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纲 (下)(134)
洪锐不敢装死,闻言连忙跟上:“我、我也是,我愿为大人付出一切!”
男人似乎这才注意到他。
死鱼的眼白颤动一下,脑袋微微转向,盯住洪锐。
颂恩似有所觉,忙道:“这就是您想见的人,他叫洪锐,一名中国商人。”
男人慢慢道:“你刚才说,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洪锐汗如雨下,结结巴巴道:“是,是,我在生意上还算成功,如果您需要钱财的话……”
“我,不要钱。”男人缓缓抬起右手,指住他,“你的身体,不错,这个,我用腻了,把你的身体借我。”
洪锐简直连上下牙关都在打颤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借,其实就是有借无还!
“大人!请让我去为您寻找更好的身体!比我更强壮,更好看,您想要的,我都能为您找来!”
男人阴恻恻道:“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
洪锐二话不说,起身扭头就往外跑,但他刚跑到门口,忽然一阵腹痛如绞,再也迈不开脚步,不由痛叫一声,弯腰捂住肚子,直接在地上打滚。
“颂恩上师!救救我!我不想死,你帮我跟大人求情!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他抓住颂恩的裤脚,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完全没有半点成功人士的风度,更像一条摇尾乞怜的流浪狗,苦苦哀求别人放过他一命。
颂恩蹲下身,怜悯地摇摇头:“你还记得你刚才过来的路上喝的水吗?那时候你就已经中了降头,我本来就不准备让你离开,因为如果你回去,肯定会被人捉住,那些已经发现了韩祺的人,会从你身上找到大人的线索,我不能让你暴露了大人。”
他摸上洪锐的脸,近乎温柔,洪锐却抖得更加厉害。
“我为大人做了很多……求求你……”
洪锐发现自己浑身无法动弹,只能任凭颂恩修长的手摸上他的腹部,轻柔得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下一刻,他觉得腹部剧痛,颂恩竟撕开衬衫,生生用手劈开皮肉,从里面捉出一条三米场的白色长虫。
洪锐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那长虫出来之后还在地板上慢慢蠕动,他感觉恶心欲呕,转头还真就在地上吐出几大口鲜血。
“睡吧,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洪锐最后的记忆,是颂恩将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他想挣扎,想逃跑,但所有动作在别人来看,都是不自量力。
洪锐听见颂恩问:“大人想要用他的身体,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男人道:“不,我只想换个更舒坦的身体,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洪锐的意识渐渐混沌模糊,他头一歪,软软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男人看着他彻底失去意识,不禁露出愉悦的笑容。
“当狂欢的那一刻彻底来临,这些蝼蚁般的人类匍匐在脚下,我们就将会有数之不尽的食物和奴仆了。颂恩,作为我最忠实的仆人,我会允许你,陪我享用这一切。”
黑气从男人七窍里缓慢流出,在空中凝聚下沉,逐渐渗入洪锐的毛发皮肤,五脏六腑。
失去了黑气的男人被抽去骨头一般瘫软在椅子上,而洪锐则慢慢睁开血红双眼。
“是,多谢大人恩赐。”颂恩跪倒在地上,亲吻他的脚面。
董巧兰在外面等待,从太阳还在头顶正中央的时候,一直等到日暮时分,都没有等到洪锐跟颂恩归来的身影。
她心里渐渐升起不祥的预感,手心出汗,焦虑难耐。
想要拔腿就逃,却不敢,因为颂恩的徒弟正冷冷盯住自己。
眼看太阳一点点落山,原本就黯淡的屋子更是失去最后一点来自天然的光线。
桌子上的人头忽然冷笑一声:“你想跑?”
董巧兰微颤,忙扯出勉强笑容:“不、不敢……”
山本桀桀怪笑:“你那个同伴已经回不来了,你能不能活过今晚都还不知道。”
董巧兰脸色煞白,扑通一下坐倒在地,对着山本和颂恩的徒弟苦苦哀求:“两位大师,我对上师一直忠心耿耿,还帮他介绍了不少客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我以后会帮上师做更多事情的!”
山本阴冷道:“那个姓冬的是特管局的人,他们发现了韩祺,迟早会查到你身上,你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董巧兰嗫喏道:“我会非常小心,我可以改名换姓……”
山本笑道:“何必那么麻烦,直接留下来不就好了,我猜,颂恩不会介意多你一个练降头术的容器,你说对吧,颂恩?”
他对着董巧兰背后的人说道,董巧兰下意识回头去看,结果脑袋天旋地转,身躯直接倒在地上。
颂恩从外面步入。
“大人说,洪锐的身躯比原来的好用。”
山本清志转动了一下眼珠,他现在只剩下头颅,连带身体视角也跟着受限,十分不习惯。
“我的身体呢,你什么时候给我准备好!”
颂恩淡淡道:“你的魂魄受损严重,就算现在有了身体也没用,还是好好在这里休养,也许三年之后还能恢复如常。”
山本暴躁道:“三年!我还要等三年!要不是那个姓冬的,我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要他死!死得比我惨一百倍!不,我要他的身体,就让他成为我的新躯壳好了!”
“你冲我大喊大叫有什么用?”任凭他暴跳如雷,颂恩依旧淡定,吩咐弟子道,“扎比根,把这个女人送去我那里,我的鬼降正好还差最后一个道具。”
听话的弟子微微颔首,起身将董巧兰拖走。
重达三百多斤的女人就这么被他一只手拖着走,丝毫不吃力。
……
鹭城。
又是一个好天气。
当北方大部分已经开始下雪的时候,这里依旧由海风送来微醺的暖意,落叶未必全是枯黄,枝头绿意满目,让人怀疑即将到来的不是冬天,而是春天。
没了干燥的沙尘与雾霾,只有花香与淡淡的海腥味,冬至和刘清波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呵欠,竭力遏制被午后太阳晒在身上带来的困意。
只不过,一个人躺着,一个人还坐在电脑前打着报告。
刘清波忍不住抽空白了冬至一眼:“你这领导当得可真惬意啊,什么都不用干!”
