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位同学慢慢琢磨出点不对劲,“咦”了一声,“撞的是额头红的也是额头,你刚刚捂脸干什么?”
她斜着眼打趣:“看来是路上还遇到了要脸红的事。”
杜淼淼瞬间睁大眼睛:“你发现了华点啊!——怎么沈令,恋爱了?”
“咳!”沈令一口橙汁差点没咽下去:“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大学不谈恋爱什么时候谈?”杜淼淼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沈令一噎,竟然觉得她说得对。
“不不不,”他连忙找回思路,义正言辞:“我没谈,我也没那个想法。”
“为什么?”
“就是——”
沈令愣住了,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不愿意恋爱的理由。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他也可以恋爱吗?
沈令活到现在,都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他真的可以恋爱吗?
要跟谁呢?
他也没有对象啊。
而且恋爱对心脏也不好吧,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因为他有情绪起伏,会因为他伤心难过,也会因为他欢喜雀跃。
这种对常人来说会让生活变得充实鲜活的情绪,对沈令或许会成为一种负担,如果情绪太强烈,那相应的,他身体一定会难受。
沈令的心渐渐冷下来了。
像突然踩在一团虚幻却甜蜜的泡泡上,刚要被幸福迷晕,就突然破灭,又跌入现实。
也是,恋爱有什么好谈的呢。
他既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今天一整天的情绪起伏已经有点超出负荷了,沈令揉揉发涩的心口,暗暗叹息,算了吧。
晚上吃完饭后杜淼淼他们还想唱KTV,沈令体力还是差,折腾一天累得不行,拒绝了大家的邀请。
离开时路过一家户外用品店,看见店里有一顶蓝色帐篷。
是一顶像星空一样的,非常漂亮的帐篷。
沈令走不动道了。
贺闻帆按照约定早早来等沈令。
沈令去时两手空空,出来时却背着一个巨大的收纳袋,看上去相当吃力。
贺闻帆立刻上前接过来,拿在手里掂量了下,分量不轻。
“这是什么?”
沈令被压得肩胛骨痛,他揉着肩膀笑着说:“买了顶帐篷。”
“帐篷?”贺闻帆将袋子放进后备箱:“你喜欢露营?”
“嗯……”沈令思索两秒:“也不算吧,就是单纯喜欢帐篷。”
倒是个很特别的爱好。
贺闻帆勾勾嘴角:“是什么样的帐篷?”
沈令一提到这个,脸上就浮现笑容。
“是有星星的帐篷,”他说,“从外面打开灯,再钻进去看的话非常漂亮。”
是如果沈令再小几岁的话,一定会对着那些星星许愿的漂亮。
“对了,”沈令突然想起来:“你的生日愿望还没想好吗?”
贺闻帆开着车,指尖一僵。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沈令,自己的愿望似乎正在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实现着。
他前几天弄坏了新来的邻居的盆栽。
这原本不是要放在心上的大事,有没有邻居对贺闻帆来说也不重要。
但当他知道盆栽的主人是沈令,而沈令竟然让他那个荒唐的梦境化作现实时,他就已经没有再许愿的必要了。
“我再想想好吗?”他最终这样回复。
沈令靠在椅背上笑笑:“好吧。”
他这个笑比平时浅淡温柔许多,坐姿也不似往常端正,有点恹恹地靠着。
“累了?”贺闻帆问。
沈令点点头:“有一丢丢。”
“那就睡会儿L吧。”贺闻帆轻声说。
说是睡,其实只是闭着眼养神。
沈令没有晕车自然睡不着,而且越临近家门,他越是开始紧张。
他不断地在想,如果电梯真的没修好该怎么办。
甚至这种紧张是在大脑开始思考前,心脏就先开始乱跳。
他是绝对没有办法自己走上二十八楼的。
难道真的要让贺闻帆背吗?他会愿意吗?
就算愿意也不太好吧。
爸妈家离得远,这个点再过去太晚了,而且家里也没人。
要不然还是出去找个酒店睡一晚好了。
可都已经到家门口了又说要住酒店,会不会太刻意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赶紧平复心绪,告诉自己没关系的,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烦恼的事。
但沈令就是这样一个很容易钻牛角尖的人。
怕自己尴尬也怕别人尴尬,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更怕别人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尤其是对上贺闻帆,这种情绪就如火如荼地再上升一个高度。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贺闻帆对他是很温柔且平易近人的。
沈令想不明白,也无暇顾及。
大厅里不像上午那么吵闹了,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沈令跟在贺闻帆身后,目光所及都是贺闻帆笔直的脊背,他偏了偏头,越过贺闻帆的肩膀往前看去。
两部电梯,其中一部还被封着,另一部前禁止使用的牌子似乎撤了。
是可以用了吗?
贺闻帆伸手,按下上行键。
“叮!”
电梯门打开。
真的好了!
不用走楼梯了!
沈令心口蓦然一松。
困扰他一路的那些有必要的、没必要的、庸人自扰的情绪,随着电梯敞开泄出的光晕消失殆尽。
紧绷的精神骤然垮掉,沈令眼前有点晃。
他伸手扶住墙。
第26章
贺闻帆按下电梯,却发现后面的人没跟上来,一回头,见沈令扶墙站着,垂头看不清神色。
他快步折返,托了下沈令的小臂:“怎么了?”
沈令抬起头,眼神微微散着光,脸上却笑着:“我歇一下。”
贺闻帆扶他进入电梯,看他脸色发白:“你不舒服?”
心率没能很快平复,但人已经放松了,沈令摇头:“没事,有点累了。”
贺闻帆唇角抿着,似乎还在仔细观察沈令的状态。
进门前,他叫住沈令,告诉沈令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可以直接找他,不用觉得麻烦。
沈令眨了眨眼。
贺闻帆站在家门前,和他隔着一段走廊的距离,家里门开了,灯却没有按亮,他撑着门框有一半身体都在阴影里。
沈令其实看不清也看不明白贺闻帆的神情,于是也不知道该怎样解读这段既关切又礼貌的话。
他点了点头,道了谢,关门回家。
依照沈令一贯的习性,他应该会先把新买的帐篷搭起来,挂上彩灯,心满意足地抚摸观赏。
可今天洗完澡,他直接钻进原来的帐篷里,精疲力尽地闭上眼,连日记本都没力气翻开。
那顶漂亮的新帐篷,被端正放在客厅里,沈令没精力再将它完整搭起。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吃药,可直到静静躺了好久之后,他心情才终于平静下来,恢复到往日无波无澜的状态。
其实今天没有做很多事,但沈令就是觉得很累。
像经历了什么大悲大喜似的,心脏有种空耗的疲惫。
贺闻帆手机一晚上没有关机。
他总觉得沈令到家时的状态非常疲惫,怕他晚上睡觉会难受。
但事实上,沈令整晚都没有联系他。
第二天早上出门时,他还和沈令打了照面。
沈令脸上向来血色不好,但精神头和往日并无两样。
贺闻帆一颗心渐渐落回原处,意识到昨晚是自己忧心太过。
沈令要去学校,和贺闻帆不同路,也就没再让贺闻帆送。
开始上学后,沈令的生活又回到正轨,认真上课,努力保养身体让自己少请假。时不时去茶舍兼职,偶尔给贺闻帆泡茶。
先前那样强烈情绪波动似乎再也没出现过,好像只要他话少一点,克制一点,不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举动胡思乱想,身上就能舒服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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