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正是因为这些水汽的原因,空气里的粘度似乎都在攀升。
但是,对于卓亦舟来说,他此时并没有心思计较这些。
不止是他, 就连跟在他身边的保镖们都意识到了他们这次进来恐怕凶多吉少。
好在卓亦舟足够镇定, 跟在他身边的人也能够保持冷静。
因此面对潘佳宝,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 所有人都脚步沉稳地向前, 来到了中控室。
中控室里的所有液晶屏幕还全是雪花状, 这说明中枢电脑还没有修复完成。也就是说, 被人侵入的数据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恢复,所以这个地下城的情况目前还不算是完全掌握在潘佳宝的手里。
卓亦舟看着眼前这一块快雪花状的屏幕, 就已经猜到梁唤还没有走, 他还留在这座城中。
梁唤的目的是什么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有他在的话, 卓亦舟觉得,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也很多。于是,他果断放下了一些纠结,神态反倒越发自若起来。
潘佳宝一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卓亦舟, 凭心而论, 卓亦舟今日所表现出来的临危不乱和此刻所有展现的气度, 都令他心中生出几分欣赏。
他推开了中控室里的另外一扇门, 从里面拉出来一把椅子,然后,所有人都看到,那椅子上绑着一个人——
头发蓬乱,衣衫破烂,嘴里塞着破布,一出来就开始各种流眼泪,各种呜呜。
这个人,这副怂样,第一眼看过去就令人不喜,再定睛一看,害,这不就是冉启洪么?
卓总对冉启洪的印象相当差,一看到他就直接皱了眉。
潘佳宝却笑呵呵地说:“在咱们华夏人的观念里,岳父不就等同于父亲么?”
谁都听得出来,潘佳宝这话属于强词夺理。
因为冉乐状告冉启洪的那个新闻,现在全华夏的人都知道,冉启洪是个人渣,他对年仅三岁的冉乐所做的事简直畜生不如。
所以,现在这个人竟然还有脸跑到国外来跟别人说他是卓总的岳父,谁给他的脸啊?!看得出来,如今的冉启洪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不得已利用各种借口苟活下去。
潘佳宝说冉启洪是卓总的父亲,根本就是存心恶心人。
不过卓亦舟已经见过了冉启明,他当然清楚冉启洪不是冉乐的父亲。而在场的保镖中,昨天见过冉启明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虽然还不能像卓亦舟这般确定冉启明的身份,但是,凭冉少对独眼乞丐的态度中,也多少能猜到一些。
所以,谁是亲爹,那可真不一定呢。
连保镖们都看出来的事,此刻被潘佳宝拿出来说,所有人的感觉也不过就是太过恶心。
而卓亦舟之所以没有立刻调头走人,只是还没有和潘佳宝聊明白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二来,也是为了给冉乐争取更多的撤退时间。
而且卓亦舟非常清楚,他和冉乐如果想要平安的从这片湾区离开,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一个必须摆平的障碍,他没有绕行的余地,因为这道障碍实在太危险了。
既然如此,卓总就更是沉下心来,和眼前这个满嘴尖牙的家伙耐心周旋,他总要摸清对方的目的,才好开始反击。
“怎么?”卓亦舟说,“你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粗鄙的吗?”
“你不知道吗?”潘佳宝耸了耸肩,说:“不是我不想给他松绑,而是,他被海里的疯鱼咬了,中了疯鱼毒,我如果给他松绑,他就会一刻不停地攻击活人,甚至咬人,被他咬了的人也会被传染上同样的病,你总不希望让别人看到自己岳父这副样子吧?”
