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恪微微侧眸:“还有什么事。”
“你……”
该怎么跟一个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谁来教教我?梁泽感到一种不可克制的绝望,半晌才声线颤抖:“你能再抱我一下吗?”
吴恪后背蓦然僵硬。
“次次都是我抱你,你都要走了,可不可以主动一次。”
就当是给往后留个念想。
吴恪转过身来,发现梁泽居然勉力维持着笑容,尽管眼底是湿的。
“就抱一下。”
他双手攥紧,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梁泽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拥住他,撞上来的力气大得他后退了一小步,“我当你主动过了。”
怀中的身躯比从前还要瘦,哽咽的气息就在颈边徘徊。他两只手僵硬地圈在梁泽腰后,甚至能感觉到胸口的起伏,和身体细微的颤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梁泽没有出声,脸靠在他肩上没有动,渐渐的,吴恪肩头却感到一片潮湿。
彻夜难眠。
早上门响时梁泽还醒着。听到外面推行李箱的声音时他坐起来,一个人靠在床头发呆,直到关门声传来才蓦地回神,身体慢慢倒到床上。
额头发烫,感觉像是感冒了,他自己却知道这是心病。浑浑噩噩地爬起来,穿好衣服出门上班,外面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梁泽,梁泽——”
第几次叫他无果后,侯良过来拍了下他的背,“你小子怎么回事,魂被人偷了?”
梁泽回神,转头对侯良道歉:“对不起老板,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病了?病了就歇,没什么大不了的。”
“中午送餐我就不去了,麻烦您安排个人替我一天。”
侯良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一直熬到下午六七点,太阳都开始落山了,店里的客人也渐渐多起来。梁泽在后厨切菜,外面喊他:“梁泽、梁泽!外面有人找!”
何峰叼着烟蹲坐在路边,见他出来才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在忙?聊两句。”
“是你啊。” 他实在已经没有精力应付,“我还要工作,有什么事晚点再讲吧。”
说完就转身往店里走,步伐很疲惫。何峰从后面喊住他:“你跟那个姓吴的吵架了?”
他顿足。
“那天晚上送你回去,我见着他了,还跟他聊了几句。”
“你们说什么了?” 他急忙转身。
“瞧你这点出息。” 何峰走到他旁边,一脸的漫不经心,“其实也没聊什么,就是他把我认出来了。”
“认出你载我回过小区?”
“载你?你也太小瞧他了。他连我姓何、住你家旁边都记得,还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梁泽嘴唇微张,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怎么可能?
想起当时吴恪那么介意,可又不能拿自己怎么办的样子,何峰禁不住乐出来:“你别说他这人还挺客气,我让他猜他还真猜,关键猜得还特别离谱,以为我是你的老相好。”
吴恪居然……
居然会那么以为。
一瞬间,梁泽什么都明白了。
“你没解释吗?”
“我心想逗他玩玩儿嘛,当你相好的又不吃亏。”
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人好事,何峰扭脸嘿嘿一笑,没想到梁泽脸上却风云变色,五官瞬间紧到一起:“你害死我了!”
“啊?”
他迅速跑回后厨拿出自己的手机,躲到店外给吴恪打电话,可尝试了两三次都打不通。正急得手腕发抖,高晨阳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梁泽。”
听到好友声音的一瞬间,梁泽心神激荡,两行眼泪唰地掉下来。委屈,难受,舍不得,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交缠到一起,忍耐了整整两天的感情冲破临界点。他顺着墙角蹲下,两条胳膊死死抱着膝盖,对着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我靠你……” 何峰瞠目结舌。
电话彼端的高晨阳也很诧异:“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你说,你别哭啊梁泽,发生什么事你跟我说。”
“晨阳……” 恸哭压不下止不住,梁泽握着手机,眼前一片模糊,“他走了,他出国了,再也不管我了。”
“不是你先别哭啊。” 从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高晨阳口拙,“谁走了?”
“吴恪。” 声音嘶哑到几乎听不清。
何峰低骂一句脏话,内心愧疚不已。那头的高晨阳停滞片刻,语气却更加疑问重重:“你说吴恪,他走了?走哪去?我刚跟他打过电话,他不是下周才走吗?”
什么。
梁泽蓦地止声,抬起肿胀的眼皮茫然望着马路,“你说什么?”
“我说他下周才走啊。”
隔着信号,高晨阳的嗓音依然稳健可信。
“他下周一的机票飞洛杉矶,我还说到时候去送他呢,什么意思难不成时间改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 梁泽猛地一下站起来,额头都隐隐发晕。
报出某酒店的名字后,高晨阳劝他别急:“你现在先别过去,去了他也不在,这么早他肯定还没下班呢。”
原来吴恪根本没走,就住在公司旁边。那地方就在浩瀚咨询对面,送餐的时候梁泽看到过招牌。
吴恪在躲他。可并不是因为讨厌他,只是误会他了,想结束这种混乱的关系而已。
梁泽傻傻站着,面朝墙壁,眼泪跟断了线一样往下掉,偏偏还强忍着不肯发出任何声音。何峰在旁边看了他一阵后,径直掏出他兜里的手机,抄了个电话号码走了。
回到后厨,侯良被吓了一跳:“好家伙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事了?男子汉大丈夫出了事也不兴哭啊!”
梁泽摇了摇头,抬起下颌看着侯良,先是笑,笑着笑着眼眶里却滚出大颗大颗的泪,只能拿衣服拼命地擦。
“疯了,这孩子疯了。” 侯良指着他。
他把衣服下摆放下去,又哭又笑地看着侯良:“老板,我想唱歌。”
侯良噎住,半晌憋出一个字——
“唱!”
天色渐晚,可繁星璀璨。
忙完所有要紧事后梁泽请好假,洗了把脸就往酒店跑。路上碰到一辆自行车,他蹬上站着骑,一路挥汗如雨。
跑到酒店大堂才发现,压根不知道吴恪住哪间房。电话还是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被拉黑了。问前台,前台看他穿得破破烂烂,撩起眼皮来了一句,“告诉你也没用,你没有房卡根本刷不进电梯。”
那就等。
多少年都熬过来了,这么一会儿,他不怕。
坐在大堂角落的沙发上,他眼睛错都不错地盯着入口。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快到零点才终于看见熟悉的身影。
吴恪还是一身衬衫西裤,简简单单的,手里提着黑色皮质公文包。他后背挺得很直,脸色却有些疲惫,人也清减不少。
明明才一天不见,梁泽却觉得,自己想他想得都受不了了,一见他就想哭。强忍住即将失控的情绪,他抬起僵麻的腿走过去。
“阿恪——”
嗯?
吴恪微僵,刚一转身人就被紧紧抱住。
大庭广众之下,梁泽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可是他就想这么做,一刻也等不了。他双手环紧,头埋在宽阔的胸膛上。
吴恪被他的突然出现弄得措手不及,短暂的错愕后凝声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松手。”
就连这种不耐烦的口气都让人不舍,梁泽不想松。
周围的目光越来越耐人寻味,吴恪既恼火又尴尬,压低声音训斥他:“梁泽你干什么,把手松开!”
强行把人扒开,结果就是看到一双尚未消肿的眼睛。梁泽抿紧唇,被他盯视时眼中闪过一些退缩,可是马上又自行打消掉了。
谁也没开口,数秒后吴恪转身直直朝电梯走去,提公文包的右手蓦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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