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222)
就连白夜不免都有点感觉心里泛着寒意,三楼全是单独的高大立柜,他默默地数着箱子,挨个挨个的打着手电筒看过去,“47柜12箱……12箱……嗯,在这儿。”
然后他看着上着锁的箱门,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意,“……”无声骂了句脏话!
撬锁会不会引发警报?
别看门口值班的那个值班人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要是真的有人干不正当的事情,搞破坏,分分钟狠起来头都给你拧掉。这些活计可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都是千挑万选的,在前线打得无敌手,退休了才跑过来守大门的。
白夜可不敢冒着头被拧掉的风险干这种事,只好老老实实地去值班室劳烦值班人员把户籍管理员叫醒。
户籍管理员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头了,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看着倒不像刚刚从梦里面被吵醒,反而有点风尘仆仆的意味,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显得很有文化的样子,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裤子肥大,衬衣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羊毛衫。
他摘下眼镜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小年轻,又戴好眼镜问道,“要查什么?”
白夜说,“关于十八年前攘岐之乱牺牲烈士的。”
“这可不行,你级别不够,我不能给你找。”
“并没有。”白夜礼貌笑道,“我用陵城有关部门上一任部长沈震的口令,您看行吗?”
“沈震?”户籍管理员似乎是在想这个是哪号人物,“哦,是他啊,那你搜过了?”
“嗯,调不出来,有锁的。”
“那行,那你怎么不自己撬锁?”老头一副你打扰我睡觉的神情。
白夜一哂,“还能这样?我以为不可以的。”
“哎呀,我开玩笑的,就是想看看你这小子老不老实。”
“……”
“你调出来是在哪个区域啊?”
“三层C区47柜12箱。”
“嗯。”户籍管理老头应了一声,驾轻就熟的找到地方,然后掏了钥匙帮他把箱子打开了。
“谢谢。”白夜礼貌说道,然后说出了自己十分疑惑的问题,“就一把钥匙吗?”
“那不然呢?多了我也记不住啊。”
“……”
老头接着把钥匙放回兜里,背着手往楼下去,边说,“看完放好关上,不见了你要着的。”
白夜挑了挑眉梢,翻出里面的牛皮纸档案夹,然后打开,倒是没有太出乎他意料的东西。
突然有张附录从袋子里面滑落,白夜往下一扫,心脏狂跳起来,脸色也微微变了。
——附录2:编号:无,状态:未存档,姓名,聂闻溪,聂一帆之女。附:个人档案资料一寸照。
白夜单膝半跪在地,瞳孔急剧扩大又缩紧,他伸手捡起那张薄如蝉翼的纸张,直直盯着那照片,幽幽寒意瞬间笼罩了这方寸之地,昏暗中他脸色一片冰白。
——附录上的一寸照和津安的七色阳光儿童福利院的早在十二年前被领养的小雲相差无几。
第108章 chapter 10
白夜眸光微闪,一丝复杂的情绪渐渐从眼底弥漫上来。片刻后他下楼再次搜索——聂闻溪。
这次白夜懒得再去叫人,直接三下五除二就把锁给撬开了。他几乎有些颤抖地拿出那狭窄铁箱里面的档案夹,解开绕线,然后将资料拿了出来。
红底一寸照下,聂闻溪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弧度并不算明显,却因为少女特有的娇弱楚楚的神采从眼底眉梢渗透出来,即使是一张静态的照片也挡不住她的美感,散发着引人注目的温柔清丽。
她在平面的纸张上,投来一个安静又温和的注视,一点一点映在白夜的瞳孔里。
——聂闻溪,聂一帆徐洁之女,曾参与沉渊计划,六年前确认牺牲。
白夜一动不动盯着那张照片,脑子里轰的一下。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聂闻溪和那个津安福利院的小雲长得那么相像?
沉渊计划?这又是什么?!
