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谈话之前,商远舟很自信,他布下棋局,耐心的看着季余一点点走进其中,走向既定的道路。
白子注定会被黑棋吞吃。
季余只能爱上他。
他知道季余打开了那扇门,虽然没有进去,但以季余的性格会去打开触碰,就已经说明了很多。
即使因为昨晚,情况发生了一点意外,商远舟也认为最多季余会假装无事发生,强忍着害羞呆在他身边,也能因此加速他们的进展。
可现在,摊开在桌上黑字白纸的合同无声嘲笑着自己的自负。
商远舟闭了闭眼,全身的血液沸腾着冷却,巨大的不甘裹挟着挫败像汹涌的海啸叩击着他。
季余也许对他有了好奇和探究心,有一些好感。
但在他和自由之间,他成了毫不犹豫被丢下的一个。
季余站在他面前,嘴唇红红的嫩嫩的,后颈还带着他昨晚留下的斑驳咬痕,说:“我想辞职。”
却好像是高中时期穿着干净白衬衫的季余站在这,笑容轻浅的说:“beta很好,我喜欢自由。”
那点好感微不足道,季余想要的一直以来都没有变,毕业后久未见面的五年时间没有,和他重逢的半年也没有。
情绪越是汹涌滔天,面上越是忍耐平静。
他在季余面前感到一次又一次的挫败,占有欲在挫败中越发汹涌浓烈,越渴望越爱,早在季余回来出现在他面前时,就不可能放手。
商远舟面无表情的将那份合同推回到季余面前,“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情,那我不会同意。”
“昨天是个意外,你不能因为这件意外中止合作。”
季余蹙了蹙眉,不明白商远舟的坚持:“商总,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昨天的情况已经严重违背了合同,我知道它是意外,也是我处理不当,但是我没有办法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
“所以。”
“错了,”商远舟不想在听这些划清界限意味的话,打断他,“你应该叫我阿舟。”
“我不同意你辞职,季余。”
季余惊了,惊愕无比的看着他,“商总?为什么。”
商远舟平静的打断他:“因为我爱你。”
“按照合同我们,”季余还在说,话未说完迟钝的眨了眨眼,“什么?”
商远舟的语气太冷静也太平,平得让季余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季余,”商远舟没有给他逃避的退路,没有粉饰太平,“我爱你。”
这表白来得太突然,季余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商远舟。
商远舟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在抬起时又收回,动作微不可察,“可以和我去一个房间吗。”
房间。
季余的心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猛然错了一拍,节奏失控,他隐约知道要去的是什么房间了。
那扇被管家多次警告不许进去的房间门被打开,灯亮起的时候,季余有一瞬间忘了呼吸。
里面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挂着很多照片。
可照片里的主人公是他。
又不是他。
是高中时候的他,大多数照片里都穿着柏林高中的白色校服,有坐在座位上的,有低头看书的,有站在窗边的,有倚靠在操场栏杆上的。
或站或坐,或走或停,笑的,皱眉的,瘪着嘴不太开心的,全是他。
看得出来都是偷怕,视角中从来没有面向镜头的照片,唯有一张。
也是挂在最中心最大的一张,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手拿单板转过头,像是在看着镜头后面的那个人。
柏林高中管得很严,不允许学生带滑板之类的东西来学校玩,季余记得,这好像是某一次自己拿了单板主人的钱,站出来顶包。
说这个单板是他的,被教导主任训斥了一顿,还罚站了一上午写了三千字检讨。
巨大的震惊让季余呆呆的看着这些照片,这是他第一次从其他人的镜头里看到自己。
商远舟笑了下,有些自嘲:“抱歉,可能吓到你了。”
“我分化失败以后,你来找我,说你拒绝了五万块钱,因为不想羞辱我。”
“你很善良,也许从那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季余还没有从这些照片带给他的巨大心灵震惊中缓过来,“感动不是爱,商远舟。”
商远舟专注的看着他,“我分得清自己的感情,是你想否认。”
商远尘曾经说过是不是因为感动,觉得季余善良就爱上了季余,商远舟回以嗤笑。
这一刻却能面不改色的把这套说辞拿了出来。
他阴私晦暗的想法让他的坦白注定不够坦诚。
因为善良爱上季余是假的,那一刻他想的是囚禁,是摧毁,是失去翅膀的灰扑扑的麻雀是否也会发出绝望动听的哀鸣。
但那句也许从那时候就爱上季余了是真的。
爱才会催生占有。
季余站在这个布满他自己照片的房间里,沉默的看过这些照片。
外行人可能看不出来,但镜头是有感情的。
他是学过摄影的,现在还在摄影工作室工作,以后想做的是野外摄影师。
无论从那个方面,季余都没有办法再违心的让商远舟否认,只能坦白自己当时的小心思。
“我安慰你并不高尚,那时候我找你,是想问你要不要和我演戏一起拿到那五万。”
只是他面对着手上血肉模糊靠着假山坐着的商远舟时,到嘴边的话不自觉拐了个弯。
商远舟笑了:“季余,你真的很可爱。”
“能坦白自己的自私,承认自己不够高尚,已经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了,你也是真的很善良。”
季余:……
商远舟看他,是不是加了十万层的厚厚滤镜,怎么能这样角度刁钻的面不改色猛夸。
他语气艰难的开口:“我觉得你对我有点误解。”
满屋子的照片让季余脑子很乱,他从来没想过商远舟会在高中时候默默关注他这么久,这些照片从单衣到外套再到羽绒服。
从衣服来判断,时间至少是有一年。
商远舟高三转来柏林高中,也不过一年时间。
季余:“那件事之后,你也没有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我没想到你会把它放在心上。”
商远舟:“你搬体育器材我去帮你,你说不用,你收了钱,让我别碰,你不可能会分给我。”
“月考你数学大题扣了很多分,我给你写了详细解题步骤,你说多谢,想回报我,我借着英语口语不行来请教你,你说你很忙,能不能就用两百块钱答谢我给你讲题。”
季余像是天生带上了一副玻璃罩子,将所有人排除在外,杜绝每一个人的接近。
商远舟越说,语气越凉,甚至隐隐有些咬牙切齿:“我缺那两百块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没错,但在这个房间,满墙的照片下,季余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内疚。
语气弱了些,不太服气的嗫嚅着反驳:“两百块钱也不少了。”
“你那时候英语口语很差,教你的话,那些时间够我给班上的人跑腿背锅做小兼职挣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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