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应了。
不得不说,这件事确实地、大幅度地拉近了我和池郑云的距离。
我不再试图就去池郑云家学习一事征得杨复的意见。
事实上,我在接下来的半个学期里,每个周末都去池郑云家和他一起学习,杨复都没发现。
他忙他的项目,周末都很少回来,就算回来,也还是深夜,我早就从池郑云那里回来了。
他妈妈倒是知道我周末白天会出去学习,但我说是去图书馆,她完全没多想。
今天池郑云的家教不来,有事请了假,池郑云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了,问我还来不来,我还没回答,他接着说他反正还是会过来搞学习。
我想了想,就说我也还是过来。
我俩坐在餐桌两边,正各自做着模拟卷,忽然池郑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没抬头,继续做我的题目,他拿起手机,过了一两秒,起身离开了这边,去阳台接了。
我看了他背影一眼,回过头来,继续做题。
池郑云没和手机那边说几句就结束了通话,然后回来,经过餐桌,去沙发上的外套衣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拿去阳台上,关上透明玻璃的门,点了一根抽起来。
过了会儿,他抽完了第二根,走回来,继续写卷子。
又过了会儿,他很突然地开口了:“我妈让我今天不用回去,就睡这边。”
我停下笔,抬眼看他。
他本来手中握着笔还在写,察觉到我的目光,停下来,抬眼与我对视。
片刻之后,他笑了笑,说:“我奶奶回来了。”
大概是什么豪门狗血剧情吧。我没问,“哦”了一声,垂眸当无事发生。
到了我平时回家的时间,我把东西收进书包,正要走,忽然想上洗手间,就搁下书包过去了。
出来后,看到池郑云也在收拾东西。
我跟他说了声,就提起书包走了。
阿姨没在家,我整理着周一要带去学校的书本,可找来找去,没找到下午做的一套卷子。大概是落在池郑云那里了。
我打电话给他,他找了下,说确实是和他放在桌上的一堆卷子混在了一起,问我急不急着要,不急他就明天带去学校给我。
其实不急着要,但我不想在学校里和池郑云有不必要的交集。
边西川的舔狗天天盯我,万一知道了我周末和池郑云一起写作业,指不定又要说些什么。
之前池郑云在食堂里和我坐一起吃饭说话,就已经令他们急得不得了,就差口吐白沫着说:怎……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有一种说法是边西川和池郑云是王道CP。就是说这俩是男同,并且在谈恋爱的意思。而我是小三,三了边西川。
他们真的是脑子有大病。
我就跟池郑云说我急着要,现在就过去拿。
反正就隔着几栋楼,很近。
我过去敲门,池郑云很快就开了门。
我愣了一下。
屋里的烟味特别浓,混杂着酒味。
池郑云显然已经有点醉了,不光眼神飘忽、身形轻浮,连头发都有点乱。
他还没戴眼镜。
他不戴眼镜的样子和平时比起来挺不一样的。
我一时说不上来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儿……总之就是有点颓废的感觉吧。
我进去,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堆易拉罐啤酒,旁边地上有好几个空瓶子。
池郑云去餐桌那儿拿了卷子递给我。
我拿着卷子,很为难。
就算我再是渣男,面对此情此景,大概还是应该意思意思地问两句?
“你没事吧?”我问。
他的笑容里带着歉意:“刚不知道你还会过来……让你见笑了。我没事。”
压力真的有大到这个程度吗?我很疑惑:“你的成绩,我感觉你想考什么学校都可以了。”
他靠着餐桌,对我笑:“不是大学的事儿。”
说话间,顺手从身后桌上摸到了烟,拿了一根点燃了抽。
我有点好奇,但又觉得追问别人的私事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打算把我的秘密告诉池郑云,如果去问他的秘密,就挺不公平的。
于是,我就准备跟他说我先走了。
可是他先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些祈求:“你急着回去吗……我现在有点难过。黎川,你愿意陪我一会儿吗……当然,你可以拒绝。”
我看着他。
他望着我的眼神很湿润,很脆弱,能看出来应该是真的很难受。
我白蹭了他这段时间,于情于理,确实没法儿干出果断拒绝他的事。
于是,我坐到了沙发上,看着他。
他去冰箱里拿了一排养乐多过来给我。
我:“……”
气氛到这里了,给我这个?
当然,假如他把啤酒递给我,我不会喝。而现在他的举动令我更放心了。
我早说了,杨复就是杞人忧天,哪来那么多男同,姨婆的小儿子想强|奸我估计也不是因为他是男同,只是因为他三十多了还没老婆给憋疯了,就他那怂样儿,能得手的对象只有我。也许还有他妈,但……到底没到那地步。
池郑云坐在我旁边的地毯上,左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右手拿起一罐啤酒慢腾腾地喝着。半晌,他说:“今天是我生日。”
“……哦。”
这话不好接。如果我问他怎么不回家过生日,显然是踩人痛脚。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摆明了其中有很不愉快的隐情。我如果问他怎么回事,显得我八卦。他如果拒绝回答,我就会很尴尬。
所以我保持缄默。
又过了会儿,他低声说:“是我父亲前妻的忌日。为了避讳,我一般是过另一个生日,而且不会大操大办。”
“……哦。”
他扭头看我,笑了笑,说:“别误会,我妈不是第三者,我父亲的前妻是意外去世,当时我妈还不认识我父亲。”
我点了点头。
他回过头去,看着电视机,又喝了一口酒,说:“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不是我父亲亲生的,是我妈带过来的拖油瓶。我生理学上的爸爸是我父亲的司机,他也在那场车祸中去世了。因为那场车祸的后续处理,我妈才认识我父亲。”
“……哦。”
可能是因为我的反应过于令人丧失倾诉的欲望,池郑云没再说了,低着头一直喝酒,直到还剩下三罐,他终于不喝了,没法儿喝了,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我小声地叫了他好几下,他都没动静。
也行吧,醉了睡一觉,可能醒来就好过了。我这么想着,用沙发毯盖住他的背,认真思索要不要离开。
他都睡着了,我继续待在这里干什么?
但是,他都醉成这样了,会不会等下梦游啊?我没见过杨复醉成这样过,也没见过别人喝醉,不清楚会怎样。
应该不会吧?都睡得叫不醒了。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梦游着失足坠楼了呢?
人道主义精神令我留了下来。
但这么干坐着挺无聊的,我拿过池郑云的词典背了几个单词,眼睛不受控制地一直朝茶几上瞟。
还剩三瓶啤酒。
我没喝过酒,啤的红的白的都没喝过。
这东西很好喝吗?那么多人喜欢喝。味道闻起来很不怎么样啊。
我盯着看了几分钟,看了眼还趴在那里沉睡不醒的池郑云,想了又想,决定开一罐试试。
我开了一罐,喝了一口,味道一言难尽。不能说难喝,但绝对也不好喝。
但是……总之,我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这东西的味道在我的接受范围内,我就想试试喝醉的感觉。俗话说,一醉解千愁。我试试是不是这样。
应该是这样吧,不然怎么会有这句话呢?不然池郑云怎么就喝呢?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我好想一醉解千愁,我好愁。
或者不能说是愁……就是难受,彷徨,无助,自我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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