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厘走了进去,还没开口,就先注意到了滚在魏老板脚边的几只熟悉的小团子,他脚步顿住了,魏老板正好回过头来。
他笑呵呵的从厨房走了出来,随手捏起地上的一只小猫,笑道:“怎么来的这么着急,赶紧坐下歇歇,桌上有水。”
江寄厘视线跟着魏老板:“这些小猫……”
魏老板也没有之前说了谎话的不自在,很大方的解释:“我养的,打算一起带回去,这群小家伙啊,不是一星半点的能吃,你看看这个,胖的走路都打滚。”
小团子们似乎也嗅出了江寄厘的味道有些熟悉,试试探探的在他身边转圈,魏老板挑了张桌子,拉开椅子对他道:“坐下吧。”
江寄厘点头,他刚坐下就有小猫过来咬他的裤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小猫沉默了下来,魏老板也不着急,伸着指头嘬嘬的和手里的小猫玩。
咬着江寄厘裤脚的小家伙胆子特别大,没一会就爬到了他腿上,江寄厘摸着它,开口问道:“您这次怎么这么突然,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魏老板:“算是吧。”
“算是……?”
魏老板没有解释,只说:“这次走了应该就不会回来了,也不知道这店什么时候能盘出去。”
江寄厘抬头:“您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
江寄厘有些吃惊:“这么着急吗?”
魏老板笑道:“没办法,老家那边比较急。”
江寄厘:“我记得您之前说过您是淮城人。”
魏老板点头:“是,土生土长的淮城人。”
“其实我也是淮城的,在那边生活了二十多年。”江寄厘垂着眸,并没有等魏老板说什么,他就又问道:“不知道您是淮城哪一片的人?”
魏老板手一顿,突然对上了青年清亮的双眸。
犹豫再三,回道:“南区。”
淮城南区。
江寄厘笑了笑:“南区挺好的。”
之后江寄厘再也没问任何问题,只和魏老板聊了聊桐桥的一些小事,临近中午魏老板邀请他留在这里吃饭,说最后一顿算是请客,江寄厘没有拒绝。
魏老板很贴心,只是太过贴心,江寄厘看着桌上那道安神的补汤,愈加沉默。
离开前魏老板还送了他一个礼物,是一盆浅黄色的雏菊。
魏老板轻轻擦着花盆的边缘,说道:“我这次回去花花草草的肯定也没精力再管了,之前听邵老板说你挺喜欢植物的,想着不如就送给你,也算给它找个好人家,换个新主人。”
江寄厘手指轻抚着雏菊的花梗,嗓音很低:“我以前养过这个品种,很便宜很常见的一种花,没想到您也喜欢。”
魏老板闻言笑道:“植物哪有贵贱之分,自己喜欢不就行了,我就觉得这雏菊长得机灵,耐活,一点也不娇贵。”
江寄厘“嗯”了声:“谢谢您了,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和魏老板的道别就这么在一声平淡的谢谢中结束了,他抱着那盆鲜嫩的雏菊,走出了这家菜馆。
今天刚过初五,很多店铺还没开门,一眼望去,长长的街道上竟只有江寄厘一个人在走,他的下巴藏在温暖的围巾中,沿着街道一步步离开。
新年过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没由来的孤独感充斥在心间,明明一直都是一个人,他却莫名又觉得,这次好像真的就剩他一个人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江寄厘猛然顿住,心跳得越来越剧烈,他转身朝后看去——
只是一个路人,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下一秒便擦肩而过。
江寄厘抱着花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心头泛起的那种巨大的失望是来自哪里。
没有人会来。江寄厘想,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再次转身时,他的余光突然扫到了私房菜馆二楼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口……
江寄厘浑身一僵。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窗边的一个深木色的落地衣架,上面似乎挂着一条围巾,虽然只有一角,但江寄厘看得清清楚楚。
