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办公室出现过这样的对话:
同事A:“魏总,你那个艳遇对象……长得好看不?她有没有啥画家朋友能介绍咱认识认识?”
魏予怀:“那能不好看吗?介绍给你干啥?你能看懂啊?”
同事B:“看不懂咱不能学吗?哎,她多高啊?”
魏予怀:“一米七九?”
众人异口同声:“好家伙,这也太高了!”
魏予怀暗自疑惑:这还高?比我矮大半个头啊。
自那以后,整个办公室都知道新来的小魏总有个身高惊人、长得很好看的……女朋友?
因此,魏予怀捧着个粉嫩的快递礼盒进穿过公共办公室时,一群人眼都直了,齐齐放下手中的活儿,朝他望去。
魏予怀被一圈人的八卦眼神钉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笑笑:“大家元旦快乐。”
“加班怎么会快乐!!”同事A哀嚎,“魏总,你跟大老板关系好,去聊聊呗,元旦哎!跨年哎!我们真的要呆在屋子里步入2021年吗?”
“大老板发话了,这个窗口期很重要,咱们得盯紧。”魏予怀拒绝得干脆,但也懂得给颗甜枣,“坚持坚持吧,我给大家都申请过奖金,等项目落地,请你们吃饭。”
组里人各个精得很,连连说:“那不用!我们就想看看嫂子寄了些啥过来。”
一群人便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起哄,“打开打开”“让我康康”。魏予怀被折腾得头疼,只好摆摆手,把箱子放在办公桌上,求饶道:“好好好,给你们看。”
“没什么不该看的吧?”同事B贫嘴惯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才十八,不会少儿不宜吧?”
“去你妈的十八!”同事C推他一把。
魏予怀在笑笑闹闹中打开了礼物盒。
第一层,是裹得非常精致的绸缎,上面系着个蝴蝶结。很明显,有蹊跷,楚和绝对不会喜欢这种幼稚的风格。
解开带子,里头是个粉蓝色的小包裹。
大家起哄:“哇哦,嫂子也太粉太萌了吧,咦惹!”
魏予怀苦笑,不管怎么想,都没法把楚和跟这俩词结合起来。
第二层,是个磨砂玻璃的罩子。
还怪神秘的,魏予怀都期待起来了。
终于能掀起盖子,魏予怀定睛一看,只扫到一个乳白色的小玩意,还没来得及辨认那是个啥,东西就被同事抢走。
“你们倒是让我也看看啊!”魏予怀急死了,在原地小碎步跺着脚,手在空中轻轻晃着,扒拉同事让他们还回来。
大家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嫂子也太可爱了吧!为啥要送你这个啊!”
魏予怀本来皮肤就白,一着急就上脸,耳朵粉粉的:“啥呀?啥东西呀?”
“奶嘴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予怀惊了。
跨年礼物?送奶嘴?
……不用猜也知道楚和是想整蛊他,结果他还很听话地在公司打开了。这是什么灾难现场啊!!
魏予怀哪好意思说这是我男朋友跟我玩情趣呢,镇定地抻抻衣领,拍掉西装上被挤出的褶皱,“这怎么能叫奶嘴呢?”
公司员工面面相觑。
魏予怀接着忽悠:“你们看这个礼物,线条非常流畅,颜色也很有质感,远近高低各不同。所以,这不是简单的奶嘴,它是个艺术品!小小一只,却蕴藏了很多设计美感。”
一群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哦,嫂子不愧是学画画的啊,学到了。”
奶嘴旁边还放着个邀请函,朱红色底,镂空的花纹,画展名是楚和亲手写的。前几周楚和发了很多版本的设计让魏予怀挑,最终俩人一起选中了这个。
魏予怀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炫耀机会:“还有这个,看见没?画展邀请函!配色风格也和这个‘艺术品’很像,有没有!”
同事们连连称赞:“厉害厉害!”
