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差不多,一周下来除了林鹤书中午在家的时候,他们就没碰过面,家里却不知不觉地多了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浴室里毛巾架上的浴巾,香味好闻的洗漱用品,洗手池边还有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吊坠,卧室里的抱枕、拖鞋,枕边的发绳……院子里的葡萄酸归酸,也没挡住某个闲不住的人摘,不了解内情的人乍一看还当是两个人同居。
江屿眠挺想真同居的,但是目前林鹤书的底线是借他午休,他只好遗憾地收起心思,老老实实搬家。
十年没回来,小区的安保系统更新过几次,门口已经换成人像识别技术,江屿眠去物业重新录了信息,到家门口又被指纹锁拦住,接连两次验证失败之后,他放弃指纹改为输入密码,但是密码也错误。
他的密码通常都是父母姐姐的出生年份,再根据位数需求增减,门锁密码是六位数,又不是什么高保密性的东西,江屿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当初用了什么特殊密码。
刚出国的时候,江太太问他要过密码,说是要找人按时上门打理,江屿眠当时没给,她也就没再提,哪里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忘。
怕有什么检修需求,物业的人陪他上来的,但他们不负责开业主家门口的锁,就这么一块儿在门口杵着,见江屿眠实在想不出来,热心提议:“江先生,需要找人来开锁吗?”
江屿眠前一刻还在苦思冥想,一听他这话反而神色舒展:“不用。”
第二天他照常去了工作室。
头一天上班的时候他一副要当甩手掌柜的样子,工作室里的人都做好了十天半个月见一次老板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他来得那么勤。
除了午休时间稍微长一点,江屿眠差不多也跟他们一样朝九晚五。
作为工作室里唯一一个不用动手的人,路薇薇揽下了工作室里不少杂事,时不时就要来找老板,江总大部分时候都在画图,小部分时候在摆弄几块电池组个电路给钛合金做阳极氧化。
今天更特殊一点,他在开视频会议,路薇薇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江屿眠闻声抬头:“进来。”
路薇薇才发现他只带了一只耳机,小声说:“前天说的,赫老板今天过来。”
江屿眠想起来了:“赫烊啊?”
他看了眼支架上的平板,思索片刻,输入一个数字,路薇薇才发现这好像不是什么视频会议,而是拍卖会,拍卖师敲了一下手上的锤子,江屿眠摘下耳机扔在一旁。
“这是拍卖会吗?”
“嗯,地址填了工作室,到时候你们签收。”
路薇薇有些好奇:“买了什么?”
“一组老船木,院子里摆几套桌椅。”
“我以为您在拍宝石。”
江屿眠摇头:“没必要,赫烊什么时候过来?”
路薇薇扫了眼手表:“说是下午。”
这时间有点宽泛,还耽误午休,不过今天江屿眠另有安排,他忽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们中午一般吃什么?”
“点外卖,有时候也出去吃,后面何记的饺子不错。”
“悦来的自助餐吃过吗?”
悦来是一家五星级酒店,自助餐厅虽说是单独开设,价格和服务也很衬得上五星,路薇薇已经知道眼前这位是金满楼的太子爷了,理解他不食人间疾苦的消费观,但还是没忍住提醒:“江总,悦来六百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六百六十六。
江屿眠点头:“嗯,我请你们,当入职聚餐了。”
路薇薇为自己的浅薄无知深感抱歉。
赫烊是提着保险箱来的,箱子看着贵重,箱子里面也跟工作室的保险柜差不多,大多是普通带封条的小塑料袋,有两个透明的塑料小盒内排列着成条的彩虹色宝石,赫烊介绍:“这碧玺,这彩色蓝宝。”
江屿眠看了眼,没放在心上,这两盒子都是用的祖母绿切工,一看就是成套做手链的,没什么发挥空间。
见他不感兴趣,赫烊继续往外拿戒面,江屿眠没什么兴致,他偏爱彩色宝石,对翡翠玉石兴趣平平:“我叫你切的呢?”