是浅蓝和乳白的色调。
他控制不住的往前走了几步,想看得更清,突然,二楼的帘子被一只手重重的拉上了,遮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江寄厘瞬间如梦初醒,再也迈不开下一步了。
可世界就是这么奇怪。
就在江寄厘以为自己真的疯了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也有人早就疯了。
自从那次发烧过后,江寄厘床头的台灯就再也没有开过,压抑深沉的黑暗中,他被一阵极轻极慢的脚步惊醒了。
江寄厘背对着他,藏在被子下的手指抠得死紧。
男人轻轻坐在床边,大手一下一下抚着他柔软的黑发。
这是江寄厘第一次在如此清醒的状态下察觉到他的到来,曾经那么多犹豫和怀疑在这一刻全部清晰了起来,男人身上熟悉的冷冽气味让江寄厘无比确定。
就是他。
江寄厘几乎要哭出来,却不敢露出一丝端倪,他的脸埋在枕间,闭着眼睛假装自己仍在熟睡。
男人极轻的叹了口气,开始哄睡般轻拍着他的背部。
“睡吧。”
江寄厘的眼泪开始疯狂的涌出,他的肩膀不自觉地在颤抖,戎缜轻拍着他的背部,他却无法控制自己。
他觉得戎缜已经发现了他其实并没有睡着,但戎缜却没有戳破,只是安静的哄着他。
江寄厘咬着唇,哽咽了一声。
脸上突然伸来一只手,男人替他轻轻擦去了眼泪,粗糙的指腹磨得他的侧脸很疼,江寄厘的眼泪越来越止不住。
他们都知道对方知道,但谁都没有说出来。
“厘厘。”戎缜突然叫了他一声,声音很温柔。
江寄厘的情绪突然平稳了下来,他抓着被子的手松了松,把呼吸放得逐渐绵长。
戎缜叫了他,他却装作自己入睡了。
他的回答那么明显,戎缜说:“好好生活。”
男人来得悄无声息,走时也没有惊动其他人,除了江寄厘,他捂着脸,满眼泪水,模糊中似乎听到了男人沉而闷重的低咳。
他还是没有勇气原谅,又或者说,他没有勇气面对过去的一切,他以为他可以,可当这一切又一次赤裸裸的摆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他一直都是一个懦弱胆小的人。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魏老板那么有本事的人却非要离开淮城特意在琴行对面开一家菜馆,那么孤傲奇怪偏偏只对他和善得出奇,那么大一家私房菜馆不肯接待顾客唯独天天邀请他去。
从来不肯开门的二楼,明明领养了小猫却说没有的谎言,突然就要离开桐桥的巧合,送来的那盆他曾经在戎宅养过的雏菊。
还有阿姨,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却也能在魏老板那里买到他想喝的豆角鲫鱼汤,他发烧到意识模糊身边只有阿姨知道,阿姨的针线活做得那么好却送给他一条“粗糙”到像是男人织出来的围巾。
他的生活多了那么多善良的“意外”,假的像是人为故意编造出来的,太明显了,他却怎么都不肯相信,日复一日的拖着想要找到所谓的“证据”。
可证据早就摆在眼前了,一直到现在。
江寄厘哭得那样难过,却没有再追出去。
迷迷糊糊中他昏睡了过去,做着光怪陆离的噩梦,他整个人都被汗打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心脏突然一阵刺痛,莫名就醒了过来。
窗外的天仍然黑得让人心悸,江寄厘捂着心口,喘不上气,那种巨大的恐慌感压得他浑身发颤。
他伸手去拿床头的水杯,但没有拿稳,水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江寄厘被吓得一个激灵,突然就清醒了。然而清醒后是更加恐怖的心悸,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似乎在预示什么。
江寄厘从床上下来,想要缓解一下,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客厅里,刚要坐在沙发上,却突然碰到了上面的一个盒子,“哐”的一声,盒子掉在了在地上。
上一篇:当他从神坛跌落
下一篇:失忆后错把死对头当男朋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