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着车站的扒手是不错,但是家贼难防,许缙云抬眼朝金民看过,金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万元手里的钱。
许缙云催促了一声,“走吧。”
万元揣上钱,走到床边拍了拍上床的床板,跟金民招呼了一声,“我们走了。”
“啊?哦……”金民抻着脖子,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离开,等房门关上时,他脖子都僵了,他顺势往枕头上一靠,万元咋弄那么多钱?
到了车站,万元又是买票,又是买水买零食的,还把剩下的零钱全给了许缙云。
“东西就麻烦你带给我奶和我爹了。”
万元还特意找上司机,那司机就是给万元买书的,两人是老相识,他托司机路上多照顾点许缙云。
他们来得早,班车还没到出发的点儿,万元又多陪了许缙云一会儿。
许缙云还是担心钱,“你什么时候去市里?”
“你走就去啊,明天。”
明天,那不是给了金民机会?
许缙云想了想,开口道:“要不然你今天关了店就去吧?你想啊,你去市里得坐一天一夜的船,晚上走,后头早上到刚刚好,早点把钱交了,把货订了,自己也安心一点儿不是?”
这倒也是,早点儿订货,也不用总惦记,况且这钱放在身上多少还有点不安全,万元下意识摸了一下裤兜,摸到鼓鼓囊囊的裤裆,他才稍微放心点。
“行,听你的,等今天关了门,我跟容姐说一声,买今天晚上的船票就走。”
再怎么舍不得,班车到点儿还是得走,眼看着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多,万元只能下车站到车窗下。
“东西看好啊。”
“要是想撒尿记得跟司机说。”
“回去记得给我写信。”
万元跟叮嘱小孩一样,许缙云没觉得害臊,只觉得好笑,正好旁边的大娘说道:“这是你啥人啊?这么大了还这么操心?”
许缙云笑了笑没有回答,万元倒是耳尖,还跟大娘胡说八道,“我是他哥,他第一次出远门。”
班车启动时是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伴随着滚滚尾气,驶出了客运中心,万元跟着班车追了两步,等到彻底看不见了,才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空荡荡的。
他把许缙云的话放在了心上,加上许缙云那点儿钱,其实自己这儿还是不够的,还得跟岑烟容商量商量。
岑烟容好说话,只是钱的问题,她一口便答应了,“你早说啊,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啥时候去进货?”
“缙云叫我今天晚上就走,时间刚刚好。”万元又接着道,“就是还没来得及跟金民说一声,我在想要不要回家一趟再走。”
岑烟容有点意外,一是因为万元口中那个精贵的弟弟来县城了,二是周金民居然好意思回去。
“你走了,那你弟弟咋办?你不得陪他两天?”
万元解释,“谁?缙云吗?他今早就回去了?”
自己对周金民的印象可不好,一想到万元揣着钱跟周金民同住一个屋檐下,自己多少还有点不放心,让万元今天晚上就走,是最好的办法。
嘶……是许缙云让万元今晚走的?岑烟容对万元这个“弟弟”愈发好奇,是误打误撞呢,还是刻意让万元提前呢?
“你弟弟说得对,你今晚就走,也别回去了,这样我陪你去取点现金,路上费用我给你报销,你只管去就行了。”
周金民在租房里躺了一天,以为万元晚上就会回来,谁知天都黑了,也不见万元的人影,他饿得不行,实在躺不住了,只能起身洗把脸,随后下楼去。
对门的发廊店开着,里头没有客人,也不见那发廊女,金民也没有多想,揣着口袋走了进去,那女人躺在靠墙的躺椅上。
女人并没有睡着,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一见是金民,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还以为来客人呢。
“怎么是你啊?”
金民好些日子没来了,他还惦记女人,“你最近咋样?”
“还能咋样?有客人饿不死。”其实女人没把金民的许诺当过真,一是自己不信男人鬼话,二是金民也不是出人头地的料。
金民瞥到女人胳膊上的淤青,有些没底气,“你要不别干这行了……”
“弟弟,不干这行我吃啥啊?你说你养我,我到现在也没看到钱啊,还有啊,上次你搁我这儿卖的烟,差点儿给我惹一身骚,人家抽着不对劲,差点儿找我麻烦。”
金民抿着嘴唇,耷拉着脑袋,没有接女人的话,女人看过多少男人,像金民这样的小年轻只是眨眨眼睛,她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你知道是假货还让我卖?你这不故意害我吗?”
金民没有反驳,岔开话题,“你吃饭了吗?要不跟我出去吃点儿?”
正好这时进来位客人,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腋下夹着公文包,走路都是外八字。
“有客人啊?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女人连忙把光头拦了下来,笑脸相迎,“是时候是时候,老板里面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着,女人冲金民使眼色,让金民识相的赶紧走,又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鸡蛋,塞到了金民手里,小声道:“你赶紧走吧,你要没吃饭吃这个凑合,我没空陪你玩。”
女人将金民推出门外,又将卷帘门拉下一半,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店里。
金民嘴里一阵苦涩,手指稍稍用力,鸡蛋壳被他捏得陷进了蛋白里,他不甘地想到,就是因为没钱才看不起自己的。
第31章
已经决定要高考,许缙云白天给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回去,便关上房门看书,时间虽然比较紧,但是许缙云有底子,也不算什么难事,看到三更半夜,再扶着桌子好好练练站立。
心情的好坏确实影响着腿脚的康复,或许是之前自己太过消极,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对父母太过失望,忽略了自己脚上的变化。
经过反复练习,许缙云是可以短时间站立的,只是挪动步子有些缓慢困难,他也不着急,也不强迫自己站太久,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最近收到万元的来信,知道万元去市里进货很顺利,服装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月底要和岑烟容好好对一下账,等赚到了钱,他一定要找个时间回来看看。
什么都好,一片欣欣向荣之下,许缙云还知道了一个消息,打从那天金民回去,他就再也没离开过,这对许缙云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他能让他相信的人很少,有一个算一个,但金民这人,他真的不放心。
可惜信里一两句也说不清,而且文字始终寡淡了一些,他怕万元错误地理解了他的情绪,造成他俩之间的误会,他只能强忍着不谈金民的事情。
原本因为金民有些焦灼的许缙云,等来了一个契机,万玲怀孕了。
接到姐夫的电话时,万元刚好在跟岑烟容算这个月的收益。
这个月的收入可不少,除去房租水电电话费这些成本,他俩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就算是双倍还给许缙云,自己都还能剩下一大笔,万元觉得,是时候带着许缙云来县里看看腿了。
“回头你换个房子住吧,赚了钱就得用的,对自己好点。”岑烟容知道万元现在还跟金民住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小租房里,劝万元重新租房子,不光是想让万元换个环境,也想让他离金民远点。
万元正想说话,店里的座机响了,他示意岑烟容等一下,走到里头去接电话。
电话是姐夫打来的,隔着听筒万元都能感受到他的兴奋,“咋了?这么高兴?”
张洵也没跟万元绕圈子,“万元!你姐姐怀孕了!”
电话费贵,张洵还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老丈人,也就没跟万元多聊。
万元挂掉电话走出来时,脸上挂着笑容,岑烟容见状问道:“啥好事啊?”
“我姐姐怀孕了。”万元搓了搓手,出来这些日子,自己硬是一次也没回去过,也怪想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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