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事裴容有点生气,陆擒不敢让他坐在这等律师过合同,等要签字的时候才去叫人。
他又不是喂裴容吃毒药,只是让他拍一部娱乐圈人人艳羡的戏,地点在自家公司,想怎么玩都行。合同还注明了“30天实习期”,如果裴容实在不喜欢,那可以换人。
女秘书去而复返,站在门口,脸色有些忐忑。
“裴容呢?”
陆擒问道,律师突然示意他看手机。
陆擒盯着律师的手机五秒,给周航打了个电话。
周航按照约定,一推四五六:“啊……裴容说您同意了,要不、要不我撤回声明……”
陆擒:“不用。”
他挂断电话,面不改色的宣布:“不签了。”
律师不敢看老板的脸色,裴先生这个骚操作简直把陆总的脸踩在地上摩擦,陆擒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剧方不明所以,陆擒给这部剧许诺了太多太多,关键时刻竟然变卦,下意识想争取:“陆总,哪里有问题……”
“送客。”陆擒道。
律师和秘书争先恐后地送客,带上门的那一瞬,一声巨响传来,没有人敢回头看,只恨不得走得更快一些。
手机把钢化玻璃茶几砸出了一个洞,地上到处是碎片。
陆擒的涵养维持到关门那一刻,戾气像幽暗的水草缠住他的脖子,他伸手松了松领口,几乎喘不上气来。
想到这件衣服还是裴容洗的,此刻变成了束缚他的枷锁,陆擒松整领口的动作变成了撕扯,还没走到总裁办,这件皱巴巴的衣服就被扔进了垃圾桶。
他从衣柜里挑了新的衬衫换上,才感觉肺里的积血通了几分,那种想吐血的感觉缓缓压下去。
当局者迷。他在两小时之后明白了父亲说的“你掌控不了他”的含义。
裴容他拒绝代表陆氏演戏,拒绝绑定陆氏的形象,拒绝……给他提供解药。
在他为裴容的风景着迷时,裴容早早策划好了去看世界的风景,从未想过在他这里停留。
陆擒没有第一时间联系裴容,在午休之前,他拒绝和裴容沟通时,他就错过了心平气和说话的机会。
裴容狐假虎威、先斩后奏、心意坚决、不留余地,事到如今,他还能去问什么呢?
你退圈后还留在S市吗?
显然不会,否则借口是养病、是退休、不会是旅行。
你的环球旅行能带上我吗?
不可能,陆擒自己否决了这个问题,他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旅行。
那……你什么时候旅行结束?
荒唐,他要去低声下气求一个说“世界很大,不问归期”的人?
陆擒耳边响起了另一句话。
“如果你一意孤行,也没有人能阻止你。”
他的父亲,早就帮他指好了两条路。
……
裴容蹲在阳台上,撑着下巴看底下的两保镖。
这两保镖从西北拍戏时就跟着他,他进陆氏大楼,对方守在门口,他出来,对方就跟他回酒店。
陆擒没有撤回保护令,两人就兢兢业业地守在岗位上。
这件事在裴容看来并不严重,可以哄好的,一双虎头鞋不行就两双。
但下午到晚上,两人都没有联系,搞得他摸不准陆擒的态度了。
他风生水起的娱乐圈事业,在陆擒这样的大总裁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退圈在陆擒那里,就像砍掉了一个微小盈利的项目。
陆擒唯一会感到冒犯的,应该是他先斩后奏,但是裴容想好了说辞。
陆擒没有立场和必要阻止他去吃喝玩乐。他利用这一点,直接搞个环球旅行,用温和的方式斩断他们的关系。或三年或五年,陆擒可能就忘记了他的存在。
如果三年五载后,陆擒还能接受他的真实性格……那,也许还能坐下来谈谈。
裴容想了想,第一次拨了陆擒的号码。
电话响的第一次被挂断,裴容又锲而不舍打了第二次。
这次接通了,对面不肯说话,裴容主动开口:“其实我中午就想跟你商量这件事的。”
他卖惨道:“在娱乐圈工作真的很累,上次你带我去海岛旅行,我很开心,忽然就想通了,不想困在娱乐圈一亩三分地。”
“从海岛回来,越拍戏越惦记,我想趁我还年轻,多看看这个世界。但是陆总对我的期望太高,我只好——”
“裴容,你就这么不上进?”陆擒冷冷的声音传来。
裴容咬了咬唇,不明白陆擒为什么执着改变他:“是陆总带我见识吃喝玩乐,由奢入俭难。”
“你——”优秀的陆总显然难以接受,怎么还成了他的错,“你以为我会信?!”
