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认识几个字?”梁御恒十分不屑,杨小冬也不觉得冒犯,认真回答:“我认识不少字呢!”梁御恒看他执着的眼神,不耐烦地解释,“防御的御,恒久的恒。”
杨小冬停在原地,仔细地想着这两个字,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又一次追逐上前面高大的背影,“那就是守护永恒的意思,你的名字真好!”
他已经全然忘了应该回家去,只是看见梁御恒,他就想要追上去,想离他更近一点。
那一年,杨小冬十七岁,梁御恒二十岁。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距离北京三百七十多公里的杨庄有了交集,年年岁岁,亦遥远亦亲密,朝朝夕夕,常相聚常别离。
第2章 野桃
杨小冬家里有四个孩子,大姐杨春夏,几年前跟一个外地人跑了,至此杳无音信;二姐杨秋,丈夫在外地打工,一年回来一次;老三杨小冬,生他的时候把杨建成和李玉娥高兴坏了,心说终于来了个儿子,结果空欢喜一场,只算得上半个儿子!无意再花费心思在他身上,夫妻俩很快有了第四个孩子,杨宝。
当年查得紧,他们想把杨小冬丢掉,杨秋冒着雪把他捡回来,跪在地上说我来养,那时她才七岁。杨小冬从小知道自己不受父母喜爱,便十分勤快,什么活都能干,什么都抢着干,渐渐地,他爹妈就留他给家里做个长工罢了。
回家的时候其他人早就吃完了,这次连窝头都没给剩,灶台上堆着油汪汪的碗和锅等着他来刷,看来他们今晚吃了炖鸡。杨小冬闻着喷香的油味,不自觉咽下口水,要是回来早点也许还能吃上,但他转念一想,遇到梁御恒好像比吃炖鸡更幸福!
他不再多想,撸起袖子手脚麻利地收拾灶台,足足过了半小时,碗盆被洗得光鉴照人。忙完这一切,他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水,到院子里的枣树底下擦洗。蚊虫很多,他快速地擦着身体,囫囵洗了把脸,随后他端着水盆又走远了几步,确定屋里的人看不到他,褪下裤子蹲着洗自己的阴部。
他攥着一块小小的肥皂,搓洗着那里,屋门从内打开,李玉娥要去茅房。杨小冬刚打上肥皂,无法起身,只能往旁边躲一躲,希望娘看不见他。
李玉娥早就看见光着屁股的杨小冬了,她明可以绕一下去茅房,偏不,经过杨小冬身边的时候啐一口,“不要脸!”在茅房里也不闲着,不停地骂:“你爹和你弟都在家里,你就在这光着腚,不嫌害臊啊你!”
杨小冬急匆匆地洗了两下便把水往院里一泼,提上裤子快步走进屋。杨宝已经睡了,在炕上四仰八叉地躺着,那么大的土炕却没有杨小冬的位置,他默默地在地上铺了个凉席,枕着一个破褥子睡了。
农村的夜晚是静谧的,在蚊香的粗糙气味里,他梦见了一只白天鹅飞到他身边,傲然地挺立着,突然变成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他的脸不再冷冰冰,而是一脸和煦。
“小冬,跟我走吗?”他对杨小冬说道,小冬忙不迭点头,抓住他的手,这时,一声鸡叫,梁御恒瞬间变回白天鹅,飞走了,只留一道倩影。
杨小冬一骨碌爬起来,轻声走到厨房,手脚麻利地做好早饭温在锅里。早晨天气凉快,小冬扛着锄头开工了!
那边梁御恒睡到了日上三竿,没人敢催他起床,厨房里有热好的饭,杨月和杨老太去镇上买东西了。大少爷第一次吃村里的早饭,没有面包牛奶更没有咖啡蛋糕,只有黄澄澄的玉米粥和个头干瘪的煮鸡蛋。
溜达到小卖部,发现门边放着一兜洗好的桃子,既小又丑,他直接略过走进屋里。
太阳最毒的时候,杨小冬收拾收拾准备回家,特意绕路走到小卖部想要看一眼梁御恒。
“呀!这桃子都让蚂蚁吃了!”杨小冬心疼地拎起塑料袋,桃子上已经缀满了蚂蚁,一个也不能吃了。
透过泛黄的塑料门帘,他看见梁御恒正坐在柜台后面聚精会神地看书,阳光把他的头发照得毛茸茸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睛隐在浓密的睫毛下,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杨小冬一时忘了被浪费掉的心意,目不转睛地欣赏起来。
“看够了吗?”梁御恒头没抬,一边翻页一边问藏在门后的小贼。杨小冬偷窥被抓包,不好意思地走进来,满脸讪笑,“梁哥,那桃儿你不喜欢吗?”
