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落地窗俯瞰下去,可以看见外面的车水马龙。
公寓的楼层很高,年黎压根看不清进出小区的车辆,只能看见一道道光影穿梭而过,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站在这里等着,希望能早一点看见方玉泽的车出现在小区门口。
又是几通电话打过去,依旧打不通。
已经快要晚上十一点,年黎十指紧握,恨不得将手机捏碎。
久等不到方玉泽的信息,年黎脑子里什么可能性都闪过了,方玉泽可能还在工作,可能家里有急事,可能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而在那无数个可能里,最糟糕的结果是方玉泽会不会出事了......
年黎出过事,昏迷在病床上半个月之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命悬一线的感觉。
那一段经历犹如跗骨之蛆,可怖的纠缠在他的脑袋里,年黎越是不让自己想,脑子就越是克制不住。
随着回忆的越加深入,年黎的心跳越来越快,太阳穴剧烈的刺痛,眼前猛地闪过一段无比陌生画面。
崎岖蜿蜒的山路,天气灰蒙蒙地在下雨,他坐在车后座,前面的人背对着他在开车,雨刮器快速的扫过玻璃,伴随着车内悠扬的钢琴曲,那人的声音被放的很淡。
“您在国外这些年过的好吗?老爷一直惦记着您......”
“挺好。”
“等会我先带您去医院见老爷,他还在等您.......”
“恩。”
“您要不先休息一下,飞了十几小时肯定累了。”
“恩,在下雨,开慢点。”
“是。”
“有车!小心——”
砰!!!
尖叫声,冲撞声,接着是一阵天翻地覆的黑暗.......
年黎紧闭着双眼,左手捂住头,另一只手撑着落地窗五指缓缓握成拳,狠狠锤击两下玻璃。
直到眼前的景象犹如浪潮般淡去,年黎才睁开了赤红的双眼。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画面太模糊,转瞬即逝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粗喘着气,心里对方玉泽的担忧快要将他压死了,他没有时间深究这些画面是什么,手指颤抖着再次拨通了方玉泽的电话。
依旧是不在服务区。
年黎想起来天天跟在方玉泽身边的司机,却发现他没有方玉泽身边任何人的联系方式。
年黎深吸了一口气,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拿起手机开始搜索山莫集团,终于在山莫集团的网站主页查到了前台二十四小时服务电话。
拨通了电话后他没等那边人开口,急忙说:“喂,我要找你们方总。”
对面愣了一下,说:“方总?”
“方玉泽。”
那边沉默了几秒说:“不好意思,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方总不在办公室,请您在上班时间致电。”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公司?”
“这个我们不方便透露,感谢您的致电。”
可能以为年黎是找事的人,前台客气了几句就将电话挂断。
年黎握着手机的手臂青筋暴起,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正在这时,年黎的手机忽然响了,看见上面“泽哥”两个字后,年黎的心脏猛地停跳了一拍,手忙脚乱的将手机接了起来。
“喂,泽哥!”
那边却不是方玉泽的声音:“喂,年先生您好,请问您在家吗?”
“.......你是?”
“我是方总的司机,方总喝多了,请您下来接一下。”
明城已经快要入冬,温度接近零下,年黎穿着短袖,连鞋都没顾上换就冲了下去。
晚上十二点,小区里很安静,只有那辆黑色的轿车亮着的黄色的大灯停在公寓楼下,司机站在后座位旁,正在扶方玉泽下车。
方玉泽喝得站都站不稳,单手撑着车门,刚摇摇晃晃从车里走下来,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泽哥!”
年黎风尘仆仆的从小区楼里跑了出来,他跑的头发纷乱,喘息|粗重,冲到方玉泽身前一把抱住了他。
方玉泽的身体犹如纸片一般无力,顺着年黎的力道毫无反抗的被拥在怀里。
古龙香水混杂着酒气,年黎很用力的将脸埋在方玉泽的脖颈,拼命呼吸。
感受到了方玉泽存在的这一刻,年黎提心吊胆的心才终于活了过来。
-
司机告诉年黎,方玉泽今天晚上陪客户应酬去了。
年黎替方玉泽拢着敞开的西装,一言不发的点头,扶着方玉泽回家。
方玉泽喝得很多,腿脚发软,连站立都艰难,在电梯里甚至需要年黎抱着他的腰,支撑着他大半的身体力量。
年黎就这样半扶半抱的将方玉泽弄回家。
进了家门后,他扶着方玉泽坐到沙发上,替方玉泽将外套换了下来,又进洗手间里打了一盆热水,给方玉泽擦脸擦脖颈。
毛巾的温热让方玉泽清醒了一些,他依靠在沙发上艰难的睁开眼睛,目光难以聚焦的盯着年黎看了半响,确认了身边的人是年黎后才松下了身体,继而又四周看了一圈,迷迷糊糊的他看见了餐桌上的饭菜,问年黎:“这么丰盛,谁要来.......”
年黎半蹲在沙发边给他擦手,目光未动的说:“你说晚上要回家吃饭。”
方玉泽恍惚了半天,才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说:“哦,对.......”
“不回来为什么不说一声?”年黎问。
“晚上有点事,忘了......”
今晚的谈判不算顺利,方玉泽被灌了一肚子的洋酒,那几个从美国来的老外也没有要签合同的意思,想起来这件事方玉泽就觉得心烦,头也跟着发晕,他闭起眼睛枕在沙发上,抬手按揉着眉心。
“为什么不接电话?”年黎继续问。
方玉泽说:“很忙,没时间。”
“再忙,回给我一句话的时间总有吧。”年黎的音量不高,方玉泽却听出了质问的意思。
按揉眉心的手停顿了一秒,原本压抑在心里的烦躁瞬间起来了,他睁开眼睛反问年黎:“我有什么义务必须要接你的电话吗?”
........
这次望着年黎时方玉泽的双眸散去了大半的酒意,清醒时的锋利又起来了。
年黎与方玉泽对视着沉默了几秒,低声开口说:“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会一直等你,担心你......”
“等人很累,能不能不要让我总是等那么久.......”
年黎放柔了语气,甚至带有哀求,方玉泽却只感觉到了不耐烦。
他喝多了酒,往日能够忍耐的恶劣情绪,现在却似点燃了引线的炸药,他手扶着沙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对年黎说:“如果你觉得累,那你以后不用再等我。”
说完方玉泽推开年黎的手,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客厅里重回寂静。
与等待方玉泽回来那无数个分秒无异,又只剩下年黎一个人。
身后的关门声震耳欲聋,年黎却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动,大约是过了十分钟,他才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餐桌前。
餐桌上摆放着六菜一汤,虽然分量不多,但都很精致,有糖醋小排,四喜丸子,玉米排骨汤,清炒油麦菜.......
这些菜都是按照方玉泽的口味做的,甚至连放多少盐多少糖都被年黎记在了小本上,他应该会喜欢。
只可惜从晚上八点到凌晨十二点,饭菜早就凉透了,再好的饭菜也没有原来的味道了。
年黎拿起碗筷给自己盛了一碗早已经变成干的米饭,坐在餐桌上吃。
这一晚上方玉泽没回来,他也一口饭都没吃,现在也不是很想吃。
只不过这些全部都是奶奶塞给他的菜肉,每一块肉都是奶奶省下来给他的,他不能浪费。
第16章
年黎食不知味的将饭菜吃完,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地望着方玉泽紧闭的房门。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过分了。
方玉泽身体不好,工作忙,他不仅在工作上帮不上方玉泽,还总是让他心烦,可能真的是他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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