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濠倒是机灵,提前在卫生间外放了个“维修中”的告示牌,可周延看都没看就绕过进去了,找到里头唯一一间关着门的隔间抬脚狠狠一踹。
猛然弹开的门板将刚拍完照准备出去的白濠迎面击中,捂着脸惨叫着瘫坐在地上,手机也脱手飞了出去,摔在紧跟在后的周芸脚边,被她用尖细的鞋跟踩了个对穿,大骂他人渣。
“宋知言,醒醒!”周延踢开烂泥一般的白濠,脱下外套裹住衣衫不整的宋知言,把他从隔间里抱出来快步往外走,“我送你去医院。”
这副模样早在三年前他就见过一次,送到医院才知道宋知言因服用刺激性药物引起了心脏病发,再晚一步就有可能是致命的结果。
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口了,周延抱着宋知言上车,让司机往最近的医院开,路上一直抱着宋知言低声说话,让他别害怕,马上就到医院,不会有事的。
说不清是安抚宋知言还是在安慰自己。
医院很快就到了,浓重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手背冰冷的痛觉让宋知言短暂地恢复了意识,在睁不开眼的漆黑中听见周延叫他名字,总觉得很熟悉,像是在某段遥远记忆里时常出现的,那道属于秦殊的声音。
大一下学期学校后街新开了间酒吧,周末那天舍友约宋知言一起去探店,为免被拒绝还特地说会请客,希望他务必赏脸。
宋知言盛情难却答应了,去到地方才知道舍友其实是想借他的脸吸引女生过来聊天,等聊熟了就一人搂一个进舞池跳舞,丢下他自己在吧台边,端着那杯据说很贵但味道不怎么样的长岛冰茶慢慢喝。
喝到一半有点醉了,宋知言放下酒杯,看那几个舍友还在舞池里搂着不知道第几个美女醉生梦死,打算去完洗手间回来跟他们说一声就先回宿舍睡觉。
结果再回到吧台发现找不见人了,其中一个舍友给他发消息说要带姑娘们去续摊,没说去哪儿玩什么,显然是不希望他跟着。
宋知言回了个好,说自己准备回宿舍了,让他们玩得开心点。
他倒没什么被利用或者吃亏的感觉,因为本来也不喜欢女的,唯独那杯还在吧台上的长岛冰茶——他今晚出场的辛苦费,不喝完好像确实有点亏,于是又坐回去默默喝到底才起身离开。
没想到刚走两步头就开始晕了,跟喝醉不一样,是类似于重感冒那种头重脚轻,紧接着身体开始虚软发热,在撑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被一个男人抱住了,嘴上假装关心他有没有事,实则半拖半拽地带着他往外走。
宋知言吓坏了,即便再单纯也不可能还看不明白对方什么意图,立马挣扎着想逃。对方不让,环住宋知言的脖子要用强,被宋知言一口狠狠咬在了手臂上,血都出来了,疼得那人反手甩了宋知言一巴掌,把宋知言打得倒在地上起不来才察觉有些不对劲,捂着手臂赶紧跑了。
当时宋知言不太清醒,只记得心脏跳得很快,也很疼,呼吸困难,睁眼闭眼全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后来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人抱着他在跑,怕风大吹坏头就用外套罩住了他,恍惚间有股淡淡的松木香钻进鼻子里,是从前没闻过但很好闻的味道。
宋知言就在这个温暖又安心的怀抱里昏睡过去。
等到醒来时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张遗落在他病床边的工作牌,印着秦殊的名字。
这是他和秦殊认识的开端。
康复后宋知言通过舍友和学生会的前辈辗转打听到秦殊的联系方式,竟还是同专业的师兄,加上秦殊之后说自己是他在酒吧兼职时救过的人,想请他出来吃顿饭以表感谢。
秦殊起先说不记得,听宋知言复述完详细过程又说想起来了,答应了他的邀约。
再后来因为有两门课都是相同教授上的,其中一位就是秦殊和周延的导师,因为助教需要早到调试设备或者收作业,所以每次课前秦殊总会帮宋知言占座,也给他送过几次早点,偶尔不在才托周延代劳。
印象最深的是情人节那天还放了盒心形巧克力,底下压着张纸条,问宋知言方不方便给个微信。宋知言忍着笑把纸条收到盒子里,等到下课拍了张巧克力的照片发给秦殊,问他干嘛装不认识给他送这个。
秦殊回复说今天是特殊日子嘛,让你体验一下被搭讪的感觉呗。