他见卓亦舟不言语,立刻道:“所以,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我就帮你把你岳父治好。”其实,冉启洪根本没被海里的疯鱼咬过,他现在这样子不过是潘佳宝给他注射了少量的狂犬病毒,而且还是刚才刚注射的,为了用他作为圆谎的底牌。
当然,潘佳宝留着冉启洪原本的用意可不是这个,他还另有打算,另有他用。
只是,今天这一系列变化,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令他不得不临时调整策略,先把卓亦舟诓进来再说。
潘佳宝也不知道,他暗自算计着卓亦舟的同时,卓亦舟也同样暗自算计着他。甚至,在卓亦舟的心里,一点都不怕他,因为卓亦舟有一张他不知道的底牌,那一个人就足以抵千军万马。就像眼前,那些依旧闪着雪花的显示屏,它们全是那个人顺手而为的杰作。
“所以,你到底想要怎么合作?”卓亦舟淡漠地又问了一遍。
潘佳宝道:“把你的能源公司开到湾区来,把我们的利益捆绑到一起,但是,在我们合作期间,我要指定一位最高负责人,驻扎在湾区——”
卓亦舟挑眉。
潘佳宝继续道:“那个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卓政远先生。”
“他上了年纪,这种驻外的工作不适合他,如果你换一个人,我可以考虑你的提议。”
“换一个人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潘佳宝耸肩。
他想起在世界先生的评选期间,穿插着的智力测试结果,所有IQ200及以上的人中,会下围棋的人里,就数卓政远的棋艺最高,也是最有可能解开残局的人。
当然,这些年来,被潘佳宝想方设法弄来这里破局的围棋高手,多了去了。最终不但没人解开那棋局,所有人在那屋子里生活超过1个月后,无一例外,全都精神失常。
所以潘佳宝才会觉得那棋局不同寻常,他反而更想要把它解开了。
找到这个棋局是一次偶然,就像当年找到那个沉船塚一样。
潘佳宝坚信这盘棋局打开后,也一定隐藏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宝藏,所以他才把地下城修建在了这里。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别说破解棋局了,连能破局的人他都快找不出来了。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破解这个残局呢?
潘佳宝当然不甘心,所有跟金钱沾边的事物在到手之前都会让他不甘心,所以他那扭曲的性格让他不断寻找、不断物色……
终于他把目光放在了今年的世界先生卓政远身上,他认为这个棋痴一定能帮到他。
事实证明,卓政远的表现确实不俗,因为有摄像头监视,卓政远这些天每走一步棋,就有人记录下来拿给潘佳宝看,然后潘佳宝就发现,卓政远的思路和之前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尤其是在一些关键棋的处理上。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这棋局明明再过不久就可以解开了,现在倒好,人跑了!
其实,不用试探,潘佳宝基本可以肯定,人是被卓亦舟给救走了。但问题是,这个卓亦舟跟别人的身份不同,他是自己那早死的妹妹唯一儿子的结婚对象。
而这个人的身价早就在百亿之上,所以这个人可以死,但是不能死在自己的地盘上,否则那个托管潘家财产的机构依然不会认可自己,而将财产交到他的手上。
这是潘佳宝对卓亦舟唯一的忌惮。
除此之外,所谓亲情和亲人,对他来说只是遥远过去的一场大火而已。
卓亦舟现在还不知道潘佳宝的这些小心思,但他大概已经猜到,潘佳宝所谓的合作,目的只不过是希望把他的父亲留在湾区,而留在湾区的目的应该就在那间棋室里。
卓亦舟觉得试探得已经够多了,再想深入了解,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卓亦舟决定亲自去看看。
于是,他就说:“是合作,还是帮忙,不如我们手谈一局,赢了的人说了算,怎么样?哦,对了,你会下棋吗?”
潘佳宝微微错愕,他没想到卓亦舟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因此,潘佳宝愣了两秒,随即他大笑起来,道:“好。”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侍者抬了一张棋盘进来。
卓亦舟指了下长桌,潘佳宝说:“就放那里吧。”
两人在长桌两侧面对面而坐。
卓亦舟又说:“你执白。”
这就是要让他先手的意思。
要知道只有对自己的棋艺十分有自信的棋手才会在和陌生人对弈之前做出这等高姿态。一般来说,和不知底细的人对弈,都是要抢占白棋的,因为先手就相当于赢得机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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