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对裴言是太有耐心了,每一次都为他着想,不想让他尴尬,不愿让他为难,一退再退。
所以这个小家伙现在人在他面前,还能嘴硬地说“是秘密”。
他俯身往前。
光线随着他的动作被驱逐出去,他的脸完全地藏在了阴影中,只有越发浓郁的松木冷香侵入鼻腔,占据了裴言全部的呼吸。
男人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电一样,刮过他的耳道。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是……朋友么?什么样的秘密,连朋友都不能说?”
裴言怔了怔。
他抬起眼来。
他坐的位置靠窗,有淡淡的一隅路灯光透进来,正好将他的浅色的眼眸照的发亮:“我们还是朋友?”
沈霆冕喉结滚动:“是。”
裴言突然道:“我这是在做梦吗?”
沈霆冕眯起眼:“为什么这么问?”
裴言:“你都知道我删号和注销账号了,还愿意和我做朋友,我这不是做梦吗?”
沈霆冕:“……”
都醉成这样了,还能思路这么清晰……
他吞咽了下,附声道:“是的,你在做梦。”
裴言抿了抿唇:“怪不得。”
“怪不得?”
裴言弯起唇,张开双手搭到沈霆冕肩膀上:“抱抱。”
男人身形猛顿:“抱抱?”
没等他反应过来,修长的手臂已经完全搂住了他的脖子,青年柔-ruan的脖颈贴到他的肩上,完全搂住了他。
“果然在做梦……”他呢喃着,梦里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拥抱一个人。
除了张开双臂,将人完全搂在怀里,沈霆冕什么都忘了。
他知道裴言很瘦,但是这么完全贴合地搂在怀里,才知道对方的腰有多细。
甚至不用两只手,就能完全地圈住。
裴言抱着他,脑袋很不安分地蹭来蹭去,柔-ruan的发丝不时擦过他的耳朵,或轻或重的。
带来一阵一阵痒意。
沈霆冕一动不动的,他怕自己一动,这个“做梦”的家伙就醒了,然后他的美梦就醒了。
“我怎么会删你好友呢?”
裴言的双唇贴着他的耳朵,语调软的不像话,“我一点都不想删你好友。”
“账号也不是我注销的。”
他嘟囔着,语调柔软中带着委屈,一声声,一句句,像是一把把小钩子,快要把沈霆冕的魂给勾出来了。
沈霆冕弯起唇,双唇擦过对方的耳垂,往前,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似是感觉到对方这个动作有些过火,裴言缩起脖子想要后退。
沈霆冕没有给他逃开的机会,另一手攥住怀里纤细的腰肢,将人紧紧扣住,反手掰过他的下巴。
光亲-吻脸颊根本不够。
他一定要狠狠“惩罚”一下这个小骗子。
他扭过裴言的脸,靠过去,完全忽略对方的小小挣扎,快要吻上那双梦中亲-吻过无数次的双唇时,有车从外面经过。
灯光扫进来,照亮了裴言的脸。
裴言紧紧抿着双唇,睁圆了的大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水珠从里面往外涌。
像是决了堤般的泪珠沿着脸颊往下,落到沈霆冕的掌心中。
泪珠冰冷,也浇熄了沈霆冕心头的那点火苗。
“裴言,”他双手捧起裴言的脸颊,“怎么了?”
裴言抬起双手,推着他的胸膛:“沈霆冕,遇到我,你真的是倒了血霉。”
他看起来认真极了,一个字一个字,又慢又清晰,“对不起,你以后一定不要遇到我这样的人。”
沈霆冕顿住了动作,两个人就这么长久地对视着。
大概是消耗了全部的情绪,也将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裴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身体缓缓偏过来,就这么靠在沈霆冕怀里睡着了。
沈霆冕用力的吸气呼气,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抬手帮怀里的人擦去眼角还残留未消的眼泪。
他俯身下去。
怀里的人气息温软中带着甜蜜,随着他的贴近,每一下都扫过他的唇角和脖颈。
倒了血霉?别再遇到他?
什么意思,是准备和他分手么?
都这样了,还想要跑?
好不容易消散的怒意又像漫天大雨一样,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沈霆冕眯起黑眸,抱着裴言的双手微微颤抖。
去酒店吧,把人丢到床上,再按住他的双手,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让这个家伙再也无法抵赖;
又或者,车里也不错。都醉成这样子了,还想要跑,就应该狠狠让他痛,让他长长记性!
成佛入魔,只在电光火石一刹那间。
几分钟后,沈霆冕拉开挡板,对前座的老陈道:“开车。”
老陈紧紧抓着方向盘:“去酒店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男人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送他回家。”
-
裴言是被一整片从窗口泄进来的阳光照醒的。
他揉了好几下眼睛,才勉力睁开,看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发了好几分钟的呆。
几分钟后,他坐了起来,后脑勺传来的阵容让他又躺了回去。
十分钟后,裴言刷完牙,推开了卧室的门。
听到动静,某个反省的一整晚的同学猛地从桌上弹起来。
“哥,你醒了?”他冲到裴言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裴言拧了拧眉头:“干嘛?”
裴时寓小心翼翼:“你感觉怎么样?”
裴言按着脑袋:“我怎么了吗?”
裴时寓惊讶道:“你不记得你昨晚喝醉的事情了?”
裴言怔在原地。
怪不得,今天头这么疼,原来……
他昨天喝醉了啊。
裴时寓扒拉着碗里的粥,注意力却全在坐在对面的裴言身上。
昨晚,当他打开门,看到裴言被那个开黑车的家伙扶回来的时候,他差点就冲出去给人脑袋上挥拳头了。
但那个人看起来有礼貌极了,他虽扶着他哥,动作间却没有任何暧昧与越界。
临走的时候,还鞠了个躬。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种又笑又有礼貌的,裴时寓真的是骂他都不好意思。
裴言喝了半碗粥,才抬起头来,认真道:“夏淼说我是被朋友送回来的,你看到那个送我的朋友是谁了么?”
——啪嗒。
裴时寓手里的勺子掉到了碗里。
他很不想说,但还是憋着气道:“高考第三天,我们遇到的那个开车的人,送你回来的。”
裴言张了张口,脸色微变。
是司机老陈送他回来的?
老陈怎么会知道他在那,是沈霆冕吗?
是沈霆冕知道他在酒吧里,还喝多了,所以让老陈来接他,把他送回来的?
裴言握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神色间是遮不住的慌乱。
他这副模样全部落在了裴时寓眼里。
小包子脸鼓了又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裴时寓抬起头来:“哥,如果你真心喜欢他,就和他在一起吧。”
裴言:“?”
裴时寓绷着雪白的包子脸:“我也不是老古板,只要你能开心,我什么都能接受的!”
裴言拧起眉头:“我需要你接受什么吗?”
宿醉的大脑一下子没能跟上裴时寓跳跃的话题,他总觉得裴时寓误会了什么,可一时之间,又琢磨不到对方到底误会了什么。
“Suprise!”门从外被推开,看到进来的人,宿醉的难受瞬间被对方带来的激动替代,裴言站起身,迎上前:“爸,你怎么回来了?”
“准备休息一段时间。”
裴父从事的是需要保密的科研工作,需要一直待在基地上,这也是现在家里常年只剩下裴言和裴时寓兄弟两人的原因。
裴时寓歪过脑袋:“爸,哥他不爱你了,他刚才都没喝出来,这个粥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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