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61)

　　“那如果今天我不在，你会打他们吗？”盛任星问。

　　邢野沉默了会：“不知道。”

　　好一会，他说：“我有时候，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邢野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来回翻看。

　　“哦，”盛任星看着他，转移了话题，“为什么你一说我舅舅，他们态度就变了，本来我们应该能打起来了。”

　　“别跟他们打，”邢野皱着眉，“魏欢名声还挺响的，不过这之后他们应该会打电话给你舅舅问。”

　　“啊，”盛任星顿住，不可思议，“他们一大把年纪还告家长？”

　　邢野像是笑了下，笑容稍纵即逝，“我跟你舅舅讲，你本来就是因为我。”

　　“一半一半吧，”盛任星耸肩，“我就是讨厌他们那样，像酒局上拼命劝人酒的那种人，不懂脸色还自以为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忆，脸都皱在了一起，嫌恶地“啧”了声。

　　“再说了，我也没干嘛呀，顶多说他们牌技烂。”盛任星歪了歪头，“这是客观描述。”

　　邢野又笑了下，这次笑容停留的时间长了点：“另一半呢？”

　　“另一半啊，”盛任星看着他想了想，刚刚那一节岔枝过去，原本被掩盖住的画面和情绪又涌了上来。他不答反问，“那你的另一半呢？”

　　“什么？”邢野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说的，一半后悔带我来，另一半呢？”盛任星帮他重找记忆。

　　邢野没想到他记到现在，也跟着想了下为什么，原本盘旋在脑子里的刚刚的那个枝节一下就被丢开了。

　　“不说话？”盛任星追到他前面，倒着走路看他。

　　“啧”邢野皱着眉，好一会，他才停下来，“另一半很开心，”他看着盛任星，眼中满是认真。

　　“你来陪我。”

　　盛任星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也在原地愣了下，接着逐渐笑开，扬着眉吹了声口哨：“不客气。”

　　邢野看着他笑，也跟着他笑：“那你呢？”

　　“呃，”盛任星想了下。

　　他想了好一会，邢野静静等着，没出声。

　　接着盛任星叹了口气。

　　然后问他：“你发现了吗？”

　　邢野看着他。

　　好一会：“什么？”

　　“发现我对你有意思啊。”盛任星跟他对视，眼神不躲不避。

　　邢野果然没有惊讶的神情，只是看着他，夜色像是给他镀了层神秘的不可捉摸的膜，让盛任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也许两人对视了一分钟，也许五分钟、十分钟。

　　邢野才开口：“怎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你被我发现了啊，”盛任星耸耸肩，最崩溃的那个坎过去，他现在倒是轻松了，“发现之后再装不知道就没必要了吧。”

　　“我也不是那种人。”

　　邢野：“哪种人。”

　　盛任星想了想：“借着好兄弟的名义吃你豆腐的那种人？”

　　“你不是吗？”邢野突然反问。

　　盛任星愣住，两人互看了会。

　　他“操”了声：“你一直以为我在吃你豆腐？”他想到了之前两个人之间的很多互动。忍不住，“那你还他妈配合我？”

　　说完之后发现邢野在笑，他才反应过来，服了他了：“这时候你还能开玩笑。”

　　邢野问他：“抽烟吗？”

　　盛任星点了点头，心情算是彻底平静了。

　　他接过烟来：“给你一根烟的时间。”

第38章 呼吸相交

　　邢野没说话,低着头抽烟，抽完之后将烟头按灭在旁边的石砖墙上，画下一道黑色印记,跟墙上其他印记融在一起,看不出来了。

　　接着又掏了根出来。

　　盛任星站在旁边看着他，过了不知道多久,邢野把手上那一包都抽完了,低头看了眼,把空的烟盒捏了捏丢在地上，给地上本来一地的垃圾添砖加瓦。

　　盛任星把嘴里一直叼着没抽的烟也递给了他,真心建议：“咱能不能换个地污染空气？”

