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具体日期,偷瞄着身边的林潮生。他甚至把时间精确到了秒钟,流利地回答问题。
整个采访我都如坐针毡。
就是字面的意思。
每当我回答不出问题时,坐我身边身边的林潮生就一边对学弟学妹温柔地笑,一边在桌下用手捏我的屁股,捏得生疼。
采访结束后,他直接把我推到男厕里,脸色十分不好看。
学校的男厕里时常有人经过,且都是熟人。
我被他堵在小隔间里。他用领带捆住我手腕,推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墙壁上。
我小声地保证着,我说我会把我们的点滴都记牢。
他不听,开始脱我的衣服。
无奈之下,我只好一边喊着“潮生哥哥”,一边把语气放软了求饶。
他勾着嘴角笑了笑,最后还是放弃了在学校厕所里办了我这个念头。
这个采访被做成了视频上传到网上,并且意外地火了一阵。
视频上传那天,我久违地接到了我妈的电话。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我和林潮生到餐厅时,我妈已经落座,脸色很不好看。
林潮生和我刚要并排坐下,我妈突然站起来,把我拉到了对面。我只好坐在了我妈旁边。
现在这样就有点像审犯人。
审林犯人……
我妈开始漫不经心地问着他的家庭、户口、出生日期、未来规划和专业。
“你是学化学的?”我妈点燃了一支烟。
林潮生笑着点头。
我妈的新男友也学化学,她挺懂的,就和林潮生聊了几句。
人情世故向来难不倒林潮生,他赞美完我妈的新发型,开始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林潮生把自己手里的实验都细致地讲了一遍。
我妈听完后,说:“哦,你刚刚说得实验能重复吗?第二个说得那个玩意儿能工业化?做这个有啥意义呢?”
我用胳膊怼了我妈一下。
我妈应该也是知道的,这三个问题对一个化学专业的人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她就是想找茬。
我看见林潮生的太阳穴跳动一瞬,他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依旧温柔地和我妈聊天。
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不愧是林潮生,这都不生气。
直到服务生来询问我们点单,我妈才结束发问。
服务生问:“要喝些什么呢?”
“温的黑咖啡。”我说。
“可乐加柠檬。”他说。
饮品上来后,我把咖啡推给他,他把可乐推给我。我们隔着餐桌相视一笑。
扭头时,发现我妈正盯着我们。
接下来,她竟然没再发难,我们平和地结束了这顿饭。
饭后林潮生去买单,我和我妈站在门口。她抽着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突然往我怀里扔了一张银行卡,“密码你生日,学化学可真他妈的难赚钱。”
说完她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
我忍不住喊了句:“妈。”
她脚步顿住,转身盯着我,又突然朝我走来。
一只纤细的胳膊搂住我的肩膀,她拍了拍我的后背,朝我吐了口烟,骂着:“他妈的,你这狗屁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她用手掌揉了下我的头发,“我儿子不是别人家的儿媳妇,他妈的,今年过年必需带他回咱们家。”
她说完就转身走远了。
我盯着她的背影,觉得很熟悉,嘴角不自觉地挂了笑容。
她的背影和林潮生的母亲很像,无奈中又透着关心。
大概天下的母亲都是如此。
我和林潮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见完了家长。
时间静悄悄地溜走。
毕业后,我去了一家广告公司工作,林潮生留在学校读了研究生、硕士,一直读到博士。
他考完博士那年,我正好升了经理,我们约好了下班后一起去庆祝。
我站在实验室门口等他,里面是一排排的白大褂的背影。我只扫了一眼,就挑出了林潮生。
他的白大褂熨烫得妥帖些,躯干修长,肩宽腰窄。
我直勾勾地看着。
直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回了神。林潮生带的学弟学妹们都认识我,请我到空房间坐坐。
林潮生这人,对人十分照顾,说话时语气温和,学弟学妹们都喜欢他。
只是他们偶尔逮到我的时候,也会和我抱怨一会儿林潮生。
“温澜哥,林师哥又变着法子让我们看视频。那天实验特难,他说谁把视频看完,他就帮谁做实验。我和他说我看过很多很多遍了,他说那就再看一遍。唉……我就又看了一遍,第一百五十四遍了。”一个学妹说。
视频是毕业那年采访的视频,里面记着我和他点点滴滴。
我摸了摸鼻子,试着为他辩解:“林潮生他……他是太开心了。你们理解下,我和他认识很久,但很晚才在一起。”
学妹又说:“对,我知道的。你们在一起很晚,是12月3号在一起的。第一次牵手是高二上学期,林师哥和你做同桌,你们两个掰手腕,林师哥说这就是牵手。第一次拥抱是准高三那年暑假,你以为林师哥不开心,突然抱住了他,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他那天只是落枕了。你们第一次接吻是大二那年,你喝醉了。你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是——”
“咳!别、别再说了……”
我听得脸红,尴尬地低下头。
还好这时林潮生结束了实验,朝我走来。他也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用手摩挲着我的耳廓。
“温澜,等很久了?”
我脸红着,凑在他耳边说:“对,等了他妈的很久,好几个小时了。”
其实才等了十五分钟。
林潮生笑着揽过我的肩膀,我们和实验室的人道了再见。
说是庆祝,其实就是去我们常去的一家自助餐。老板已经认识我们,每次看见林潮生都沉着脸。
今天,林潮生也满载而归,差点吃穷了那家店。
饭后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消食,碰巧走到了公交车站。
我脚步顿住。
此时正是冬季,街上行人稀少,树木光秃秃的,枝丫上积了雪。
路灯下笼罩着地上雪花,亮晶晶的,闪着熠熠光。
朦胧的月挂在黑幕中。
林潮生穿着黑色外套,身上粘着化学试剂的味道。我的手被他踹在兜里,暖呼呼的。
这个场景很熟悉。像是十七岁那年冬天,我无家可归,站在大街上疯狂地喊他的名字。
眼前的雪景与回忆重合。
我抬头看,雪花纷纷扬扬地下落,在空中旋转着。
原来,十七岁那年的天空和现在也没什么不同。
我忍不住用手做喇叭状,抬头对着天空喊了句:“喂,林潮生——”
林潮生低头,笑盈盈地看我,“别喊,我在这。”
我不理他,继续喊:“林潮生——”
他凑到我耳边,吻了下我的耳朵,“怎么?要和我表白?”
我没好气地踢他一脚,张口就喊:“他妈的林潮生!狗屁的林潮生——”
林潮生用双臂把我圈住,把我摁在他怀里。我的脸埋在他胸膛,没法再喊了。
他眯着眼笑,抬头对着天空喊:“林潮生!是温澜爱着的林潮生——”
楼上突然传来叫骂声:“喂!你们两个,大晚上的乱叫什么啊!”
我被这吼声吓了一跳,做贼心虚了,立马拉着林潮生的手,一溜烟地跑了,一直跑到小区的公园才敢停下。
我俩跑得气喘吁吁,看着对方不断地呵出热气,相视一笑。
公园里正万籁俱寂。
我和林潮生也不回家,两个人蜷着腿,坐在红黄相间的滑梯上。
我靠在林潮生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和他商量着过年的事。
去年在我家过,今年去他家过。
我们商量着带什么礼物、买什么年货。到了他家,我需要走个形式,主动干点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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