赫烊拿出来一只小盒子,但没急着打开,而是推销另外一盒蓝宝石:“缅甸皇家蓝,我跟你说这都是无烧……”
江屿眠眯了眯眼:“出什么问题了?”
赫烊咳嗽两声,难掩心虚:“也不算出问题……”
江屿眠干脆自己看,看见形状的时候松了口气,赫烊觑着他的脸色趁机道:“早说了,交给我你放心,这线条光感不错吧?”
江屿眠没被表象骗过去,直接看背面:“不是说要无边镶吗?”
赫烊苦着脸:“祖宗,你是我祖宗行不行?我要有那本事,我还在这里苦哈哈地满世界跑赚差价,我也去做高定。缅甸那太阳,你看看我晒的,妈都快不认识了。”
这是江屿眠为参展准备的最后一件设计,一枚虎鲸胸针,主石需要一块不规则形状的蓝宝石,在保证形状符合他要求的同时,还要切出宝石该有的闪耀感,对切割工艺的要求高,金满楼大多是常规切割,这种异形的基本也是从外面找人。
赫烊当时推销的时候主动请缨:“我就做这个的,你还找别人,要什么形状你说,包管给你切出来,全国一等奖,不是吹的。”
江总放下手上的蓝宝石:“你那什么全国一等奖是那么拿的?”
赫烊喊冤,指着刚刚那一盒蓝宝石:“你看看这精品德切,看看这线条,看看这火闪。那是我吹吗?能做无边镶的全世界就那么几个,我倒是知道原理,稍不留神就几十万的东西我总不能拿来练手。”
他保证道:“下次,下次一定。”
江屿眠盖上盒子,赫烊就知道这关过了,打量了一圈他这接待厅:“准备珠宝展亮相了?”
“嗯。”
“就用你那些……”赫烊想了个词概括,“海鲜啊?”
海洋生物可不就是海鲜么,他被自己的精准概括逗笑:“你那些海鲜好看是好看,但咱们国内珠宝展普遍保守,你要想镇场子还得来点儿硬的。”
他一边说一边取出来一套翡翠蛋面,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江总打开了他的保险柜,赫烊闭嘴,放下生意开始叙旧:“回来挺久了还没好好聚过,今晚有空没?”
“下次吧,晚上还有事儿。”
赫烊随口问:“什么事啊?”
“搬家。”
江屿眠回国不过几个月,临时租住的房子里东西却不少,光帕帕用的东西就能装大半车,除了贵重物品是江屿眠昨晚自己收拾的,其他都是搬家公司的人打包,几大车东西一次性搬完,暂时都堆放在电梯口。
江屿眠一手牵着帕帕,一手给林鹤书打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得挺快,不值夜班的时候,林大夫的作息都很规律,江屿眠看见他已经躺在床上了。
“林大夫,你睡了啊?”
“什么事。”林鹤书直接问。
“我今天搬家,”江屿眠举着手机转了一圈,给林大夫展示他目前的现状,最后把镜头对准了紧闭的门,“我忘记密码了,进不去,能不能来借宿?”
豪宅的装修十分富丽,电梯门口的顶灯都用了繁复的水晶灯,灯光下,江屿眠的耳钉时不时就要闪一下。
他明明可以回家、去酒店,或者找人来开锁,无非都是钱的问题,江大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钱。
但他都不选,他非要往林鹤书那儿凑,试探他的底线。
他甚至知道做戏要做全套,白天没有来午休,做出一副忙着搬家的样子,但凭林鹤书对他多了解,要他动手搬家不如全部扔了重新买。
可恶又可爱。
林鹤书心知肚明,不打算纵容,垂眸看着屏幕:“江屿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林大夫的声音很好听,喊他的时候明明是连名带姓,没什么波澜,也算不上亲近,江屿眠却总有种战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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