印度洋南边厉害极了的楚和,则刚跟爸妈吃完跨年饭,回到自己房间,接到魏予怀打来的电话。
他觉得自己这跨年礼物可太有创意了,一般人干不出这事儿,魏予怀肯定对它印象深刻。
“嗨,怀怀!”楚和贱兮兮地对屏幕那头说,“礼物收到没?喜欢不?”
“喜欢。同事们都夸你可爱。”虽然除了可爱以外还用了许多别的词。
楚和看着屏幕里的脸放下心来。还行,不是啥咬牙切齿的表情。
“那当然!”楚和看着对面的陈列,笑着问:“还在公司?跨年都不好好休息啊?”
“今天可能得熬大夜,”魏予怀说,“提前跟你说一句新年快乐。零点那会是最忙的时候,我怕顾不上。”
“这么辛苦啊?那你明天能休息吗?”楚和本来还想跟他打趣两句,但看人还在忙,便也正经起来,“晚上吃饭没?”
魏予怀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还真忘了,没事,等下班我去买点夜宵。明天下午休假,晚上接着上班。”
楚和不大高兴,明明嘱咐过对方要好好照顾自己,怎么还是这么作息不稳定?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换了工作用的手机,点了个魏予怀常吃的外卖送到他公司楼下,一边操作一边问:“跟叔叔阿姨打过电话了?”
“嗯,他们刚吃完跨年饭。”
其实,魏予怀打了,但没打通。他一回北京就跟家里坦白了这事,不难猜,受到很大的阻力。不光是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对象在旅途中认识,这两点足够让他爸妈强烈反对了。妈妈的口风松一些,但爸爸直接放话说,他要真敢一意孤行,就不必跟家里联系了。
魏予怀只能一边哄着家里,一边跟楚和报平安。他想在楚和回国之前,给他一个尽是美好的世界。
楚和虽然不知道这些事,但光听这语气就觉得心疼。家家户户都在为新的一年的到来而狂欢,魏予怀却得在灯火通明的金融中心消耗自己年轻的生命。
“累不累?我陪你说会话?”
“不累!听听你的声音就行。”魏予怀习惯了这种工作模式,倒不觉得有什么,“哦对了,问你个事儿。你上次说的谷子翁老师,他还在美院任教吗?”
“你要干什么?!”楚和脑子里立刻闪过某绿色文学城里经常出现的霸道总裁黑白通吃痛扁仇人的戏码,吓得赶紧制止,“你不要乱来啊!谷老师跟我只是创作意见不一样!他人挺好的、也上了年纪,你不要派人搞他啊!”
手机里那张温文的脸苦笑着,皱着眉说:“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楚和这才停止瞎想。
“我今天上班路过美院,看到他的讲座海报,觉得好奇,跟你确认一下罢了。”
楚和长舒一口气,“早说啊,吓我一跳。他现在是名誉教授吧,开讲座很正常。”
电话那头不再说话了。
楚和猜可能是开始忙工作,于是寒暄几句就挂断。想到刚刚魏予怀说还没吃饭,他赶紧点开外卖软件,定位到魏予怀公司,点了一份夜宵。
零点,北京的灯光秀照亮夜幕,琉璃般的光带在玻璃上划过。
屋内忙忙碌碌的年轻人偶尔抬起头,流光溢彩印在他们脸上。
魏予怀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是有外卖送到。
他冲下楼,没裹外套,被外头的冷气吹得直打颤。满树都挂着灯带,黄的、紫的,点缀这个无人入眠的夜。刚刚那位骑手还没走远,正跟门口大爷打着招呼。
城中心,多得是不归家的人。
魏予怀把外卖抱在怀里,热气一层层往心脏里钻,暖极了。
“大爷,还不回家跨年呐?”
“哎,回去也没人,搁这听听响,热闹。”
霓虹在高楼显示屏上放肆绽放着,从10开始倒数。魏予怀抬头,看到大厦上有几个探出来看灯光秀的人。黑黑的脑袋被一树火树银花映得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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