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崇凛往身上套上衬衣。
修长手指慢条斯理扣着纽扣。
蛰伏着力量感十足的肌肉线条被掩盖,很快,他就恢复了西装裹身的矜雅疏淡。
仿佛刚才从他眼里掠过的浓重情绪都是假象。
“下次你可以提前备点防止电解质失衡的食物或水,下水的时候注意控制时间,再遇到这种情况,就用我刚才给你示范的动作。”
“嗯,我了解了。”
从更衣室出来。
岑霁准备去停车场提车。
冯教练关切地问:“你的脚还行吗?要不让崇凛送你回去吧,我帮你把车开过去。”
冯睿还不知道岑霁是贺崇凛的助理,真以为是他的朋友。
而且看崇凛刚才紧张的样子,直接就将人抱了起来,冯睿约莫明白过来为什么他特地交代自己多多关照这位对潜水感兴趣的学生。
岑霁婉拒道:“谢谢您的好意,我没事了。”
就见贺总也过来提车:“冯睿说的没错,安全起见,你还是坐我的车比较好,你今天练了一天,肌肉疲劳,这里到你家开车要一个多小时。”
到最后,岑霁坐在贺总车的副驾驶上。
冯教练开着他的车跟在后面。
岑霁望着窗外,觉得十分别扭。
明明三年来,他和贺总无数次同处一辆车内。
小郑不在的时候,车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气氛尴尬。
是因为今天坐在驾驶位上的是贺总吗?
岑霁看着路边飞速掠过的景象,时不时几片落叶擦过窗沿,很快在视线里飘远,化成模糊的小点。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芸景小筑。
贺崇凛在那株银杏树下的地方把车停下。
上次过来的时候,银杏树上还飘落着金黄的叶子,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
芸景小筑的颜色被浓重的秋意晕染得色彩斑斓。
但今天看过去,枝叶凋零得厉害,一些树木露出光秃秃的枝桠。
不过或许是天色渐晚,暮色烟朦。
比起上次他在家里的阳台抽烟时看到的花木凋零的花园,这里的凋零不似那么冷清,更像是经历了一个季节的盛放。
现在它们进入了休眠沉睡的时节,等明年春天的时候,就会重新绽放出生机。
是沾上烟火气息的凋零。
冯睿随之把岑霁的车开过来,递还给钥匙。
岑霁接过,感激地说了声谢谢:“耽误您时间了。”
“没事,这有什么。”冯睿咧开嘴,爽朗笑道,“崇凛难得邀请朋友来潜水馆,以后你有时间,随时过来找我。”
“好的。”岑霁接过钥匙,又走到贺总车前,弯身隔着车窗向贺总道谢。
贺崇凛看过去,瞥见他柔软的发丝因为弯身微微垂下。
明明一个小时前在潜水馆,还湿漉漉往下滴着水,一滴一滴落在自己的胸膛上,冰凉又滚烫。
贺崇凛幽深的眼眸再度覆上浓重的情绪,侧开眼,让他早点回去。
岑霁便转身把自己的车开回车库。
路上,冯睿被贺崇凛捎回潜水馆。
“怪不得你专门找我给他当教练,看这情况,不一般啊。”
冯教练长相粗狂凶悍,心思却很细腻,人也是热情爽朗的性格。
“你很细心,带人我比较放心。”贺崇凛手搭着方向盘,没正面回他的话。
“那是,我可是世界自由潜水冠军,连续五年的潜水记录保持者。”冯睿语气里无不透着得意,但又感慨道,“也就是你,能让我一世界潜水冠军兼潜水馆馆长带新人。我很久没给别人当教练了。”
贺崇凛注视着前方:“以后就辛苦你多带带了。我不会随时在他身边,有什么情况还请你多留意关照。”
冯睿摇摇头。
倒是看不出来贺崇凛还有这样关心人的一面。
黑色的车辆逐渐掩映在暮色里。
岑霁回到家里,和爸爸妈妈打了声招呼拎着潜水装备向三楼走去。
陆野正在大厅接待顾客,抬头望见消失在眼前的身影。
他昨晚因为课题小组做实验忙到很晚,没能来芸景小筑。
第二天一早乘坐地铁赶来,向阿姨告诉自己岑助理一早就开着车出去了。
从来到芸景小筑兼职。
陆野就发现,岑助理的日常生活很有规律。
周一到周五去公司上班。
周末的话如果公司那边没有什么特殊的行程,比如随行谈生意,或是参加酒局晚宴什么的,还有像之前那样去找自己,接自己回贺家,就会待在家里。
待在家里要么来厨房帮忙打打下手,要么陪烁烁和念念玩,或是去后院的小菜园逛一逛,浇浇水、除除草什么的。
然后就是自己待在房间里看看书,用卧室里的那个大屏投影仪看电影,也会玩玩电脑小游戏放松。
晚上十点半准时睡觉。
总之,就是很规律平淡的日常,和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
偶尔也会出去见见朋友,或是亲戚那边有什么事情,自己代表家里人去一趟。
不过每次出去的时间都不长,顶多在外面吃顿午饭或是晚饭,很快就回来了。
这是第一次,陆野看到岑助理在非工作的休闲日,在外面待了一整天。
听岑叔叔说,他要去什么潜水馆。
岑助理原来还喜欢潜水吗?
陆野思绪微微有些飘飞。
直到听到顾客询问的声音,他的思绪才被拉拢回来。
岑霁回到卧室,先去洗浴间冲了个澡,然后把头发吹干,换了身休闲宽松的衣服。
大概是今天起的比较早,在潜水馆里又训练了一整天,体力有些耗尽。
原本打算躺在床上玩会儿手机就去楼下吃饭,不想直接睡着了。
一阵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岑霁睁开眼睛,迷迷糊糊说了声请进。
陆野打开房门,见屋子里漆黑一片。
他探手打开卧室里的灯,就见岑助理趴在床上,身上堪堪只盖了条毯子,脚耷拉在床沿,睡眼惺忪。
陆野以为自己打扰到他:“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睡觉。”
岑霁揉揉眼睛,也没想到自己会睡着:“没关系,就是不小心睡着了。”
陆野上前帮他把毯子往下拉了拉。
天气凉,他这样睡觉很容易感冒。
视线却落到他的脚腕上。
岑助理回家的时候就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尤其是在卧室里的时候。
他睡觉睡相不好,很容易蹬开被子,连带着宽松的睡裤也常常蹬出一截。
像第一次自己和他一起同床睡觉的那个夜晚,一早醒来,脚腕露出一大片。
这会儿也是这样。
陆野不想看过去的。
只是他小腿肚上的痕迹太过明显,几枚浅浅的红痕还蔓延到了脚腕。
像是被人掐过。
陆野以前在养母身上看到过这种痕迹。
养父施暴的时候,动作蛮横又粗鲁,养母身上就会留下各种伤痕。
当然,陆野自然不会认为岑助理遭遇了什么。
他只是担心他受伤。
“你的腿怎么了?”
岑霁坐起身,循着陆野的视线看过去。
在潜水馆的时候没注意到,此时一看,他自己也惊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肤质敏感,平时磕着碰着,就很容易留下伤痕。
但没想到贺总就这么揉捏了几分钟,手上动作没有特别重,竟然也会留下这么重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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