他想要显得亲近一点,自作主张地喊了梁哥,心里偷偷紧张着,生怕人家并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梁御恒压根没听到他喊什么,书中张无忌正决战光明顶,打得酣畅淋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看了杨小冬一眼,嘲笑道:“那玩意儿能吃么?”
“能啊!可甜了!”杨小冬急忙解释,梁御恒不置可否。结果第二天,小卖部门口除了有一兜子桃,还有一个站得笔直的摘桃人。
其实是路边的野桃树上结的果,别看它丑,但是很甜,有股子野生独有的味道。杨小冬挑出一个卖相最好的捧给他,眼神希冀,“尝尝吗?”这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我不爱吃桃。”梁御恒打开小卖部的铁锁,一侧身进去了。杨小冬也跟着走进去,轻轻地把桃放在柜台一角,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笑了笑就走了,还有一天的活儿要干。
村里来买东西的人大都自己知道价,杨老太也没想真让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外孙看店。梁御恒埋头看小说,野桃的香甜味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最后他忍无可忍,掏出一个咬了一口。
杨小冬在地里拔了一天的草,回家的时候又去小卖部。整理一下汗湿的头发,拍一拍身上的土,把锄头立在一边走了进去。“呀!你都吃完啦!”惊喜地发现柜台上的袋子空了。
梁少爷放下手里的书,打了个哈欠,随口道:“不知道,可能别人拿走了吧。”杨小冬眼里的小火苗噌一下熄灭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杨小冬很想和他并排,但是不敢,默默跟在身后,搜刮着可以说的话题,最后他沮丧地发现,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和他聊的。
“小冬!你大姐回来了!”有人老远朝他喊,这一喊,喊出了一众老少爷们,大家伙纷纷探出头,有好事的直接往杨小冬家走。
杨春夏在外面待了七年,终于回家了。大姐还是那么漂亮,爱笑,整个人亮堂的,令人生羡。她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一点却很瘦削的弟弟,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长这么大了!我走的时候才几岁呐!”
杨爸杨妈见着杨春夏拎回来的东西和一叠钞票,没再说什么,冷嘲热讽了几句就作罢。
今晚,托大姐的福,杨小冬吃上了炖肉,虽然只吃到两块,其余都进了杨宝的肚子,但好在有香喷的肉汤!他很满足。
家里又多了一个人,他更不能在家里洗了,吃完饭他便拿了一条毛巾和肥皂往外走。村东头有一条小溪,水十分干净,晚上也没什么人,是个洗澡的好去处。
但他不知道的是,好去处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吃饭的时候,梁御恒和杨月又吵了一架,杨月不想离婚,梁御恒想让她离,最后又是以杨月掉泪告终。
在北京,他可以呼朋唤友逍遥快活,在这,他没地方可去。不知走了多久,夜风舒适,前面是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他往水里撇了几块石头,激起连续的漂亮水花,觉得无趣,便找了个地方坐着,掏出口袋里的烟。
烟还没点着,只见一个人直奔溪水,做贼一样四处张望了一会儿。随即开始脱衣服。梁御恒没兴趣看光屁股洗澡的人,低头点着了烟。
河边没人,杨小冬放下心,仔细地打了一遍肥皂,捧着清冽的溪水往身上泼,畅快!月光莹莹,照在赤裸的身体上,梁御恒这才发现洗澡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自来熟的杨小冬。
他平日看着弱不禁风,脱下衣服竟显露出紧实的身体。尤其大腿那,健壮有力,是整日干农活的缘故。视线向上,屁股上也是瓷实的肉,腰腹紧绷,意外有男人独有的力量美感。
很难将这副漂亮身躯和白日里谨小慎微的杨小冬联系在一起。梁御恒在树木的遮掩下,看他蹲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站起来,几步走下岸边的土坡,蹲着的人听到脚步声慌张地想要躲起来,水边空荡哪有他的藏身之处!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和在月光下逐渐清晰的脸,杨小冬惊恐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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