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词想着,直到听见罗四方问这句,回神往刘声的方向看。
平时在寝室,刘声一直存在感不强,直到现在他对这个室友的印象也停留在表面,长相清秀,以及每天早上会在阳台练嗓子。
很喜欢音乐,和彭少那种闭着眼选专业无所谓就业前景只是随便熏陶下艺术的富二代不同,他一直有个音乐梦,听说高中就自己写过歌。罗四方本来还想号召大家去某音乐软件当个水军给他捧捧场,但刘声说自己的歌没多少播放量,不好意思给他们听,也就作罢了。
性格,有点敏感。刷到一些网络新闻容易流泪的那种。
云词脑内闪过这些。
虽然交集不多,但他班长当多了,很容易注意到这些。
“怎么了,”他也问了句,“身体不舒服么?”
刘声摇摇头,不是很想说:“不是。”
说完,他又觉得耽误了大家比赛,现在还支支吾吾地不说个清楚也不太好,于是又补充道,“因为赛场有个……不太想看见的人。”
罗四方大为震惊:“我操,你也有个打了三年的高中死对头?!”
“……”
刘声默了一下,半吐槽半解释,“不是每个不想看见的人,都和他俩一样的,罗哥。”
这回接话的人是虞寻,他也看出刘声不太对,于是出声缓和气氛:“我俩,我俩哪样?我俩关系挺好。”
云词表示拒绝:“算不上好。”
虞寻说话时往他那凑了点:“我俩都睡上下铺了。”
云词回应:“所以每天睡觉做梦都想把你打出去。”
“……行,你俩收一下。”罗四方说,“刘声你继续,不是死对头那是什么,那么不想看见。”
刘声沉默了很久。
这段时间以来,608寝室每个人都很照顾他,于是他鼓起一点勇气:“是我,前男友。”
罗四方:“哦,前……前什么?”
他“哦”着傻眼了:“前男友???”
王壮和彭意远也在瞪眼:“男、友?男——友?男的?”
云词手里捏着的那块面包片烤得很干,很轻捏一下就“嘎嘣”碎了,他捏着面包片的手顿住,也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还没想好要说点什么,抬起头,正好对上虞寻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眼神。
西餐厅顶灯灯光不强,光线朦胧不清。
大厅中央有服务生在弹钢琴,是一首《月光》。
虞寻脱了外套,只剩里面一件毛衣,他头发长长了些,略微低下头时,一侧碎发会遮住一点眼睛。
灯光细碎地洒在他眼里。
所有人都在看刘声,唯独虞寻第一反应、下意识看向的方向,居然是他。
第三十一章
但很快, 云词又不能确定虞寻是不是在看他,还是刚好看向的是他的方向。
因为虞寻的视线在和他视线交汇的那秒,错开了视线。
他往后靠了下, 和他拉开距离, 后背抵着皮质长椅沙发靠背, 他敛去所有神情,眼底所有神色被一齐晕在朦胧灯光下。
只有锐利的下颚的线条, 和他没忍住攒动了下的喉结看起来异常清晰。
钢琴曲缓缓流淌。
乐手琴艺不佳,中途错了几个音节。
由于惊讶,桌上一时没人说话, 过了会儿, 刘声小心翼翼问出一句:“……你们, 恐同吗。”
高中时候禁止恋爱, 男女之间早恋都算很稀奇的事儿了,男生和男生谈恋爱确实没碰见过。上大学后,大学专业多, 在校生人数也多,偶尔是会因为刻板印象,听人聊起艺术系男生之间的八卦, 但这群直男都没怎么在意。
罗四方第一个代表寝室发言:“虽然是很意外,但都当这么长时间室友了, 而且现在社会那么开放,都不是事儿。”说着, 他旧事重提, “我还是那个意思, 彭少, 如果像你这种富二代愿意考虑我我也不是不行——”
彭意远嫌弃脸:“四哥, 我对刘声没意见,但对你有,我不考虑。”
罗四方:“……果然像我这种优秀男人这辈子嫁入豪门是没指望了。”
王壮:“你俩够了……”
这位时髦潮男想了想,坦白说:“我这个人比较直接,有话我就直说了,是会有点奇怪和尴尬吧。”他话锋一转,又说,“但恐同应该算不上,大家都兄弟,兄弟之间怎么会用这种词。”
其他人都表明了态度,就只剩下两个人没发言。
于是其他人所有的视线,集中落在云词和虞寻身上。
以往踊跃发言,总是积极捧场的虞寻只握着玻璃水杯低声说了两个字“不会”。
他说的字数太少,也分辨不出语气。
甚至都没什么表情,神情也看不真切。
但没人多想,注意力转移到云词那边:“词哥你呢,怎么说,到你了。”
虞寻捏着杯子的手倏地收紧,指节几乎泛白,青筋隐现。
从刚才的视线开始,到现在此刻。
都让云词有种错觉。
他感觉这个人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回答,在意他对这件事的态度。甚至像在等待被判刑。
“我?”
云词没有预设任何自己的观点,单纯以刘声为重心,说:“你别担心,在宿舍,大家以前怎么相处,以后还是怎么相处。”
这话没有说自己恐不恐。
但说得更实际,也很有温度,刘声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刘声简单讲了下前情过往:“我和他是艺术学校培训那会儿认识的,分得不是很体面,我那时候因为备考压力大焦虑,情绪不好,他又和其他人走得很近。”
他把“被脚踏两条船”这部分省略:“总之后来就分了,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我一直不想回忆过去,也一直不想再见他。听说他也在南大,但不在一个系……校区不一样,一直没遇到过,没想到比赛碰到了。”
“怪我,”罗四方说,“赛前其实有参赛队伍的名单,我没想到给你们看一眼。”
刘声:“没有,我的问题,我也没说过我的情况。”
王壮打圆场,催促:“能吃饭了吗?你俩这样推脱下去,菜都凉了。”
关于恐同这个话题被揭过去。
所有人很默契地,之后也没有再提。
……
饭后,彭意远提议大家去隔壁庆祝一下。
几人刚出店,走在路上。
“隔壁?哪里。”王壮边走边问,“别说是网吧,最近整天去网吧,过上了我高中时候梦寐以求的生活,但频率太高,实在不想再去了。”
彭意远说:“是KTV。”
“我上次在里面充的钱,还没花完。”
王壮愣了:“你充卡了???KTV的卡你也充??你一个月生活费多少?算了,算我没问。”
彭意远也觉得有点夸张,解释说:“那天不是喝多了么,也没人拦着我……”
云词走在后面,虞寻最后一个。
两人原本一前一后地走着,等红灯过马路的间隙,成了并肩。
虞寻没说话,两个人之间意外地沉默。
过了会儿,虞寻说了唯一一句:“绿灯了。”
并肩走路不说话很奇怪,有种说不出的刻意感,仿佛两人心照不宣在回避些什么一样,于是云词接了一句:“刚才虽然平局。”
他继续说:“但比赛前十分钟,我拿了三个头,你拿了两个。”
“……”
他真会找话题。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
虞寻很适应地接话:“嗯,不愧是我强劲的对手。”
“……”
“总之别带了,早饭。”云词旧事重提,“我和李言约了早上去食堂,真不用。”
他又想到虞寻是为什么非得给他带这个早饭,于是从根源上解释说,“发烧那件事,不用放在心上。”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