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城正好在隔壁厂拍戏,完了自己的戏份就急急地赶过去要看李提。
这一部电影李提起用了好几位新晋演员,年纪都很轻所以玩得很开,厂里气氛被闹得很热烈,就连李提这个片场里最不能闹的主身上都添了几抹粉色的奶油。
香槟与红酒交替着喝,即使是李提这种平日没事也爱喝上几杯的人似乎都有些吃不消,倚在布景板上笑,瞧那样像是很爱看这些人吵闹似的。刚好赶来的周春城见了却知道他是有些醉意了,连忙加快了脚步要过去扶,怕他一会连靠在布景板上的气力也没了。
人已近在眼前,只要周春城伸手即可触及,但仍有人比他更快一步的攀上李提的手臂。那是名年轻美丽的女演员,好像是作为歌手出道的,周春城依稀记得在电视上见到过。
她身段妖娆,微醺的躯体半软地搭着李提的肩臂上,轻声软语地说“李导还好吗?不会是醉了吧?嘻嘻……可我听说李导酒量很好呀。”她头歪在那里睨着李提笑了会儿才对着木在那的周春城说:“哎,春城哥怎么也来了,去跟大家一起玩玩呀。我先带李导过去那边,我们都等着李导呢。”
周春城看着目光有些见散的李提,咽了口唾沫转身去找李提的助理。助理也发现这边情况了,但瞧见春城看他只是笑笑举杯邀酒就继续跟其它人乐去了。跟了李提这么久,助理早知道什么事儿该插手而什么事儿不该多理。李提放纵的私生活方式不到助理管。
周春城自然也是管不着,但他舍不得将李提让给别人,还是在自己眼前被带走的。于是,他跨步追上,捉了李提的手。
“我看李导已经醉成这样了,不如我送他回去吧。”
女演员身上也沾了好些奶油,但人看着还是美,反而多了种俏皮的感觉。她在李提耳边说:“李导可是说了今日要尽兴,谁也不许提早回去,现在可是要食言先走了?”
李提晃了晃脑袋,状似生气地说:“谁说我要先走?”
她一手掩嘴笑,另一手用白净削尖的指朝周春城的方向比了比。
李提向周春城看去,眯着眼瞧了好几秒才笑了,好像他一直没发现周春城似的。
“春城也来了?”
周春城点点头,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李导你醉了。”
“醉了?”李提被拽得往周春城那走了一步,经过思考后轻手拍拍周春城的脸,“这戏好,今天终于完成了。我高兴啊。”
又有一名演员挨了过来,步伐有些不稳,撞到了周春城身上,将周春城拉着李提的手也撞开了。他浑然未觉地大手一伸,揽过李提的肩:“李导,不醉不归可是你说的啊。”完了,他自个一口气干了杯红酒。李提见了笑着抢过女演员手中的香槟也干了。接着三人嘻嘻哈哈地开始了旁人难以听清的醉话,最后两名演员一左一右地夹着李提往人堆里走去。
周春城还想追过去,李提适时回头摇晃着走到他跟前。可周春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李提俯首在他耳边说:“你先回去。”
李提终究是选择了热闹非凡的那处,周春城只能黯然地看着他被人堆淹没,听他们笑语欢声,心里快要闷出伤来。
周春城最听李提的话了,所以他当然是依言回去,回的却不是自己的公寓而是李提的宅邸。他是李宅的常客,所以即便李提不在Daisy也将他放了进去。
书房依旧是周春城的首选地点。
他打开李提赠与他的那本唐诗,读着那句有他名字的诗句,尝试着平复心湖下的暗潮。
他记得李提酒量极好,绝对不应该那么易醉,到底是什么让他醉了?周春城又不自觉想到那个笑靥如花的女演员。跟李提发生关系后已经好些年了,即使没有亲眼目睹过,但他还是知道的,知道李提身边从没缺过女性。
周春城捏紧了拳头。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李提没有了白丽丽也不见得会选择他的。
这种无望早已悄无声息的在思想里生根发芽,周春城知道自己接下来需要做的只是将它再一次遗忘。
他执起李提书桌上的钢笔开始抄诗句,一笔一划都十分认真,力透纸背,态度如每个蒙学时期的孩童,而他的字体确也很稚气。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五更御柳斜。”
周春城开始回忆李提对他说这话时的样子。
夜静悄悄的到来,周春城还在抄写着,尽管他的手指已经僵硬,手腕处亦针扎似的疼着,他依然缓慢而执着地持续着写的动作。
书房的门被推开,再细小的声响在静夜里也异常清晰。
周春城听到了,却以为又是Daisy进来问话,所以头也没抬地说:“Daisy你先睡吧,李导由我等着就好。”他说话时嗓子很干,听来仿佛下一声就要断了。
“你这是打算等我到什么时候?”
