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清嗓子,却一个没绷住,爆发出一阵惊天巨咳。
哈尔吓得战术性后退一步,大惊:“你还好吧?怎么这么严重?唉这次是我疏忽了,都赖我。”
“那必然赖你,”杨月缓过劲儿来,嗓音沙哑得如撒下了一把滚烫的热砂,刺耳难听。
他不敢再说话了,只是瞪圆了一双毫无威胁性的眼睛,丧着一张脸生自己的气。
什么破体质,同样是淋雨,人家连痛经的女孩子都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就只有他高烧加感冒,烧得浑身的皮肤刺疼紧绷,连骨头都像被硬生生的剃掉一样酸软无力。
想到这,他就憋出一肚子邪火儿。
哈尔把他安顿好就去停车场开车了,搀扶他下车的两个学生看他身形打晃的样子,生怕他晕过去,便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的背影窃窃私语。
“哎,哈导说这次发烧是他的疏忽,你听到了么?”
“听到了啊,到底什么情况?他俩的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看来是吧,昨天小川儿去他俩的房间,说在床头看到了酒,你说会不会是酒后……”
“我靠真的假的?他俩差了得有十岁还多了吧?玩这么猛的吗?”
“而且昨天我还在后台看见他俩又摸后背又摸脖子的,可自然了。”
“怪不得每次出来演出都是他俩住一个房间,原来是为了干这个啊。”
杨月头疼又耳鸣,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这俩男生在他身后嘟嘟囔囔什么,只是觉得吵,便回头瞪过去一眼,吓得两个人立马噤了声。
哈尔把他送回兰庭的时候,杨月已经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连手机一直在震都毫无察觉。
他不知道具体的楼栋和楼层,正发愁的时候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备注,顿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把手机从杨月手里抽出来,按下了接听。
电话里当即传来颇有磁性的低音:“我在学校后门等你,到哪了?”
“哎你好你好,你是他哥哥吧?”哈尔开门见山的解释道:“我是他导师,是这样的,他发烧在我车上睡着了,我把他——”
“对不起,您刚刚说什么,”话说一半被打断,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明显的沉了下来,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却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礼貌问:“他在您车上睡着了?那请问你们现在在哪?”
哈尔并没有注意对方语调突如其来变得冷戾,只是笑呵呵的说:“哦我已经把他送到小区了,就停在正门主路的马路边上,他家住几栋几单元啊?我把他送上去。”
“不用了,我这就回去接他,麻烦您等几分钟。”
“哎你——”哈尔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里已经传来了无情的忙音。
“啧,现在的孩子……”他嘟囔一句,转头连推带拍的折腾半天,才把副驾驶上的人晃醒。
杨月经历了一天之内的第二次左脑水、右脑面,哐哐一晃成浆糊之后,迎面飞上来一件外套兜头套住了他的脸。
一股陌生的味道从棉衣上传来,他朦胧惺忪的睡眼立马圆瞪,顿时清醒几分。
“怎么是你的车?”
哈尔听着他略带质问的腔调,立马乐了:“当然了,我送你回来的,你不记得了?我说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杨月按下手机,一连串的未接如天雷灌顶直接劈在他天灵盖上,他拉开车门跳下车,脚步虚浮的像踩了棉花一般,身形一晃。
哈尔立马下车,把外套给他披上,问:“哎你去哪?想起你家在哪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到家你再回个电话。”
回什么电话?
杨月不明所以,只是问:“你不是把我送到学校后门么?”
哈尔:“啊?”
他什么时候说过把人送到学校后门?
