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也真会躲,”企业的人抱怨起来,“说是离职回老家,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躲到这里恶心我们。”
另一人接话:“这地方有点儿渗人啊,开了这么久,一个人也没有。”
有人心态好,苦中作乐:“风景不错,就当旅游了。”
虽然出发前就已经开会谈好了应对方法,但同行企业高管依旧有些紧张,又问寒深:“对方会答应把专利卖给我们吗?”
寒深说:“请放心,我们会处理好。”
高管又问:“真的要买吗?那我们不是白亏了几百万?我听法务说还有别的方法。”
这种事情寒深开会时就说过了,也和企业达成了共识,所以大家才会来这里出差。
季然怕寒深被问烦,主动开口解释:“当然还有别的方法,比如说证明这项专利并非他独创,你们没有侵权。又或者是想办法证明对方专利无效,那自然也不存在侵权行为。”
“但这些操作都需要时间,如果贵司及早告知,我们还能妥善处理,但现在已经太晚了,以合成智能的估算市值和研发进度,晚一天上市都是巨大损失,直接购买效率最高。”
高管有些尴尬,毕竟涉及私事,谁愿意把这摆到台面上让其他人看笑话?
所以他们当时没说,觉得不会出事,没想到就出了事。
季然倒是比较心平气和,毕竟他和同事们得知此事时,就已经把这些人全都骂了一遍。
高管没再吭声,毕竟他们来到这里,就说明公司已经接受了这个处理方法,他也是想寻个心理安慰而已。
听季然这么说,他也不再犹豫,妥协道:“那行吧,你们是专业的。”
季然又说:“好事多磨,市场和监管都清楚贵司的发展前景,这点儿困难不算什么。而且这次寒总亲自出马,肯定能解决问题。”
寒深的能力他们都清楚,高管点点头,连心里的那一丁点儿不平也消失了。
寒深看向季然,后者坐在他旁边靠窗一侧,正低头核查稍后要用的资料。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庞大的山体在峡谷投下一道幽深的阴影,给季然冷白的脸染上一层朦胧。
时间真的很短,季然入职也就不到一年,身上早已看不见当初的青涩,轻易就化解了高管心中的不平。
寒深突然想起父亲过世那一年,自己被爷爷教养的时候。
他当时只有15岁,已经开始接触公司事务,辅助爷爷做出决策。
那时他对于继承人身份还没有多少认同,甚至有些埋怨爷爷把母亲和弟弟送出国。但他早已习惯了什么都要做到满分,所以越发争气,事事都要做到最好。
那是寒深成长最快的阶段,一边申请国外大学,一边学习公司里的各项事务,连身高都蹿得非常猛。
他当时住在老宅,奶奶总会等他回家,偶尔还会在他面前抹眼泪,说还好你争气,还好老天爷还留下了你。
当时寒深还不太能理解这番话的含义,以为奶奶只是透过他想起了父亲。直到现在寒深才明白,那是奶奶看见他长大,心感慰藉。
逝者已逝,但活着的人还在成长。
草木萌芽,花开果落,孩童长大,人会被这些变化打动,日复一日,也就继续活下去了。
当初寒深帮助季然,并没有想过索取回报,他不是挟恩图报的人。而且他给出的帮助太过于微不足道,一些粗浅的对话,以及不足挂齿的经济援助,早在给予当下,就收获了属于自己的回报。
季然靠着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资源,见风就长,他顺利地融入了职场,并且逐渐形成自己的行事风格。
和寒深强势严厉的工作风格截然不同,职场里的季然更像是一个倡导者。
或许是因为管理项目需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再加上他拥有强大的共情能力,这让季然能很好地感知他人情绪,化解团队中各种潜在的矛盾和问题。
他说话依旧轻声细语,却不再怯懦,而是温和且有力。
季然不是领头羊,他更像是幕后的一只手,能够潜移默化地,让事情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寒深没有教过他这些。
这是他性格中本身具有的天赋,只是除掉了曾经的犹豫,彷徨,内耗,不自信。现在的季然已经不再需要外界的认可,他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行事风格,甚至可以反过来影响他人。
就像是放烟花,烟花就在那里,寒深只是一个点火人。
他只给了一小簇火星,季然就越飞越高,在空中变得绚烂无比。
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别的点火人。
每当想到这里,寒深就会觉得遗憾无比。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地交谈,拥抱,交付真心。
可这都已经是遥远的过去。
季然本身的特质还在持续发展,再继续下去,几乎已经看不见他曾经留下的痕迹。
就连这车上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除了他以外,无人知晓他们有过一段那样的曾经。
寒深在黑暗中闭上眼,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失落和遗憾。
“啪嗒,啪嗒——”
车辆突然颠了起来,打断了寒深的思绪。
他睁开眼睛,没过多久又听见“嘭”的一声响,车也跟着滑了出去。
司机有经验及时控住了车,但季然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到了窗户上。
季然坐直身体,听见有人问:“怎么回事?扎胎了?”
司机:“好像是压到了东西。”
车速明显缓了下来,没过多久,直接停在了路中间。
又有人问:“怎么停车了?”
司机:“路上有人。”
黑漆漆的哪里来人?季然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突然间“砰”的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就砸了下来。
玻璃没碎,但季然被吓得不轻,寒深过来往玻璃外看了眼,说:“有人。”
季然躲在他臂弯往外看去,在夜色中看见几道模糊的身影,这些人目光凶狠,看起来像是流氓地痞。
他们为什么要拦车?
季然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砰”“砰”几声,车前挡风玻璃被砸了几下,出现了蛛网一样的裂痕。
司机是个退伍军人,表情还算镇定,回头问车内领导:“怎么办?”
“别下车,”寒深一把护住季然脑袋,沉声道,“直接开过去。”
司机说好,可不知是紧张还是车被打坏了,短短几秒车就熄了两次火。好不容易终于打上火,又是“砰”的一声响,挡风玻璃碎了。
这一瞬,车内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走不掉了。
季然甚至没明白冲突是什么时候爆发的,他被寒深安排打电话报警,刚对警察说明情况和方位,抬起头时就发现双方人马已经打成一团了。
季然吓得脖子一缩,背着书包随时准备跑路。
他打架不行,但练了大半年跑步,没几个人能追上他。
为了防止被索敌,车里的灯全部熄灭,连大灯都关了,只有外面马路上闪过几道亮光。季然不知战况,刚冒了个头,就被寒深按着脑袋推了回来。
“咚”的一声响,寒深还有空踹飞一个进攻的混混。
季然在黑暗中抬起头,看见寒深背对着他把守车门,右手握着不知从哪里抢来的钢管,小臂肌肉紧实,季然第一次从这张清贵的脸上看见凶悍的表情。
情况比季然想象中要好一些,寒深很能打,司机是退伍军人,后排一律所哥们儿练过拳击,三人守着车门,没人能近身。
季然乖乖躲在车内等待救援,顺便安慰和他同样弱鸡的同事。
“没事,他们这么厉害,坏人肯定进不来,而且我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
“砰!”
他话还没说完,头顶车窗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那些人正面无法突破,竟然绕到后排攻击他们!
靠,这些人真的疯了吧。
季然和同事连忙跑到车门处,车窗玻璃摇摇欲坠,车内已经不安全了,还不如去外面拼一把。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