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渟渊探手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从闻清临修长指尖接过了那支还剩一半的烟。
递至唇边深吸一口。
“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一样的四个字。
话音落,又同时微微一怔。
“闻老师先说。”沈渟渊率先道。
这种事情闻清临并不同他谦让,随意点了点头,语调亦闲散:“也没什么,就是在想沈总是真君子,连做的时候都温和。”
语气里却好像染了两分意味不明,并不像是纯粹赞扬。
沈渟渊身形微滞,不动声色:“有吗?”
“当然了,”闻清临毫不犹豫点头,又忽然扯唇笑了,“做过这么多次,沈总甚至没在我身上留过什么痕迹。”
闻清临这句是实话——
沈渟渊做真的就是单纯做,他们不接吻,沈渟渊也不会吻他,不会像恶犬一样舔-舐啃-咬,给他留下一身明显的红痕。
毫不夸张地说,一场结束,闻清临敢直接去公共泳池游泳——
实在没什么好遮的。
沈渟渊眸光动了动,他薄唇微张,却没有立刻发出声音。
因为不能确定,闻清临现在讲这句话,是不是出于某种试探。
但闻清临也没再给他确定亦或提问的机会,他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转而便又把问题抛回给了沈渟渊:“所以沈总刚刚在想什么?”
沈渟渊只好敛眉,默了一瞬,斟酌语气答:“在想,或许闻老师偶尔也可以,稍微依赖我一些。”
实在是再温沉不过的一句话。
可闻清临微愣过后,却扯唇摇了摇头,避重就轻般轻笑:“我都快三十了,再依赖谁是不是不太合适?”
依赖。
闻清临兀自在心底又品了品这两个字,还是觉得陌生得过分——
毕竟大概早在他念初中甚至更早起,就没依赖过谁了。
因为没谁能让他依赖。
时间久了便也习惯。
沈渟渊下意识道:“这和年龄无关…”
语气磨得低缓,听起来很认真。
闻清临回神,没说“好”亦或“不好”,只是转开了话题:“要洗澡吗?”
沈渟渊没有立刻回答,垂眼看了他两秒,或许是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最终也只是点了下头,应:“好。”
话落他便率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向自己房间走。
闻清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也起身回房间洗澡。
顺便不着调一想——
大概自己真的是天生反骨,沈渟渊温柔同他讲“或许闻老师偶尔也可以,稍微依赖我一些”,他很难生出什么触动,但如果沈渟渊语气强硬,近乎警告般要求他“闻老师,以后最好多依赖我一些,不然我不介意教给你怎么依赖”,他或许真的会心动。
但…
又想起了沈渟渊连做的时候都能依然理智而又温和,闻清临无奈摇了摇头。
大概他永远不会从沈渟渊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了。
-
翌日。
闻清临是被电话叫醒的。
是美术馆的工作人员打来的,还是那个小姑娘,告诉闻清临他的展览可以如期开展了,之前说的那位“摄影艺术家”自愿遵守美术馆原本规定,正常排期。
小姑娘的语气听起来很雀跃,好像比闻清临本人更为这件事情感到开心。
闻清临笑了笑,真诚应了一声:“知道了,谢谢你。”
电话挂断,闻清临伸了个懒腰,心情也很不错——
虽然他本来也没太为这件事情费心思,但现在得知就这样被解决了,整个人还是确实感觉到了两分放松。
起床,闻清临进了浴室,边洗漱边给童柠拨了电话。
沈渟渊已经去了公司,家里现在没人,闻清临干脆开了免提。
在水流声里简明扼要告诉了童柠这个好消息。
“嗯?”可童柠听后却好像微微愣了愣,语气略含两分疑惑,“他这次动作这么快,这么靠谱的吗?”
闻清临不解:“你在说谁?这次事情是谁帮了忙?”
“哦我正也准备给你打电话说这个,”童柠解释道,“我昨天不是在朋友圈发了问有谁和那个张老二熟吗?之后今早汪淳就联系我了…说他来搞定。”
汪淳…
听到这个名字闻清临有一瞬沉默。
因为这人他其实也认识,两人也有微信好友,对方算是闻清临曾经的…追求者之一。
当然,是追求无果。
因此在得知闻清临结婚后,对方就没再同他联系过。
可却没想到这次…
“问他了吗?”一瞬怔愣后,闻清临语气不变问,“他要什么报酬?”
态度冷漠得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童柠语气顿时更尴尬了两分:“我问了他半天…他说什么都不要,就想约你吃顿饭…”
闻清临这下是真的失语了。
对方现在已经帮他解决了问题,那么提出想和他吃顿饭这个,好似再简单不过的小要求,也实在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与必要。
只是一来闻清临确实没兴趣和自己本就拒绝过的人一同吃饭,二来…
毕竟他已经结婚了,而对方算得上他曾经的一个追求者。
犹豫一瞬,闻清临在微信通讯录里找到了汪淳,点开对话框,准备干脆利落让对方换个报酬。
但手指触上屏幕的瞬间,很突然的,昨晚沈渟渊那句“闻老师,我尊重你的所有意愿”在闻清临脑海内一闪而过…
指尖顿住,片刻后,闻清临一个字也没发,只对电话那头的童柠道:“我答应了,帮我转告他,时间地点他定。”
就当他是无聊也好,恶趣味也罢,闻清临想,他就是想看沈渟渊是不是真的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有他那份绅士风度。
第12章
沈誉集团总裁办公室。
“沈总,”何千站在沈渟渊面前汇报,“已经和张家二少叮嘱过了,他不会再联系闻先生说什么。”
沈渟渊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扣,颔首应:“辛苦。”
早已习惯了沈渟渊这种文雅风格,何千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出了办公室,继续他的工作。
只是在替沈渟渊关上门的瞬间,何千还是没忍住腹诽了一下——
不懂他们沈总又在和家里那位玩什么情趣,帮忙又不是偷腥,竟还要瞒着…
何千是在昨晚收到沈渟渊的信息,让他查一查闻清临在美术馆即将开始的展览出了什么问题的,只说应该和展期有关。
何千业务能力自然过关,何况这本身就是件很容易查到的事情,因此很快便得知了,是张家二少要临时截胡他们沈总家里那位的展馆场地。
这事情自然是由何千出面去解决的,事实上他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摆明了自己身份和来意,对方在得知闻清临和沈渟渊竟是合法夫夫关系之后,立刻就诚惶诚恐道歉表示自愿延期了——
张家和沈誉有合作,有不少地方是要仰仗沈誉的。
而在将结果汇报给沈渟渊之后,何千就又接到指令,要他叮嘱那位张家二少,不要联系闻清临。
很显然,是怕对方会给闻清临再继续道歉赔不是。
何千觉得这本也在情理之中,但老板的心思你别猜,何千很快便也不再想了,专注回他的工作。
办公室里,沈渟渊当然不知何千腹诽,他又出神片刻,便解锁手机,点开了唯一置顶的对话框。
但指尖悬于屏幕上,却半晌没想好要发什么过去——
沈渟渊不想直接告诉闻清临,事情是他解决的,也因此特意让何千去叮嘱那位张家老二,不要再联系闻清临说什么。
闻清临独立惯了,昨晚到最后也不愿告诉他具体出了什么问题,沈渟渊自然也就不想直接讲出来。
太贸然了,显得不够尊重又像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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