有不名的气体罐泄露……他和家悦立刻就去了。”
希声打开扬声器,和沉夏都是一怔。
“然后呢,然后怎么了!”希声大声吼着,沉夏则觉得自己的手在抖。
“然后……气体罐是被堵住了,安全转移了出来,但在他们随后排查的时候,天禄大厦发生了爆炸和火灾……”悠姐越说声音越小,已经有些说不下去。
沉夏猛然扑过来抓住希声的手,对他使劲摇着头,这还怎么问下去?“希声,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
希声伸手掰开他的手,指尖痛的开始发麻。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是得问。
悠姐顿了顿,有气无力地告诉他:“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但也没有看到活人……局长让上头派人过来接管这个案子,但我们……都想让你们回来。”
希声挂了电话,沉默了半晌,用疲惫的声音说道:“哥,我们不能一起回去。老太太这里必须留下一个人,所以……是我回去,还是你留下?”
72、第四类接触09
本以为沉夏要纠结很久,才能够下定决心的。但他看着老太太了只考虑了两分钟,便把手搭在希声肩膀上,做出决定:“你回去吧,我留下。”
希声看了看他的眼睛,没有多说什么,只伸出胳膊把人拉过来,抱在怀里轻轻地吻了下额头,松开手勾起嘴角:“好,我回去,你留下!不管怎样,注意保护好自己,药要按时吃,记得给我打电话。还有,哥……我相信你。”
沉夏点点头都答应下来,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嗯,我也相信你。”
从现在开始,两人要分开处理案子,不能再及时地交换意见,除了坚定地相信对方的决定和推理,再没有比这更大的支持。
“相信”这两个字,并非挂在嘴边说说就能做到的,它重比千金,却是无价的情意。
送希声离开的时候,沉夏看老太太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便拉住他的胳膊,又嘱咐一句:“你是去帮忙的,一切以找到方跃和家悦为重,其他的……能不计较的就别太计较了。”
“当然,我肩膀上可没有警徽,这免费劳动力也不能一直当。哥你放心……关键时候,还有悠姐和方跃手下那一帮人,他们都会帮着我的。”希声握住他的手掌趁机多揉了两把,皮肤之间恋恋不舍地传递着温度。
沉夏瞪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有个猜测我放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想法,考虑半天,还是告诉你做个参考比较好。Iolite在张倩如案子中,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这让我很介意,我当时觉得他可能是不屑于出手了结她,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担心警方顺着她那条线能够查到什么,但现在……我觉得不是,Iolite很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才抽不出身……”
“因为抽不出身,所以才不出现么?”希声拍拍沉夏的手臂,“好,我记住了,会认真考虑的!走了。”
说罢就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沉夏也果断地关上门,进房间拿了一张毯子给老太太盖上,然后进到孟殷原来居住的儿童房,翻翻找找,想更深层次地了解一下他小时候的性格和思维模式。
一个人从小到大的性格,有可能因为某种巨大打击或刺激而发生改变,但有些行为习惯和骨子里的思维模式,却不一定会改变。有些人之所以会在遭受虐待或精神压迫后变成一个危险的人,开始醉心于犯罪,甚至杀人,不完全是大脑中的防御机制起了反作用,还因为他们本身就具有某种人格上的缺陷,或者说性格不稳,世界观和人生观没有彻底形成,才会禁受不起外界的迫害,变成了一个对于社会中的大多数人不具备感恩、同情、怜悯与慈爱心理的器皿。
没有谁天生就是罪犯,有些人即使存在人格缺陷,或者说性格上的不足,例如暴戾而易怒,甚至患有反社会人格,也不一定就会走上违反犯罪的道路。但他们需要正常而健康的生存环境,一旦缺乏不偏不倚的引导,这些人受到了外界的不良刺激之后,心里那些负面的、反面的东西就会被放大许多倍,变得阴暗而富有攻击性。
当然,报复心理强,也是某些人的特征。
儿童房里就是儿童房的模样,没什么地方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不同,墙壁上贴的是暖色调的墙纸,地板和其他房间一样。一张单人床已经是成年人的尺寸,可见孟殷从小受到的期望比较高,父母希望他早日独立。书柜里有很多书,课外练习题居多,世界名著有一些,还有一部分……沉夏在书柜底部找到的,被压在一大摞练习册的底下,是一套简装版的古龙。
Ruby小时候居然看古龙?沉夏忽然觉得这诡异的。
又翻了翻,他的脸色更黑了,居然找到一套版本很老的而且是他一直想要的那种有黑白插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还有一套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古书版的包龙图断案集。
沉夏没看过这种竖版的老书,好奇地翻看起来,从右到左的阅读方式虽然有怪,但他很快习惯了,把第一个案子翻完,看到结束语下的空白处有一行铅笔字:我以为,以暴制暴会更好一些。
看字迹,已经很工整了,不像是刚上学的时候写的,那就是他更大一点的时候写的?沉夏又往后翻了翻,专门寻找这种铅笔留下的字迹,果然又找到几个零散的词。一个是“该杀”,一个是“稍有感人”。
沉夏不明白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评语,他关注的点,似乎和其他孩子不同。这么大的孩子一般不会关注社会民生,对于善恶的分辨也是比较清晰的,不会有什么模凌两可的理解,只要是书上描写的脸谱似的坏人,就认为是坏人,脸谱似的好人,就认为是好人。现在的小孩更不用说了,看人要看有木有型、帅不帅,看情节要看够不够刺激,够不够出人意料,还特别喜欢亦正亦邪的人,觉得很酷……Ruby在小时候却想的比别人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