杨月拖着沉重的脚步,小声呢喃:“不行,我得回后门。”
眼看着他拔腿就走,哈尔立马追了上去。
这边侯择七挂了电话,满脑子都是江海波的“只约炮不谈感情”、“约的还都是长得又嫩又好看的小男孩”、以及“你看他长得一副机灵相,其实在某些方面迟钝的很,别到时候被啃的骨头渣儿都不剩,脑子还转不过弯儿来”。
他眯起眼睛,眼底的寒光宛如结上一层冰霜,一脚轰下油门,一路风驰电掣的开回小区。
进了小区的正门,远远就看到一辆切诺基打着双闪停在路边,车尾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披着宽大的藏青色棉衣脚步虚浮的朝这边走着,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高大男人一把拉住。
侯择七线条俊逸的面容又阴沉几分,车头呼啸着冲两人的方向冲过去,紧接着一个急刹车!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呲啦一声刺耳的声响,车头距离两人只有仅仅十几公分!
哈尔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望过去的时候,车门轰的一声巨响,身高腿长的男人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
“哎是你呀?我们是不是……”
“是。”
哈尔觉得眼前的人一阵眼熟,正思考着,就被侯择七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凭空打断了思路。
“我们见过面,谢谢您多此一举把我弟弟送回来,可以把人还我了么?”侯择七没心情跟眼前的人寒暄,直接迈开长腿朝他身后走去。
感觉到高大的阴影一步步逼近,杨月抬起头,看到了对方标志性的浅色瞳仁和深邃的混血五官,迟钝的脑子这才如梦初醒。
“你……”他张张嘴,吐出沙哑的一个字节。
“我来接你回家,”侯择七把披在他肩头的棉衣扯下来丢给站在一旁的哈尔。
哈尔“哎”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去接,侯择七已经脱下羊绒外套,倾身披在杨月身上,把人从头到脚裹成一个粽子。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做完这一切,他还不忘转头对哈尔扯出一个毫无灵魂的礼貌性微笑:“谢谢您的外套,他生病了,不方便帮您洗干净,麻烦您自己回家再洗吧。”
“嗐,他就披了一下,不碍事儿,”哈尔摆摆手:“我也不知道后门有人接他,就送回来了,你们赶紧回家吧,别站在这吹风了。”
他说完,侯择七点点头,转头说了句:“走吧,”就把杨月带上了车。
哈尔望着视线里远去的车影,不禁有些纳昧。
这人看上去挺高挺帅挺客气,怎么却感觉处处都带着刺儿呢?
而实际上也确实是处处带刺儿的侯择七把杨月一路带回了家,才重新调整好面色把人从层层外套里剥出来。
阔大的客厅里散发出熟悉的味道,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线,餐厅里已经飘出阵阵饭香,一只脚步欢快的小毛球也喵喵喵的从猫窝里跑了出来。
一切都是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样子。
杨月像在风雨里漂泊的飞鸟终于在雨后找到了熟悉的归宿,颓然卸下一身的力气,摇晃着栽倒下去。
“哎,”侯择七一把接住摇摇欲坠的小火炉,当即便被这惊人的温度所震慑了:“你干什么了?怎么烧成这样?”
杨月整个人都病得头眼昏花,蔫头耷脑,还不忘哑着嗓子调侃:“你不是想摸摸我有多烫么?”
“那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啊,”侯择七哭笑不得,把人捞起来放到沙发上:“这样,你先试个体温,我去把饭热一下,吃饱了我再看看是帮你叫医生,还是去医院,可以么?”
“我不去医院,”杨月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一把揪住他的领口,眼睛里盛满血丝,却透着不可撼动的坚韧,重复道:“我不去。”
侯择七垂眸看了眼他苍白的手,抬头拍拍他的手背,笑起来:“好,那先量体温,我一会儿帮你叫医生。”
杨月这才松开了手,瘫倒在沙发上。
侯择七帮他换了身干净柔软的居家服,又把体温计帮他夹好,找了一床厚厚的毛毯把人安顿在沙发上,就去厨房热饭了。
杨月确实是烧迷糊了,小乖勾着沙发上的粗布跋山涉水的跳上他的胸口,他都没有力气伸手去揉一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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