宋知言笑着回了个傻。
这些事放在当时只觉得甜蜜,现在回想却处处不合常理。
秦殊是个很平庸的人。
相貌平平、性格平平,成绩也没到能被教授挂在嘴边夸的程度。
温柔体贴算是他最大的优点,但也仅此而已——
恋爱期间从未给过宋知言什么惊喜,除了牵手、拥抱和蜻蜓点水式的亲吻外,没有其他更亲密的举动。
有一次宋知言生日两人一起过,宋知言借着醉意撒娇要秦殊抱他,秦殊不知道是因为醉还是怎么,只抱起他两秒就放下来了,还说他看起来瘦,怎么抱着比女生重那么多。
宋知言当时没太在意,事后想起生过一阵气。
他只是男同性恋,在同性恋之前他首先是个男人,比女生重很奇怪吗?
而且秦殊一年前还能抱着他从酒吧跑到医院,怎么一年后只抱他两秒就说太重了抱不动?他的体重根本就没有多大变化——
但在那之后两人又因为忙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压在宋知言心里的责问变成了疑问,最后变成了可问可不问,直到分手两个月的此刻才被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
“宋知言……”
他好像又听到周延叫了一声。
叫我干什么呢。
宋知言想。
好累啊,身体沉重得无法动弹,周围也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那阵熟悉的松木香如影随形,让他感觉到久违的安心和温暖。
到底……是谁呢?
宋知言在昏沉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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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差不多都出来了
第14章
宋知言醒来时只有周芸在病房里陪他,人也没什么陪床的自觉,披着刚烫好的大波浪卷发,身上穿了条法式复古丝绒红裙,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和同色系的绑带高跟鞋,在涂指甲油的间隙抽空瞥了宋知言一眼,让他醒了就自己给周延打个电话报平安。
宋知言拿起手机,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今天已经10月3日——也就是他昏迷了将近四天,对于周芸竟然有耐心陪他这么多天感到略微意外。
“想什么呢,脑子被人药傻了?”周芸翻了个白眼,“前面都是我哥在陪你,今天公司有事实在走不开才让我过来的。”
周延?
宋知言微微一愣,昏迷前那些混乱的画面争先恐后涌上来,搅得他头有点疼。
“是周延送我来医院的?”宋知言问。
“对啊。”周芸叉开手指吹了吹还未干透的指甲油,“我哥紧张死了,冲进厕所踹开门,都没顾上修理白濠就把你裹在外套里抱走了,也没跟谁打声招呼,直接上车去了医院。”
她忽然笑起来,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不过你别担心,那人渣的手机已经报废了,储存卡也被我拆出来烧了,还顺便给他那根金针菇来了一脚,哈哈。废没废不知道,反正他也用不上——哦还有,我哥之前拍下他的照片也给各大周刊媒体发出去了,传好几天才被白濠他爸花钱压下来,估计现在被他搞过的人人自危,都排着队去医院检查身体吧。”
宋知言嗯了一声,看周芸眼神闪烁,隐约像是期待被夸的样子,但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夸,只好回了句谢谢。
“不用,早看他不顺眼了。”周芸满意地勾唇,继续涂另外一只手,“你赶紧给我哥打电话。”
宋知言点点头,解了锁才想起自己没有周延的联系方式,只能尴尬地问周芸要。
“不是吧你俩……你们床都上过了,连个微信都没加?”周芸真是服了,报完周延的手机号让宋知言顺便把微信也加上,“就没见过比你俩更别扭的情侣。”
宋知言刚准备按拨号键,闻言又忍不住反驳周芸:“我们不是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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