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子很费劲地理解了一下这句话:“那要看什么理由吧。”
虞寻:“见义勇为。”
流子脱口而出:“?什么狗屎理由?这么瞎,发现个毛。”
虞寻敲桌面的手停住。
他“嗯”了声说:“你可以走了。”
流子是不太想走了,他对虞寻为什么会问出这种奇怪的问题感到好奇,正打算坐下来好好聊聊。
虞寻熟练地转移话题:“你笔记抄了吗。”
流子:“?”
虞寻:“你来都来了,不顺便帮我抄个笔记?”
“……”
流子:“我,没有。”
虞寻又说:“没抄就算了,给我带本子、教材、和笔了么。”
流子:“……”
虞寻摆了下手:“算了,下次的。下次记住。”
流子:“……”
-
yx:[借支笔。]
yx:[没带]
云词课间休息的时候才掏出手机,他看到黑色头像课上给他发的两条,再抬头,虞寻已经被法理课老师带走补考去了。
反正人都走了。问法理课老师借笔去吧。
于是他忽略这两条消息,往下滑,后面是李言的。
李言发来的一句话很触目惊心,很震撼:[你干嘛买和虞寻一样的衣服?]
yc:[?]
李言:[你今天一大早去上课不是穿了一件和虞寻一模一样的外套?]
李言:[我的消息难道有错吗。]
李言:[我插在流子群里的卧底告诉我的。]
李言:[应该不会有错吧,我都看到截图了,流子恨你恨得牙痒痒,觉得你在玩一种很新的肮脏战术。]
yc:[……]
云词对这个充满流言和纷争的世界无语了。
他低着头打字,想解释:[我没买一样的衣服,我穿的他……]
穿的他的。
……
操。更奇怪。
他最后把打出来的这行字一个一个全删了,觉得相比解释,还是认下比较好,于是回他:[对,我肮脏。]
李言表示牛逼:[你俩的战火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又升级了。]
李言:[不得不说你的新战术,也很新颖。]
“……”
云词眼不见为净,直接退出了微信。
他随手点开新闻头条刷新闻,思绪却因为这件外套发散,没办法集中在网页上。
他早上赶着上课,一路上飞奔回校,没顾得上管外套不外套的,现在静下来、看着外套袖口后知后觉发现虞寻的外套很宽大。
袖口略长一点,遮住他半个手掌。
布料有点滑,尼龙面料,硬的。
似乎刚洗过不久。
因为洗衣粉的味道很清晰地飘上来,裹着他。
……
而且这件外套,他以前穿过。
感受到这些细节后,云词感觉浑身开始别扭了起来。
-
这天下午没课。
云词和李言去食堂吃过饭后,回寝室发现虞寻今天没去打工,正在寝室补作业。
见到虞寻,他推开寝室门的动作顿了下。
虞寻也抬起头,看他和他没穿在身上、而是拎在手里的那件外套:“怎么不穿?”
云词心说太别扭就脱下来了:“有点热。”
虞寻:“快入冬了,今天降温。”
冻得哆嗦的云词:“……刚跑完步。热。”
虞寻“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云词强忍着寒意,站在开了空调的寝室门口缓了几秒。
他感觉见到虞寻后,这件外套,即使不穿,拿在手里也开始别扭起来,于是干脆递给他:“还你。”
“用不着了,”他说,“我行李箱里有衣服。”
虞寻放下笔,准备去接。
在接到衣服前一秒,云词又想起来个事,递出去的衣服停在半路:“我洗过再还你。”
他毕竟穿过了。
就这样还给人不太好。
结果就在他想把衣服拿回去的时候,虞寻却摁住了他的手。
对方炙热的掌心压在他手上,说:“不用。”
寝室里其实很嘈杂。这天罗四方也没课,充斥着他打游戏时连麦、疯狂敲键盘的声音。
虞寻的声音仿佛排开了所有其他声音:“我不介意你穿过。”
“……”
云词又麻了一下。
就像在虞寻家门口,听见那阿姨说话时一样麻。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云词像被烫到似地抽回手,然后冷着脸强装镇定说:“也是。”
“外套而已,”他说,“没那么讲究。”
“……”
话音落下后,两个人之间又莫名安静了会儿。
云词刚胡扯自己去跑步了,于是又硬着头皮拿毛巾去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虞寻补完作业,正被罗四方拉着上分。
罗四方喊着:“哥,你今天就是我亲哥。”
“干他,瞄准,对对对!”
“要不是我今天状态不好,我也早就爆了他的头了。”
“……”
虞寻坐在罗四方那台电脑前,身上穿着他刚才还给他的那件外套。宽大的外套在他身上敞着,漫不经心地敲着键盘。
云词关上门,擦头发的毛巾挂在脖颈间。
坐在长桌另一头,打算写课后作业。
刚翻开课本,罗四方喊他:“词哥,玩么。”
云词:“不玩,备考。”
罗四方以为自己又要听见熟悉又离谱的“备战四六级”。
云词扯了个还是很离谱的理由:“备战期末考。”
罗四方:“…………”
罗四方切入主题:“那你不玩的话账号借我用用?这个赛季太可怕了,我这段位打得太难受,想玩个小号炸鱼。”
云词对借号这种事情无所谓:“可以。”
“但我不记得账号,”他捏着笔说,“你最好换个人借。”
他话刚说完。
虞寻在键盘上熟练地敲几下,然后说:“登上了。”
罗四方:“登上什么?”
虞寻:“他的号。”
云词:“……”
他忍了又忍,捏着笔的手都有点疼,最后还是没忍住,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就因为当初在网吧打PK,这串乱码你记到现在?”
换做是以前,云词绝对不会说这句。
但是这段时间,尤其是昨晚。
他和虞寻之间似乎撕开了一道口,一道很奇妙的口子。
有些不能好好说的话,渐渐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了。
电脑荧光照在虞寻脸上,他眼底有光影在流转。
然而虞寻说:“是。”
下一秒,他又说,“但也不算是。”
是,又不算是。
那到底算不算。
云词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回答搞得有点懵。
虞寻握着鼠标,刚点击完登录,那串乱码显示在游戏主页上,边上有一行小字[欢迎玩家登录游戏]。
他看着这串ID,记忆回到几年前。
高一期末。云词报警之后的假期,西高安排了部分课程。
回忆里很多纷杂的声音不断涌出来。
一句句话,像无数只死死禁锢着他的手。
——“他突然回来,你姑姑病情加重了。”
——“这种情况,建议住院一段时间。”
——“至于他,警察没办法,我作为一名医生,也想不到任何能帮助你们的方法,你尽量不要一个人外出,也别住家里,跟老师商量商量住校吧。”
然后是姑姑的尖叫声。
持续的,不断的,尖叫。
女人在地上,拉扯自己的头发,哪怕嗓子哑了也不停尖叫,直到从喉咙里溢出来不太像人的,粗哑的“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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