冬至又打了个呵欠,把身上的薄毯拉高一点点。
“谁说我什么也不用干,没有我,咱们能这么快换新办公室吗?”
第五卷 爱是一首无声的歌
第90章
韩祺由于腹部大出血,时间拖得太长才被发现,送院抢救无效之后死亡。
她的死讯直接引发娱乐圈震荡,各种猜疑八卦悼念掐架满天飞,知名女星在酒店流产身亡之类的传闻不胫而走,很快传得到处都是,关于她的绯闻情人,她的死因,引发了外界不少天马行空的猜测,有些人甚至猜测她是某位权贵的情妇,知道了太多事情,才会引来灭口。
她的现任经纪人对外宣称她是在酒店中急病去世的,韩祺的粉丝也纷纷站出来维护她的名声,然而事发当时毕竟还有酒店工作人员在场,一些零碎见闻就此流传出来,为这件大新闻又增添了不少谈资。
更有人把这件事跟惠夷光联系起来,说她是个扫把星特质,走哪哪儿出事。当然,这种言论大多是韩祺一些死忠粉丝说出来的,他们根本不相信偶像的死真的是急病发作。
随着韩祺的死,正在拍摄的那部戏的进度不得不中断,在此之前剧组已经发生了不少受伤事件,加上韩祺的死,更是人心惶惶,剧组众人嘴上不说,心里也许还庆幸拍摄停止。唯一不高兴的可能要算投资商了,一大笔钱就此打了水漂,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收回来。
不过赵老板对此倒没有多大影响,他财大气粗,这笔投资并不怎么放在眼里,此行能捡回一条命,还认识冬至刘清波这样的高人,他反倒觉得这笔生意不亏,现在成天通过惠夷光来联系冬至他们,又是上门拜访,又是重金酬谢,通通都被冬至拒绝了——收惠夷光的钱,那是事先说好的酬劳,货银两清,而且惠夷光之前与他们曾有过一段渊源,怎么说也算还了因果。
但赵老板就不一样了,他是个纯粹的商人,这次收了钱,下次他肯定得寸进尺,还有别的要求,到时候容易牵扯不清,斩妖除魔本来就是特管局的职责,冬至不想因为一时的贪心,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严词拒绝了赵老板的一切感谢与馈赠,对方无法,最后也只得讪讪离开。
对冬至等人而言,韩祺的死不是一场茶余饭后的八卦闲谈,而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他们与警方合作,很快通过韩祺,查到了韩祺的情人洪锐,与韩祺的前经纪人董巧兰身上。但奇怪的是,两人在案发前几天乘坐飞往泰国曼谷的航班,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既没有回国的纪录,泰国那边也没有查到他们的任何信息,这两个人像从世界上彻底蒸发,不留半点痕迹。
至于韩祺的初恋钟焕,两人分手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从他口中也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在讯问韩祺的助理与现任经纪人之后,冬至他们发现事情关键还在韩祺口中那位大师身上,但大师是董巧兰介绍的,她带韩祺去的时候,韩祺连助理都没带,董巧兰现在一消失,自然也就找不到她口中的大师。
根据有限的信息,冬至他们只能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那位大师,很可能是一个降头师,他通过董巧兰,想要用韩祺的孩子来做手脚,而韩祺出于对名利的追逐,被降头师和董巧兰所迷惑,也放任了他们的做法,谁知降头师寄放在韩祺体内的一缕魔气,随着魔胎一日日滋养而壮大,魔气反噬母体,甚至引发了韩祺原来那个胎儿的反弹,最终酿成惨剧。
见同伴翻了个白眼,冬至笑嘻嘻地邀功:“在那破房子里打报告,跟在这里打报告,区别还是很大的吧?”
“我就想不明白了!”
报告打着打着,刘清波越想越来气,忍不住停下动作,不可思议道,“韩祺这女人吧,也算要名有名,要利有利了,为什么还想不开,非得去整那些有的没的幺蛾子?把自己夭折的儿子魂魄锁在玉牌里,那是人干的事吗!”
要是刚入行那会儿,冬至对这种事同样也是义愤填膺,但现在他已经会反过来安抚刘清波:“人性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当朝一品做宰相,又想面南做皇帝,做了皇帝掌天下,又想寿命与天齐,如果是一直穷困潦倒也就算了,韩祺身在娱乐圈,见过的奢华远远超越普通人的想象,受到的诱惑比普通人大,有的人把持得住,就有人把持不住。”
刘清波冷笑:“只可怜她那个孩子,被她抛弃,又锁了魂魄当成魔胎,还为母亲着想,想帮她驱赶魔气,最后牺牲了自己,魂飞魄散,就韩祺那副德行,即使知道了,肯定也只会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不会有半点悔过的!”
冬至耸肩:“所以天理昭昭,她不就自食其果了吗?你看她一直追逐名利,却死得这么不光彩,身后名能好到哪里去?特管局存在的意义,也正是在这里。上天管不过来的事情,我们帮忙管,上天嫌烦不想管的,也有我们在。”
刘清波斜睨他,冷笑道:“你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利索了,不过这也不是你偷懒的理由!”
冬至打了个呵欠,刚坐起来没多久,又缩回毯子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入冬的缘故,他最近变得越来越容易犯困,虽然吐纳功夫和天纲罡气没少练习,但他还是觉得精力有些跟不上,心里怀疑是最近经常拿血喂剑入幻境的原因,吓得这几天没敢再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