白夜匆匆拿出手机拍照,然后将档案放了回去,几乎是飞身下楼,边往外走,边打电话。
但是响铃后却没有人接通,被自动挂断了。
白夜瞳孔一缩,伞都懒得打,直接冒着瓢泼大雨跑到车上,打灯转向,轮胎卷席着泥水,在雨夜疾驰而去。
·
远处警笛越来越响,谢景沈震赵冬冬三人在沈震沈厅长公安标配的老年机震耳欲聋的,“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手机铃声中面面相觑。
客厅里,虽然可视条件非常暗,但是沈震还是能看清谢景和赵冬冬两人同时都嘴角抽抽了一下。
“咳咳……”沈震默默将手机调成静音,假咳两声说道,“赵冬冬,有什么想说的等到了审讯室再给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你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赵冬冬微笑着回答,“我没什么想说的,只是能拜托您不要通知我的父母吗?虽然不是亲身的,但是他们俩老年事已高,知道了恐怕也会气得不轻。”
此言一出,沈震强忍怒意,调整呼吸,勉强恢复耐心沉声道,“你还有心情说这些,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干坏事去了。”
沈震,“……”
谢景觉得要是人再不来的话,估计沈震会忍不住杀人灭口。
幸好警车此时已经停在了楼下,脚步声隐隐约约从楼道传来。沈震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希望到时候你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市局过来的都是六处的人,这事情不在正常刑事案件范围,需要他们内部自己处理,赵冬冬也不会带去市局,而是直接送往神都的看守所,将在神都进行一系列的盘查工作。
杨卫黄小锋两个人此刻站在门口,一行人面对着面,一时之间倒是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黄小锋舌根泛起一阵阵苦涩,他抬手抹了抹眼睛,说道,“冬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他们抓错人了?你一定是被冤枉的,是不是?!”
就连杨卫在接到沈震的吩咐后,都还不敢相信,此刻也是迟疑着问道,“你别不说话啊,赵冬冬?你说句话啊!”
谢景看着他们,无声地呼了口气,闭上眼睛,一股酸热自心底冲上咽喉。
“我我我!我有个提议……不如看看小景喜欢吃什么吧,上次聚餐不是没去嘛,正好趁这次。”
“老大只差把你别裤腰带上了好嘛,得了,得了,咱也不是啥小气的人,抽空请市局门口大排档吃顿饭就行了。”
“诶,你放心,还没到要你掏钱的地步呢,自己去拿个甜筒啊,我请客。”
“拿拿拿,多拿几包。”
“小景!你好点了没有啊?”
“呐呐呐,这就是我们那小同志,你们帮忙安排一下哈。”
谢景手指在袖口之下紧紧掐住掌心,指骨发白泛青,往事历历在目,每一个字都仿佛回荡了很久才传进耳膜,轰轰震荡着大脑神经。人生漫长,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一起陪伴着走到最后,中途离开、或者走散那都是很常见的,所以也必须学会接受。
“冤枉?”赵冬冬慢慢重复这两个字,他移开眼睛,没再去看他们,没再看这些曾经并肩战斗的伙伴,只是很短促地笑了一下,“如果你们再来晚一点的话,看到的就是我以及小景的尸体了,这样你们肯定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吧?”
仿佛炸弹于虚空中轰然爆炸,将世界震荡四分五裂,刹那间除了当事人谢景,连沈震脸色都有些显而易见的难看。
赵冬冬闭上眼睛,神情平淡冷静,“我本来也不叫什么赵冬冬。”
杨卫黄小锋等人一下子都停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赵冬冬厉声吼道,“把我带走啊!”与之相对的是窗外肆虐的骤雨雷鸣,但是这话却让整个空间变得绝对地安静,静得人心发凉。紧接着就像是混杂着在雨夜信号不好的老旧留声机的刺啦杂音,他那永远呈现给曾经的伙伴的轻松嬉笑的脸变得紧绷狠厉,浑身透着淬血剑戟般的杀伐果断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