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
江来头皮瞬间一麻,身体本能做出反应,立刻飞快往花园跑去。
花园的石砖路上还残留雨水的痕迹,江棠承跌坐在地,沾了一屁股的泥,正不知所措地哇哇大哭。
在他旁边的地上放着两只碗,分别装着牛奶和猫粮,三只猫被突然闯进的人吓到,钻进灌木里不敢探头。
江棠承举着胳膊不敢动,泪眼朦胧,看到江来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抓,痒……”
江来立刻将他抱起来,顾不上小孩身上的泥:“怎么回事?”
一旁的乔阮直接傻了,一副也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我们喂猫,崽崽摸猫,本来没事的,但、但突然就被猫抓了……”
江来低头看去,小孩手背上两道新鲜抓痕,正往外渗血。
江棠承哭道:“痒,痒……”
小孩怎么不喊疼反而喊痒。江来焦急万分,哄着他说:“崽崽,哪里痒?”
江棠承一抽一噎:“眼睛,还、还有胳膊……”
江来举起小孩的胳膊,白皙的皮肤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红疹。
他立刻意识到,江棠承怕是过敏了。
必须立刻带小孩去医院,江来当机立断,掏出手机给钱司壮打电话。
秦郁上跟在后面,见江棠承哭得惨兮兮的,心脏莫名发紧:“怎么了?”
“被猫抓了,可能还过敏,得去医院。”
钱司壮不知道在干什么,电话一直没人接。江来正要再打一遍,被秦郁上按住手臂:“我带你们去。”
秦郁上不容置疑:“呆在这里等我,我马上下来。”
回房间拿上钥匙,秦郁上又马不停蹄下楼。电梯停在一层,他顾不上等,直接走安全通道,一步两三阶地往下跨。
最后一次开车是半个月前从岚城回来,停在酒店后面的内部停车场,秦郁上这会儿一点都不迷糊了,精准地找到停车位,上车后油门一踩,绕了半个酒店开回到正门。
全程竟然没超过五分钟。
车没熄火,秦郁上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对江来说:“崽崽给我抱,你先上车。”
江来先上车,再从秦郁上怀里接过江棠承。乔阮亦步亦趋跟着,似乎也想上来,被秦郁上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秦郁上绕过车头上了车,问:“去梁导上次的那个医院?”
印象里那是最近的一家医院,条件也不错。
江来道:“好。”
秦郁上调出导航,放下手刹,脚踩油门,在一阵轰轰声中,奔驰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冲了出去,很快将酒店甩在身后。
江棠承此时已经不哭了,蜷缩在江来怀里,贴着他耳边小声说:“爸爸,痒痒。”
“乖,不能挠。”
小孩的手臂一片通红,眼皮也有些肿,江来忍着心痛柔声安抚,一手扣住江棠承的手腕防止他忍不住乱抓,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我打个电话。”江来说。
“嗯。”秦郁上应道。
号码播出,那边很快接起,江来对着手机说:“师兄。”
秦郁上恰好在后视镜里看他,闻言眉心一跳。
“被猫抓了,胳膊上出了疹子,眼皮也有点肿,一直说痒。”江来描述着江棠承的情况。
他失忆了,不确定小孩是不是真的对猫过敏,更怕自己关心则乱判断错误,只能打给熟悉小孩情况的顾泽肖。
“师兄。”江来又喊了一声,“是过敏吗?”
“应该是过敏了。”顾泽肖的语气一改往日温和,变得严肃起来,“崽崽本身就有点过敏体质,但以前没接触过猫,所以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对猫过敏。你现在在哪里?”
江来说:“去医院路上,影视基地这边的医院。”
如果可以,他更想带江棠承回岚城找顾泽肖,可惜两地相距四小时,多耽误一分钟,江棠承就要多承受一分钟的痛苦,况且谁也说不准中途是否会出现其他意外。
谁料顾泽肖却说:“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赶过去。”
江来正要拒绝,就听顾泽肖又说:“我在外地出差,正好离你那里不远,一个小时就能到。江来,把地址给我,不过去看一眼崽崽我不放心。”
江来松口:“好,我发给你。”
“你先带崽崽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再做个过敏原测试,我待会儿就到。”顾泽肖想起什么,“就你一个人吗?”
江来朝秦郁上的背影投去一眼,含糊地道:“不是,还有一个朋友。”
前方驾驶座,秦郁上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顾泽肖没再追问,挂了电话,江来编辑医院地址给他发了过去。
车开到医院楼下,秦郁上率先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抱出了江棠承。
江来下车,想把小孩抱过来,秦郁上却道:“你去找医生,我抱着崽崽跟在你后面。”
这样的分工似乎更合理,时间紧迫,江来不敢耽误,大步跨进急诊。
急诊人不多,江来登记挂号,把情况跟值班医生说明。
“被野猫抓了啊。”医生说,“那得打针了。”
江棠承小脸一白,搂紧秦郁上。
江来猜到小孩在怕什么,柔声安慰:“打胳膊,不打屁股。”
江棠承小脸又一红,虽然他的确是很怕打屁股,但被戳穿还是有点害羞,干脆把头埋进秦郁上脖颈间玩自闭。
秦郁上只觉得毛茸茸的脑袋拱在他的肩窝,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口翻涌。
这感觉太陌生,让他不知所措。
他把江棠承往上托了托,垂下眼,正好同江来的视线对上。
四目相对时,江来用口型对他说了声谢谢。
打印机的咔咔声重新唤回两人的注意力,医生开好单子,一张是狂犬疫苗注射,一张是过敏原化验。
虽然医生没说,但江来还是带小孩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在水下冲洗了十多分钟的伤口。
这个时间,秦郁上正好去缴费取药,江棠承出来后让护士打针。
江棠承挨了一针,胳膊从痒变成又疼又痒,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打完针又做过敏测试,结果还要等一会,他们暂时还不能走。江棠承坐在靠墙的椅子上,低着头,背带裤和小皮鞋沾了泥,像只灰头土脸又垂头丧气的小脏猫。
江来曲腿半蹲在他面前,问:“猫猫可爱吗?”
江棠承又想哭了,可爱是可爱,但怎么这么凶啊,上一秒还冲他甜甜地喵喵叫,下一秒直接伸爪子挠他。
还有,为什么他摸了两下猫就胳膊痒眼睛肿。
江来看着小孩又气愤又自责又委屈的小模样,不厚道地想笑。他拨开江棠承额前的刘海,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下次还摸吗?”
江棠承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可再也不敢了。
他抬眼看向江来,睫毛上还缀着未干的泪珠,小声道:“对不起。”
江来说:“爸爸不怪你,所以不用说对不起。你以前没见过猫,好奇是难免的,想去看一看摸一摸很正常。以后你还会遇见很多没有接触过的,会让你觉得好奇的事和人。但除了好奇心,更重要的是有一份警惕,任何情况下都要首先确保自己不会受伤害,明白吗?”
江棠承似懂非懂地点头。
江来知道现在跟小孩说这个他不一定明白,慢慢来吧。余光瞥见秦郁上走过来,他摸了摸小孩的头,站了起来。
一通折腾,三人晚饭都还没吃。江来方才看到医院里有便利店,准备去买点吃的。
秦郁上嗓音听起来有些发哑:“我去买吧。”
江来收回视线:“还是我去吧。”
江棠承小声卖乖:“我想喝热热的巧克力。”
“好。”江来笑着应下,又问秦郁上,“你呢?”
“都可以。”秦郁上说,“买点你和崽崽喜欢的就行。”
夜幕不知不觉间降临,夜空辽远,秦郁上陪江棠承坐在椅子上,长长的走廊空旷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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