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明不久,盲杖使得不太好,动作显得有点滑稽,不过他倒不是很在意。
外头很冷,刚走出机场,方清野被冷风刮得瑟缩了一下:“江城真的好冷啊……”
傅骁没说话。
未免尴尬,方清野不得不没话找话:“这边的天气每天都是这样吗?”
傅骁又应了一声:“嗯。”
嗯。
看来这位傅先生的确不太爱说话,是个内向的人,和裴佳年形容的比较一致。
于是方清野收敛了些,老老实实地跟着傅骁往停车场走去。不过,实在是因为太冷了,他悄悄地靠近了一些傅骁,试图让风能不那么冷。
好在傅骁停车的位置不算太远,他们走得不算快,只花了两三分钟就到了。
傅骁先将方清野的手提箱放进后备箱,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方清野带到了座位上,这才绕过车头坐进车里,准备开车。
方清野把盲杖收了起来,正在准备系安全带。
不过他的动作很慢,就像刚才伸手摩挲傅骁的胳膊一样,正在仔细研究安全带的卡扣,这点和别的盲人有点不一样。
就算是普通人闭上眼睛也能简单做到的事,方清野都不能。
似乎察觉到傅骁的视线,方清野有点不好意思地告诉他:“那个,我有轻微的失认症,属于触觉失认,触摸到的物品信息很难反馈给大脑。”
傅骁:“嗯。”
宋丝丝发来的邮件资料里,的确有一份检查结果提到了这一点。
方清野迟疑地提示道:“您能……”
傅骁明白了:“我来。”
他俯身过去帮忙,方清野立刻闻到一点他身上的男香,很淡,也很陌生。
方清野条件反射地紧紧地靠在了椅背上,听见安全带被拉过去,安全扣发出“咔哒”一声,插入了锁销。
随后,傅骁身上的气息也消失了,
方清野脸颊微热地道谢:“麻烦您了。”
傅骁说:“不用。”
方清野感受到傅骁的视线仍在自己脸上停留,以为对方有什么话要说,但傅骁只提了个建议,声音很平淡:“不用这么客气,也不用使用敬称,我只比你大一岁,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方清野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长的句子。
语气的确是年轻的,声音是年轻的,感受到的气息也是年轻的。
没想到宋丝丝的上司不仅不是什么中年人,竟然还比宋丝丝都小,方清野紧绷的神经霎时放松了不少,欣然应允:“好。”又问,“那我们现在去酒店吗?”
车子发动起来,暖风也吹在了方清野身上。
“我一个人住。”傅骁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家里有空房间,你可以先住一晚。明天我会安排助理送你去医院复查,她早上直接来家里接你。”
方清野点点头:“好,那就打扰了。”
傅骁:“没事。”
路上他们没怎么交谈,倒是裴佳年打来了电话。
方清野落地后还没跟他报平安,所以裴佳年的有些着急,方清野只和他简单地说了两句。
电话挂断后,傅骁居然主动找了话题:“朋友?”
方清野点头:“嗯,他问我到了没有。”
话题便又终止了。
接下来是宋丝丝又打来了电话。
傅骁的手机连接车载电话,宋丝丝的声音响在车厢里:“傅骁,你接到人了吗?”
傅骁说“接到了”,宋丝丝就说:“对嘛,这样我就能安心工作了。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害我担心好几天。你帮我照顾好我弟弟,我呢,就在这边替你卖力工作。要是他平平安安检查顺利——”
方清野适时出声:“姐,我已经在傅先生车上了。”
宋丝丝挺高兴的:“那就好。小野,你需要什么、哪里不方便都不要和傅先生客气,他是个大方的人,也不缺咱们这点。”
看得出来宋丝丝和傅骁的关系的确挺好的。
方清野笑了下:“好。那我会尽量‘压榨’傅先生。”
这一通电话结束后,方清野感到车内的氛围也松动了一些。
在路口等红灯时,傅骁问他:“晚上想吃点什么?”
方清野想了想:“听说这里的面很好吃。”
“就吃面?”傅骁说,“不是说好要‘压榨’我?”
傅骁语气仍然平淡,但说的句子应该是在开玩笑。
方清野适应他的内向,轻松道:“刚坐完飞机胃口不是很好,下次来再多蹭一点。”
傅骁说行。
他接着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请家政阿姨安排一顿江城本地的特色面食,对方清野原本想象的在路边小店随便吃一顿来说,算得上是热情款待了。
方清野说:“其实我之前来过一次江城,不过那时候还是夏天,整天和朋友到处找小吃,倒是没怎么认真吃过这里的面。”
傅骁问:“什么时候?”
方清野道:“两年前吧。”
傅骁:“来玩吗?”
方清野说:“不算吧,跟着老师过来参加交流。”
傅骁便想起来,他在方清野的朋友圈好像看见过他发的照片。
“博物馆、中央公园、江城大桥我们都去了,但是时间不是很充裕。”方清野说,“所以还有一些地方,像是福明德广场等都没来得及去。”
傅骁说:“我住在福明德广场附近,有机会带你去转转。”
那里可是著名的昂贵地段,附近只有一个名为“绿地”的高级住宅区,方清野略显讶异,不过考虑到傅骁的身份和工作也觉得很合理。
“可惜我现在看不见。”方清野说,“不然的话,参观‘绿地’可比参观福明德广场有意思。”
“为什么?”傅骁问。
方清野眨眨眼睛:“你是真不知道吗?”
傅骁:“嗯。”
方清野说:“江城的‘绿地’,可是多少人心目中的终极豪宅呢。”
傅骁听起来无所谓:“也就那样。”
对傅骁来说,那就是一套房子而已。
方清野靠在椅背上,微微弯起唇角:“嗯,知道了,凡尔赛的傅先生。有机会的话带你去看看我的学生宿舍,你就知道什么叫‘就那样’了。”
看来方清野还是没怎么变,刚认识就能开自来熟的玩笑。
傅骁没顺着玩笑开下去,转头看了一眼他,只回答:“好。”
车子停在绿地车库。
大厦的门房管理员是个老外,名叫威廉姆,见到傅骁下车,恭敬地对他行礼:“您回来了,先生。”
“威廉姆。”傅骁略一颔首。
“这位是客人吗?”威廉姆替傅骁拿过手提箱,看到杵盲杖的方清野,“啊,我来帮您。”
方清野拄着盲杖,对他笑了笑:“谢谢你,威廉姆,我叫方清野。”
方清野说话总是很有礼貌,语气也总是很软,任何人被他称呼都会很受用。
用不太好的形容词来说,就是性格比较随便,只要对他好一点,他就很容易贴上来的那种人。
出电梯即入户,因此威廉姆只帮助方清野到了门口。
电梯门“叮”的一声在背后合上了,隐隐传来下行的运行声,方清野不确定傅骁在哪个位置,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傅骁?”
因为正踩在地毯上,方清野的盲杖四处探寻也只有一片安静,无法得到声音的反馈。
“你在哪里?”他茫然地问道。
傅骁就站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故意没有马上回答,想看看方清野会怎么做,但方清野只是站在那里,叫他的名字而已。
方清野在这一点上还是没有什么长进,但傅骁不否认,他在方清野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心里甚至有一点欣慰。
等挂好了大衣,傅骁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对方清野说:“这里,在你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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