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盛一直在黑暗中行走,给他黑暗的生命带来那些为人的温度的人一直是这个腿上一直嚷嚷着爸爸爸爸的孩子,他的养子支持着他去成为一个理智的人,而不是与黑暗为舞,堕落成鬼。
没有支持力支撑的人,感受不到为人的快乐的人,不会去想未来,只会撕碎一切,了去心愿就离开这个给他带来了无数痛苦折磨和饥饿的人间。
小煦潮老是嚷嚷着你别去喜欢别人,可小孩儿还不知道,自己这种人,没有别人可喜欢,没有人能接得他纪盛这样的人,只有这个他把刀子伸到脖子边还会抬起头让他更好下手的人,能接得住他黑暗沉重的灵魂的重量。
过往带给他的,是他只能接受他的孩子,也只唯一能相信他的孩子。
“没事,爸爸在。”纪盛云淡风轻,不跟他去说未来种种。
到时候孩子要是有自己想要的未来,纪盛弄不清自己是把孩子的未来毁掉,还是杀死自己,去成全他孩子的未来。
不知道是哪种,就看真到了那种时候,亲眼目睹那种情况的时候,他是把自己看得重一点,还是把孩子看得重一点。
纪盛不敢说他会选择成全孩子。
他现在是挺理智克制的,可理智克制也代表着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疯狂举动,会不惜任何一切代价。
“爸爸你别搭理他们。”纪煦潮又道,循循叮嘱,很不放心他老爹。
“好。”
“我也要不要搭理他们,我们还要做生意,还要生活呢,”纪煦潮说着就又叹气,拍着胸口道:“我可是个懂事的大宝宝了,不能老发脾气老打架了,要懂事了。”
纪盛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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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煦潮跟他爸表态他懂事了,第二天他才上学半天,又跟人干了起来,纪盛匆匆赶到警察局领他,这小子顿时就蔫了,蔫头耷脑地问纪盛:“爸爸,为什么我一跟你保证说我不闯祸,第二天我就准闯祸呢?”
芸芸之中好像老天就非要跟他过不去似的。
纪盛摸摸他的头,把他交给带来的秘书,“你跟荀阿姨呆一会儿,爸爸去一下。”
他去了解情况了,荀英带了吃的来,把袋子打开,“饿了没?带了些面包饼干蛋糕奶糖,时间太急了,没顾得上去食堂。”
纪煦潮看他爸跟着好像是熟人的警察走了,他抓着袋子带荀英走,“姨,我不饿,我拿点给我学校的师哥吃去。”
荀英路上听老板说了,纪煦潮把他师哥的亲爹打了,打得还挺重,人家的脑袋都破了,现在在医院。
“哪个师哥?你出头的那个师哥?”荀英忍不住问。
“对,他叫徐清。”
“怎么回事?”
“他堵我师哥。”
“堵你就打啊?”
“那可不。”他要不是不出手,他师哥都要被人打死了,他师哥眼镜都被打到了地上,一个高度近视的人没了眼镜被亲爹打得鼻青脸肿,还搞不清他爹在哪头,那茫然的眼睛看得纪煦潮火冒三丈。
他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他师哥以前没少被人打,那麻木的样子看得纪煦潮想打人,所以他想打就打了,在一群围着拦着的人当中,他一脚踹到了人的胸口,刚把人打到地上,他脚就踩人脸上了。
他打架那是老手,还受过专业训练,没几下人就废了,这下警察也到了,该进医院的就进医院,刚进局子的就进局子。
他师哥脸色苍白,一脸的血,他本来该进医院,可死活不去,一定要来警察局帮纪煦潮说明情况,说纪煦潮是帮他拦人,没打人,他爸是他打的。
就他师哥二十多岁还没他高的鸡仔子的身材,说出这话来,纪煦潮当场就翻了个白眼,别说那些压根就没把他的话当真的警察了。
这不纪煦潮刚到警察局,他前脚进,他爸后脚就来了,纪煦潮连关都没关一下,接过荀英的袋子就给他师哥送吃的去了。
他师哥就在隔壁的房间里坐着抖着身体,脸上戴着只有一块镜片是完整的眼镜,看到一路上他都没找到人的纪煦潮进来,他瑟瑟发抖的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就不抖了,他朝纪煦潮挤出了一个笑,道:“来了就好,你快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纪煦潮过去,一屁股在他身边的坐下,拿出块面包撕开包装纸,往他师哥手里塞,徐清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道:“不饿,等会儿警察问话,你记住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我身上推,你咬死了这个,别松嘴,他们拿你没办法。”
纪煦潮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面包,自己也扯开一个咬了一大口,咀嚼,咽下。
打架太消耗体力了。
一个面包,他三口吃下了,这个时候极会办事的荀阿姨给他打了一大陶杯的开水来,纪煦潮接过吹了吹气,又握了握杯子,感觉太热,就没往他师哥里搁,反问师哥道:“哥,你妈呢?”
