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芮回了个问号,季衷寒舔着干涩的嘴唇,手指颤抖着,连着输入了好几个错字。
好在林芮不等他催促,便回复了他。
她说,六年前的冬天吧,十二月吧,我记得天气非常冷。
季衷寒将时间点对了一下,正是室友设计戒指的那一年。
在他回过神前,他的问询就已经发了出去,他问林芮:“他失踪那会,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林芮直接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季衷寒:“是不是将近三万多。”
这回林芮沉默了许久,终于回复道:“我们真不知道他去哪了,又干了什么。只知道他那个月花了挺多钱,所以后面封叔叔才会用断了经济来源来威胁他。”
林芮还在为封戚解释:“他肯定是没有别的不良嗜好的,我保证,他一定是用在重要地方了。”
“而且他后来也没有靠别人帮助,自己把这个钱还上了。”林芮试图为封戚加分,表明对方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季衷寒几乎要笑出声了,可如果他面前有镜子,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表情其实根本就是要哭出来。
哪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封戚傻乎乎地买了一个,以为是属于他的戒指。
所以后来的日子为什么这么苦,都是因为这个戒指吗?
季衷寒控制不住去想,想封戚的感受,想他之后的心情,想他到底该有多难受,难受到直至现在,都迟迟放不下。
重逢后的每一次亲吻,都只是单纯地为了羞辱他吗?
如果真有那么恨他,那是不是仍是爱着呢?
季衷寒惊觉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险些握不住手机。他眼眶发涨,脑袋发烫。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眩晕,又似被过多的信息撑涨了头脑。
他甚至在想,如果那时候他在国外,认出了封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封戚该恨他的呀,他不该还喜欢他。
封戚最恨的不就是他的隐瞒,他知道了梅玉玲和封行路的事情,却没有说出口。
直到事情败露,封戚来寻他。
封戚多了解他啊,知道以他的性格,不该是如此表现。
可季衷寒装不出来,在封戚的逼问下,到底是露出马脚。
至那以后,对封戚来说,他和梅玉玲就是一伙的,跟封行路更是狼狈为奸。
得知梅玉玲和封行路的丑事后,林锦当天就搬出家去,不日便寄来了一张离婚协议,她自然是不要孩子的。
封戚都十八岁的成年人了,她不需要继续进行赡养义务。
反观他家这边,季广平在思考了足足一个月,得出的答案是让梅玉玲辞职和他一同去美国,他可以原谅她的不忠,也不愿家庭就此破裂。
封戚将他按在床上的时候,是真的在恨他。
恨他是梅玉玲的儿子,恨他替梅玉玲隐瞒,更恨他和文沅纠缠不清。
封戚在机场的时候对他说,只要他留下来,他就会原谅他。
季衷寒仍然做出了选择,他选择离开。
而封戚在那时候不也同样做出了选择,都将他送的头盔扔掉了,为什么还要傻傻跑来国外找他。
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钱买一枚戒指。
如果真像封戚所看到的那样,这戒指是他和别人恩爱的证明,封戚买下同样的戒指,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
难道这不是一种自我折磨吗?
季衷寒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像是有许多人在里面敲锣打鼓。
太阳穴更是一跳一跳地疼,疼到他恨不得要去对面敲封戚的房门,问封戚到底在想什么!
季衷寒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来到了封戚房门前,大力敲门。
可当里面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季衷寒又开始后悔,他不该这么冲动。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封戚已经不耐烦地拉开房门。
封戚看见他的时候,诧异极了。
但很快,封戚就回过神来:“你在发什么疯,我不是让你别再靠近……”
季衷寒快速道:“六年前你是不是来找过我!”
封戚哑然一瞬:“你说什么?”
“戒指,那个戒指是我朋友专门设计的,你不是买下来了吗?”季衷寒说。
封戚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复杂,但仍嘴硬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问过林芮了,六年前冬天你消失了一个月,圣诞节前夜,我陪我朋友在戒指店里挑戒指,出来的时候我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不是你!”季衷寒声音控制不住地变大,在说完后,他只觉得脑子更晕了。
也不知道封戚是不是要转移话题,他竟然看着季衷寒问:“你是不是喝多了?”
季衷寒上前一步,想说你别转移话题。
而下一瞬,他只感觉天旋地转,险些摔倒。
然后他就被搂住了,封戚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按在他额头上:“我就说在发什么疯,原来是发烧了。”
季衷寒这才发觉,自己的呼吸原来已经在发烫。
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是刚刚头痛时,身体已经发出了警示,却被他无视了吗?
他想推开封戚:“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你六年前……”
“闭嘴!”封戚粗暴地打断他,紧接着就把他连搂带抱,扶到了床上。
季衷寒看到床就想躲,他的不配合让封戚更不高兴,按着他肩膀诗图用被子把他裹起来的时候,季衷寒恍惚间觉得面前这幕和多年前的重合了。
他态度异常激烈地抵抗着:“我不要,你松开我。”
抵抗间,封戚被他乱挥的手打到了下巴,顿时动怒道:“你他妈就是想过来惹我生气的是吗!”
季衷寒坐在床上,手里抓着被子,不敢说话,甚至有点委屈。
他很想说,他不能睡床,可是这件事没法和封戚说,说了也只会扯出更多别的问题。
封戚焦躁地在床边来回走了几步,便来到床头柜前,大力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盒药,扔到季衷寒身上:“你不用担心我对你做什么,既然你不想躺下,就拿着你的药回你房间去!”
季衷寒松开了被子,站起身,他来到沙发上坐着,小声说:“我不回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封戚坐在了床上,抹了把脸,看起来快被季衷寒给烦死了:“你让我回答你什么?”
“六年前你不是找过我?”季衷寒执拗道。
封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呢?”
季衷寒被反问得有些懵:“什么然后?”
封戚轻轻吁出一口气:“你想知道我找没找过你,为什么?”
季衷寒有点转不过弯来,他甚至有点没搞懂封戚在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在发烧的缘故,他的思绪都是迟钝的,比往常还要慢了半拍。
封戚烦闷地拿出烟,刚递到唇边,又看了季衷寒一眼,无声骂了句脏话后,就把烟给扔到了一边:“就算我六年前找过你,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
怎么能没区别呢,他如果早知道的话……
封戚好似看穿了季衷寒此时所想:“没有区别。”
他近乎笃定地下了结论。
这些季衷寒在短时间考虑过的问题,已经在这些年里,被封戚反复思考过了。
所以他能比季衷寒更快地找出答案。
封戚没再看季衷寒:“就像我说的,即使你喜欢男人,你也不会喜欢我。”
季衷寒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封戚:“不管给你戒指的那个是你男人,还是你所谓的朋友。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这都没有区别。”
“因为你会喜欢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喜欢我。”
“只要我是封行路的孩子,你就不会选择我不是吗?”
封戚第一次这么平静地与季衷寒说话,这几乎能算得上是他们第一次好好谈话。
上一次还是季衷寒在车里主动同封戚沟通,封戚的反应是逃了。
季衷寒现在才发现,为什么当时封戚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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