　　邢野点了点头,没动。

　　盛任星一偏头：“走吧。”

　　街上没有车，盛任星点开地图，跟邢野走回了沁园小区。

　　小区没电梯,灯还不是声控,他俩干脆摸着黑上去，进门前盛任星打开自己家门口的灯，回身看着邢野：“家里不准抽烟，抽完再进去。”

　　邢野沉默着把烟掐了。

　　盛任星便拿钥匙开了门。

　　里面摆设跟邢野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墙壁上的画也都还挂着。

　　“坐吧。”盛任星把钥匙往鞋柜上一丢,蹬了鞋子跑去厨房，“差点冻成冰棍，明明中午还热得慌。”

　　“你穿太少了。”邢野扫了眼他牛仔裤上的破洞。

　　盛任星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我可以冻死，但不能不潮。”

　　邢野笑了声：“有水吗？”

　　“你要喝水？”盛任星拿了罐啤酒出来，把易拉罐拉开，喝了一口。

　　“酒也行。”邢野看着他的手，反口。

　　“就一罐了。”盛任星走到沙发这递给他,“喏，一口。”

　　邢野接过，喝了口又还给他。

　　他舅舅这个沙发配着客厅的风格搞了个暗红色系的，似乎是想彰显热情，但大晚上的看着半阴不阳的感觉倒是重了点。

　　邢野坐在沙发右边，盛任星便坐在了沙发左边，往后瘫在沙发上，拿了个抱枕放在脑袋后面，转头看着邢野：“一包烟的时间过去了。”

　　可能是因为这个环境比起刚刚来说太舒服了，紧绷感没有那么强烈了，但是也因为四周的环境是安全不变的，两人的注意力也全部放在了对方身上。

　　“什么？”邢野半靠在沙发上，侧头看着他。

　　“别装傻，”盛任星抬脚踢了他一下，“什么时候发现的。”

　　邢野想了会：“交换秘密那时候。”

　　“这么早？！”盛任星一下坐了起来，枕头从他脑袋后面滑了下去。

　　邢野伸手把他的抱枕拿过来，垫在自己身后。

　　盛任星直直盯着他没动，脑中想到在那之后两人的相处：“那你之后还若无其事的！你是个演员啊！”

　　邢野像是想了一路终于整理好了思绪，他看着盛任星，缓缓摇了摇头：“那不重要。”

　　“不重要才怪！”盛任星重重往后一靠，手臂蒙住了眼睛。

　　好一会，他跟诈尸似的又看向邢野，眼中燃起星星火光：“那你还跟我勾肩搭背？你还摸我！”谁能跟一个喜欢自己的同性这样做？

　　邢野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还是摇头：“我不介意。”

　　盛任星眯着眼看他。

　　邢野顿了顿：“我对你硬不起来。”

　　“操！”盛任星踢了他一脚，闭着眼仰着头，好一会哀嚎了声，“你他妈怎么想的！”

　　“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邢野看着他被遮住一半的脸，抿了抿唇，“你是我朋友。”

　　“最好的朋友。”这句话他说的轻、又重。

　　盛任星却没有心思去琢磨他话里的含义了，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告白被拒绝了。

　　人生第一次告白就被拒绝了？

　　这他妈算是还没告白就被拒绝了吧！

　　这他妈凭什么啊！

　　他突然放下盖在眼睛上的手臂，转头狠狠盯着邢野：“你怎么知道你硬不起来？”

　　邢野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下，皱了皱眉。

　　盛任星喝了口酒，把罐子“哐”地一声放在了茶几上，微红着眼眶，咬着牙：“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着，他突然身体前倾，凑近了邢野。

　　邢野像是一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坐在那看着他，一动不动。

　　盛任星盯着他的眼睛，他一直很喜欢邢野的眼睛，而后视线下移，目光落在邢野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