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来笑了笑,“是啊,别看他这样,霍克家族的产业早就覆盖了新西兰和澳大利亚,连欧洲的酒商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林出这才反应过来,问他,“那他说的折扣会让你损失很多吗?”
“不用在意那些。我和他合作了很多年,早就习惯了。”沈风来脸上的笑意没有变淡,反而开了一句玩笑,“无商不奸嘛。”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风来的语气轻松,身上也没有了那种礼貌却疏远的感觉,仿佛真的像在和多年不见的朋友闲谈。
“霍克先生把他的私人游艇借给了我们——有了那艘船,我们可以穿越库克海峡直接到达南岛,还可以去凯库拉附近的海沟上海钓。”沈风来问他,“你想去海钓吗?最近天气好,是海钓的好时节。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看到海豚和抹香鲸。”
林出对海豚和鲸鱼都不感兴趣。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想要和沈风来一起谈论音乐,斗琴或是练习都可以。但林出能感觉到沈风来的心情不错,于是垂下视线“嗯”了一声说:“好。”
作者有话说:
注:
[1]城堡角灯塔:《指环王》取景地之一。新西兰是被英国殖民的国家,原住民是毛利人。毛利语里把这个地方命名为“天空在那里跑”,我觉得这个中文直译怪怪的,所以擅自改成了“向着天空奔跑”。
[2]Brachyglottis Compactus:这是一种极为稀有雏菊的名字,世上唯一能找到这种雏菊的地方就是新西兰怀拉拉帕的城堡角。它长在礁石的石灰石碎屑之间,由此可见新西兰的生态是多么独一无二,并且极度脆弱。
[3]从惠灵顿自驾到怀拉拉帕,印象中应该是先到马丁堡(著名葡萄酒产区,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小镇),之后才能到城堡角。几年前去的,实在记不清了。这里为了行文顺畅,改变了一下顺序,就当沈风来绕路好了(
第11章 北极星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也跟着放松了下来的缘故,林出居然在最后短短几分钟的路程里靠在车窗玻璃上眯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他感觉到沈风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于是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强打精神说:“我没事,只是时差没有倒过来。”
“我知道。”沈风来正在把车倒进车库,说,“时间还早,我去准备晚餐,你先去沙发上睡一会儿可以吗?”
林出的神经被睡意磨得迟钝,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跟在后面下了车。
下车的那一瞬间,他感觉有强烈的光从正前方照射而来,不得不眯了眯眼睛,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没有一丝杂色的画面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林出这才发现,酒庄位于一个小山坡的顶端,坡度恰到好处,正前方就可以俯视整片怀拉拉帕湖。
落日把整片天空都涂抹成明灿的红,也把层叠的山峦融成了金子,淬在下边的湖水里,反射的光芒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
太阳已经下山,周遭的温度比惠灵顿低了不少。晚风盘旋缭绕,拂过山坡上整齐排列的葡萄藤,呼呼刮过林出的耳畔。林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意识跟着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的景色,视线在四周绕了一圈,最后落在门口指示牌上漂亮的花体字上:
POLARIS WINES。
——北极星酒庄。
沈风来关上车门,态度自然地回过头来问他:“是不是跟你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林出怔怔地盯着那个名字看,说了一句:“比我想象中要漂亮。”
沈风来笑了一下,说:“谢谢你的夸奖。”
林出说的并不是客套话。沈风来的酒庄并没有和其它酒庄一样在旁边设置巨大的发酵工厂,也没有任何对外开放参观的痕迹。它看起来低调小巧,却因为得天独厚的位置而格外显眼。与一路上见过的酒庄相比,这里更像是一个私人庄园。
后来他才知道,葡萄酒发酵对温度要求极高,所以沈风来干脆把酒庄的工厂设立在怀帕帕拉湖的另一侧,这个庄园只是作为酒窖使用。因为风景宜人,有时候沈风来也会请朋友过来小住。
林出跟着沈风来向里走,经过大门进入院子的时候,突然听到几声响亮的狗吠,接着,从屋子后面的草坪里窜出了一条黑色的大狗,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扑了过来。
天色逐渐暗了,原本周围一片安静,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林出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拉住了沈风来的手,往他身边靠了过去。
沈风来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冲着前边喊了一句:“Zart,坐下!”