这是李提的声音。
周春城猛然抬头,果然就见到李提出现在面前,正倚靠在书房的门口,双手抱胸地望着自己。他的嘴角眼尾都含着笑意,脸上透着绯红。
周春城见着李提竟不知反应了,怔在那里好一会才讷讷地问:“怎,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说你倒是在等什么?”李提扶着额咧了嘴笑,脚步浮浮地要往里走。
周春城怕他摔着,忙越过书桌伸手去接摇晃着要自己走的李提。李提摆摆手,准备绕过周春城自己走,可周春城不敢放着李提这样,硬是扶着他的手臂将人带到沙发上。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但李提整个人就像是软的,全靠周春城支撑着才走到。
“醉成这样怎么回来的。”周春城难得地颇有微词。
“打车。”李提四肢大张的陷在沙发里,舒服地挪了挪才回道。
面对有点答非所问的李提,周春城暗叹了口气,转身去抽了几张纸巾替他擦脸上犹沾着的奶油。李提仰起脸由着周春城替他清理,同时动手松开衣领。衣领的位置空空的,原本打在上头的领带早没了影。
“不是说不醉不归吗?”周春城低着声儿问,像自言自语般。
李提清着喉咙咳了两声才笑着说:“他们新人不知,你也不知?厂是借回来用的,到点了要还啊。”
周春城那时全部心神都拴在李提身上了,压根就没有精神再去分析其它,现在听李提这么一说,也尴尬了起来。他走开替李提倒了杯参茶,顺便想想怎么应付过去。
“我见你高兴,就当你都安排好了。”
“高兴什么啊。”李提接过参茶一口气喝了大半,将杯子放到矮桌上,手背擦过嘴后再次伸展双臂舒服地窝在沙发上,“嗯……终于不用再被那些偶像折腾了,确实也算得上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周春城原只是静静地听着,但见李提盯着自己瞧,就开始不自在了。他摸摸脸,问:“怎么了?”
李提歪着头笑了起来,眼睛弯出了周春城从没见过的弧度,似乎是醉得有些狠了。周春城叹了口气,走过去准备将人扶回卧室,不料李提抓了他的手臂,力度是没有拿捏好的重。
“还是我自己挑的演员好。”李提手往后伸,勾住周春城的颈,“你看,周春城,你什么都比他们好。”
周春城很想笑,但鼻腔里全是香水的味道让他实在笑不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嗅觉神经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的好,甚至比所有的人都好,连最出色的调香师都比不了,因为他竟从李提的身上闻出了千百个女人的香味,有今夜的,有过去的。
他由着李提依偎在自己怀里,心底暗自难过,嘴上却还是乖巧地应着他的醉话:“我哪里能比得过他们呢。”
“他们没演技。”李提扳过周春城的脸,“你有。”
李提的手劲还是没分寸,周春城的下颌被捏得有些疼。他往后仰了仰脱出李提的钳制,温声敷衍:“是。”
任由周春城将自己拉扯起来,李提只一味定定地看着周春城,最后他不笑了,正经得可谓滑稽地说:“你不信。”
周春城以为李提是指自己不信他的话所以在生气,于是连忙哄着说:“我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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