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事故(57)

　　“我讨厌你。”

　　小孩咬他的手，哭着说，“你欺负我们，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虞南山脸色苍白，把面前凶狠咬他手的小孩紧紧搂到怀里，摸他颤抖的脊背。

　　却不发一言。

　　“坏爸爸，臭爸爸…”

　　“我好害怕，我不想妈妈生病，我一个人害怕呜呜。”

　　小孩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经久的恐惧顷刻释放，在虞南山怀里崩溃大哭。

　　这些日子他努力变得勇敢，在妈妈哭的时候安慰他，伤心的时候给他读书，每天都陪着他，不让妈妈一个人。

　　可是辛意真的很怕，医生叔叔说妈妈快好了，可是妈妈晚上还是会哭，哭着叫爸爸和叔叔的名字。小孩不懂，他做错了事道歉了爸爸就会原谅他，为什么妈妈不可以，叔叔都愿意回家了，为什么他最喜欢的爸爸，还是不肯要他们。

　　“叔叔…”

　　虞南山眼眶泛红，哑声哄他，“叔叔会陪着你们，小意不哭。”

　　“可我想要爸爸。”

　　小孩搂他的脖颈，哭着说，“妈妈也想要爸爸。”

　　“我们都好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们了。”

　　虞南山红了眼眶，摸他被汗湿的头发。

　　“没有不爱你们…”

　　他的手上还带着小孩咬的牙印，声音沙哑，“爸爸和叔叔说好了，叔叔以后永远都陪着你们，他会很爱妈妈和小意，有叔叔陪着，妈妈很快就…”

　　“可是妈妈爱你。”小孩含着泪抬头，“他叫你的名字，晚上一直哭，妈妈说他做错了事，让你难过了你才会走，那我帮他道歉，你可不可以原谅他。”

　　“我和妈妈不是麻烦，你别不要我们…”

　　小孩哭着求他。

　　虞南山被他嘴里的话怔住，哑声问，“谁说你们是麻烦了？”

　　“妈妈说的。”小孩泪眼朦胧，“他说他生病很烦，爸爸累了，不想管他了，我跟他解释说不对，说爸爸爱他，他也不说话。”

　　“爸爸，你不是最喜欢妈妈的吗，你告诉他好不好？”

　　“我……”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虞南山顿了一下，看着那道被掩盖的门，又止住了想要说的话。

　　“我跟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叔叔会爱你们。”

　　虞南山擦干净他脸上的泪，压抑住自己心里的酸痛，柔声哄他，“妈妈的病已经好了，爸爸问过医生了，你不怕好不好？”

　　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回家，还是不愿意爱他们，辛意被他伤了心，呆呆地看着他，然后用力把他推开。

　　“…爸爸。”

　　小孩低着头，伤心地说，“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门被打开的时候，辛芍靠在一旁的墙上，魂不守舍地低着头，虞南山知道他听到了，却也没有再解释，只是看着他低声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

　　辛意没有要他抱，他走到辛芍身边，用力抱紧他的腿，叫他，“妈妈，我们回家吧。”

　　辛芍呆滞地点了点头，把他抱起来，低头往外走。

　　他走的急，是被那些话伤了心，他想起了曾经的事，再傻也明白虞南山是要把他还给虞停云。可是爱怎么能这样推来推去，辛芍自私，想要他们全部的爱，虞南山倒是无私，愿意把他的爱拱手让人。

　　辛芍痛的发麻，他想还不如不来，不来就不会知道，不来就还能偶尔偷偷想一想…

　　原来他连说一句不是麻烦，说一句爱辛芍骗骗小孩都不愿意。

　　“辛芍，慢…”

　　“别碰我！”

　　辛芍转头厉声喝道，他的眼眶盛着泪，哑声说，“我自己走…”