那条狗立刻收住动作,屁股贴地坐下一动不动,只剩几乎要甩成螺旋桨的尾巴,诉说着它现在无比激动的心情。
林出这才看清楚,这条狗体型很大,毛色乌黑发亮,耳朵立得笔直,是一条非常帅气的杜宾犬。似乎是发现了主人与这个陌生人相熟,它不再吠叫,反而十分有规矩地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看向林出,眼睛亮晶晶的,释放出友好的气息。
沈风来放开手,手掌按在林出的手臂上,说:“不用害怕,它不伤人。我记得你很喜欢狗,是不是?”
林出心脏还跳得很快。他蹲下去,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当然!我一直很喜欢杜宾,只可惜平时总是要四处演出,没有时间养狗。它是你养的吗?”
“它叫Zart。”沈风来打了个手势,杜宾就站了起来,围着林出嗅了嗅,然后友好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林出被舔得有点痒,问道:“是莫扎特的扎特吗?简短帅气,很适合它。”
Zart仿佛听出这是一句夸奖,用脑袋蹭了一下林出的手背,高高立起的耳朵也耷拉下来一半。
沈风来也笑了,颇有些遗憾地回答道:“其实原本想叫它肖斯塔科维奇或康斯坦丁诺维奇,然而它并不同意。我猜,Zart不喜欢这两位伟大的音乐家。”
林出听出沈风来是在开玩笑,忍不住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他摸了摸杜宾的脑袋,说:“您可真是一只有独特音乐品位的狗,Mr.Zart。”
林出跟Zart在原地玩了一会儿,很快,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沈风来把林出带进屋子里,Zart也跟了进来,听话地卧在沙发旁边。
这里是一个开敞的西厨,与放着沙发的客厅连在一起,以一个大理石质地的吧台作为隔断。
在他们进来之前,里面是漆黑一片的。
后来沈风来把客厅的顶灯和吧台的射灯都打开了,灯光并不十分明亮。
林出打量着这间宽阔的屋子,发现四周都是开阔的落地玻璃窗,按照方位来看,应该正对着怀拉拉帕湖的风景,只是亮灯之后的玻璃全都变成了单面镜,从室内看不见外面的景致。
整个客厅的装修风格非常冷淡,是简约的北欧风,主色调充斥着黑白灰,与酒庄外墙的颜色统一。从沙发到墙壁,包括这个季节用不上的壁炉,每一个角落都很干净,连茶几上都没有放置半点杂物,几乎看不到什么生活的痕迹。
在这样的情况下,吧台后方的那个巨大酒柜就格外引人注意了。
它几乎占了整面墙的位置,上面依次排列着各种各样的酒,除了不同种类的葡萄酒,林出还认出了几种十分昂贵的威士忌和白兰地。它们都被摆放在不同的玻璃柜里,每一个柜子都显示着不同的温度。
酒精容易麻痹人的神经,时间久了会造成感官的迟钝,对演奏家来说并不是好东西。如果没有必要,林出很少喝酒,自然也不太懂酒。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看出这个酒柜有多么专业和用心。
林出看着沈风来从酒柜里取出一瓶葡萄酒,拔出木塞,将酒倒进玻璃酒杯。想往第二个酒杯里倒酒的时候,他停下了动作,抬头问林出:“忘了问你,想要喝点酒吗?”
林出点点头,“好。”
沈风来并没有继续动作。“我记得你的酒量并不好。小出,不想喝不用勉强的。”
“我酒量不差。”林出坚持道。
“真的?”沈风来似乎觉得好笑,“你上次也这么说,结果还不是……”他收住了话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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