裴容:“为什么不信?”
就不许有人真的天生咸鱼?
陆擒:“我不会放你走。”
裴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陆擒语气变得僵硬。
“凭什么?”裴容好话说尽,都跟陆擒请不了假,直接就想撂挑子,他继续摆烂道,“陆总,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肚子草包,让你误以为我敬岗爱业,我很抱歉。”
“裴容!”陆擒低吼,说来说去,自我贬低,就是想离开他。裴容这一招让他猝不及防,从来只有人在陆擒面前展示优秀,以求得到重用,没有这样的!
他直觉裴容想通过破罐破摔,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了,不要听他的花言巧语,要看他的最终目的。
谈判不就是这样的,只有落在纸上的才是真的。陆擒的思路清晰起来,变得游刃有余。
“你就是个草包,我也能让你变成凤凰。”
裴容:“我不想涅槃,烧了就没了。”
“胡说八道。”陆擒停顿两秒,捋了把头发,眼神沉了下来,冷冷道,“我不跟你吵,明天过来签合同。你自认草包也好,希望你认清楚一点,你和周航不经总部协商,擅自解约,怎么讨价还价,陆氏的沉没成本足够让你俩破产负债。”
这是陆擒第一次居高临下跟裴容说话,以往他不说,习惯安排好一切,因为裴容总是配合,就显得很融洽。
裴容:“你——”
陆擒:“你自己考虑。”
电话滴地一声挂断。
裴容拿着手机,突然弯下腰来,用手捂住了肚子。
小腹像一根筋扭成了一团,疼得他不敢抽气。
“一肚子草包又没骂你,你疼个什么劲。”裴容捂着肚子,额头上冒出冷汗,勉强哄道,“我不吵了,不吵了。”
裴容靠床坐着缓解,痛苦中,忽然想起好像很久没胎动了,顿时手脚发凉。
他平时太闲,很容易感受这些动静……但是小兔崽子好像真的半天没动了。
“胎死腹中”的联想吓得他嘴唇发白。
他虽然用“胚胎”来形容他,但裴容没想不要他。
“江焱……”裴容颤着手给江焱拨打电话,等待接通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生怕就过了某种抢救的黄金时间。
“喂?”
“我肚子痛,而且他好久没有动了。”裴容尽可能冷静地陈述。
江焱心里一咯噔,站起来捏紧了门把手道:“你别慌,怀孕中有这样的情况的。我让师兄立刻带胎心监测仪过去。你放平呼吸,不要紧张。”
“好。”
“如果师兄来不及,情况变糟糕……”江医生抿了抿唇。
“我会通知陆擒的。”裴容不会死倔,命最重要,该求救陆擒的时候就求救。
江焱的师兄就在S市工作,万幸路上没堵车,十五分钟后就到了。
闻振锐戴着口罩,身形是个高大英俊的青年,他按照酒店房间号找到位置,按了门铃。
江焱跟他约好,五个月后他飞刀给人接生,但截至今日前,他并不知道孕夫就是裴容。
今天裴容退圈的新闻,他收的几个病人都在讨论,都在猜测原因。闻振锐不关心娱乐圈,还是不可避免地获悉了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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