“啊?”
“我说你妈妈呢?”
“哦,她啊……”徐清反应过来,茫然的眼睛渐渐有了些神,过了片刻,他道:“她没了。”
“死了啊?”
“嗯,死了。”
荀英听着纪煦潮没心没肺的问话,正想上前提示一下他说话含蓄点,就见纪煦潮拿过他师哥手中没动的面包,把杯子塞到了他手上,道:“我妈也死了,没事,像咱们这种的太多了,没妈不还有自己吗?”
徐清笑笑,笑得没有丝毫笑意,他两手抓紧了手中的杯子,两只手又青又黑又黄。
纪煦潮把面包又放到袋子里,抓出一颗奶糖剥了皮,送到他师哥嘴里,见徐清张开嘴含住,他笑了,道:“甜甜嘴,喝点热水,就不冷了。”
徐清嘴里含到了糖,就像尝到了蜜,他偏过头来,看着纪煦潮,朝这个小师弟含蓄地笑了笑。
后来徐清垂垂老矣,身上功勋无数的他临终前有人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那个时候纪煦潮还在,他跟身边人道:“想叫我小师弟过来再给我颗糖吃吃。”
再尝一遍这人间的蜜,他就可以高高兴兴地走了。
PS:明天3月1号,要更一章《王双唯与聂闻涛》的番外,有一个从我开公号就打赏到今天的老同学生日,我更一章老文的番外以示庆祝。
昨天看她小心翼翼问我以后能不能有时间写一下这个,我挺感慨的,我年轻的时候无知自负又别扭,年纪大了其实固执的本性也没改,心眼也不是太大,撑都撑不开那种,性格真是不讨喜,真的是靠运气,才没和老同学们走失,相继也得到了一些可贵的善意与支持,支撑我走到了今天。
感谢所有珍贵的善意与爱意,谢谢我的老同学们,谢谢大佬。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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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盛办完事出来,纪煦潮带着他师哥这个拖油瓶去配新眼镜,到了眼镜店,徐清死活不要新的,只配一片那碎了的眼镜片。
徐清那副铁制的眼镜框都生锈了。
趁他师哥脱掉眼镜睁眼瞎,纪煦潮干脆把框折了,挑了个不起眼的看起来类似的框,让师傅给重新配一副。
眼镜片在磨,要过一个多小时才能过来拿,纪煦潮听老板说了时间,两手推着他爸的背,“爸爸,带我师哥去老头那,到老头那去拿些衣服给我师哥穿。”
摘了眼镜就是瞎子的徐清被他给扯着袖子拉上了车,带到了郑老头那,郑老头在学校没在家,纪煦潮给学校去了个电话,拿了老头家的钥匙,把他给老头的那些衣服挑出来几件。
带人走的时候,郑老头回来了,对着提着一化肥袋衣服的小土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衣服我要送人的,早说好了,你要给谁你自己重新找去。”
“给我师哥的,回头我再给你送点过来。”纪煦潮给脾气不好的老头解释,“我师哥住宿舍,靠奖学金买饭,给他太好的,别人说他。”
徐清拎着纪煦潮给他塞的麻袋,手足无措站在边上,两只没有什么可视能力的眼睛看看这,看看那,都看错地方了也不知道,他看的方向都没人站那。
徐清外面穿着郑老头的旧军大衣,他脸上有伤,那茫然四顾抓不到重点的样子,就跟只找不着家的小脏绵羊一样,看着就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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