　　为什么他总是要这样没用，一在男人面前就只知道哭，可是眼泪能解决什么，眼泪不能让辛芍不再爱他，也不能让虞南山再爱他。

　　辛芍一无是处，三心二意，才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

　　

　　

　　第四十五章

　　

　　可是门开了，却有另一人守在门口。

　　虞停云倚靠在墙上，见他们出来了，平静地看了看他们，然后接过辛芍怀里的小孩，又把呆住的辛芍拉到身边。

　　“就到这吧。”

　　虞停云说，“我会送他们回去。”

　　两个男人隔着辛芍对视，交换了个彼此才能明白的眼神，虞南山沉默后退，松开了要去拉辛芍的手。

　　虞停云低头看着呆住的一大一小，轻声叫他们。

　　“芍芍，回家了。”

　　他揽着辛芍的肩要走，辛芍却在短暂的怔愣后，突然推开了他。

　　“你怎么在这…？”

　　辛芍茫然地看了看虞停云，说的话却是对着虞南山。

　　“你和他说了什么？”

　　才会让虞停云平静地站在这。

　　“……”

　　虞停云哄他，“我们回去再说。”

　　辛芍却没动，他看了一眼沉默的虞南山，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一下。

　　“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爱不肯说，嫉妒不肯说，难过不肯说，什么都要辛芍去猜，要辛芍害怕。

　　“……”

　　虞南山避开了他的视线，没有说话。

　　“虞南山…”

　　辛芍笑，眼泪却慢慢掉下来，“你这个骗子。”

　　骗辛芍说会永远爱他，骗辛芍说永远不离开他，在他病的最严重的时候还要哄他。

　　“小芍乖，我们只是去看一看医生，聊一会就回家了。”

　　可是聊完就什么都变了。

　　他忘了那痛苦又幸福的几年，忘了对方隐忍沉默下的爱。

　　也忘了自己…爱过虞南山。

　　“芍芍。”

　　虞停云轻声叫他，“不哭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的小心翼翼太明显，像是怕看一眼都会把辛芍弄碎，辛芍的目光转向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虽是疑问，但已经能确定。

　　他自暴自弃地笑，像是终于被他们的推来推去弄累了，看着虞停云说，“停云，我爱他啊。”

　　“你知不知道，我变心了，我爱上了别人。”

　　他的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哭着说，“你看我生病了，你就回来找我，可是我喜欢上别人了，你根本接受不了。”

　　不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走。

　　“他跟你说了什么，是说我有多可怜，还是有多想你。”辛芍哽咽，“是我像疯子一样去找你，还是…还是那天在酒吧…”

　　“芍芍！”

　　虞停云打断了他，他呼吸猛地变得粗重，叫他，“不说了，我们不说了。”

　　“是我不好，是我太坏。”

　　虞停云眼睛通红，拉他的手。

　　他的反应太激烈，辛芍心里却像破了个大洞，躲开了他。

　　像是可怜一样，坚决要走的虞停云愿意回头，强制逼迫的虞南山选择放手。

　　都是因为他生病。

　　“你怎么不说话？”

　　辛芍转身，摇摇欲坠地看着虞南山，“你好想把我推开，怕我缠着你？”

　　所以什么都告诉了虞停云，迫不及待地让他们在一起。

　　“…你们有误会。”

　　虞南山艰难开口，“他爱你的，你也爱他。”

　　“我他妈也爱你！”

　　辛芍的声音和孩子一同响起，辛意被他们之间的哭喊吓傻了，抓着虞停云的衣领瑟缩抽噎，他们被推进虞南山的房间，房门轻轻关上，金属的咔嗒声像是什么按钮，将辛芍猝然击溃。

　　“你就是想逼我承认…我下贱…不堪…对着虞停云念念不舍，转头却能爱上另一个人。”辛芍靠在门上，像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我活该什么都没有…”

　　

　　所以在男人们接连要走的时候，连再争取的勇气都没有，怕他们恨他，怕他们到最后还要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