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都不要想!(3)
林南悬着的心一下子垂到胃,立刻开动。
最后,三个盘子的烧烤,有三分之二点九,都落在了说着请客的林南肚子里。
而且,还是路言结的账。
“哥哥哥,对不起,手机落家了,我给忘记了,”林南掏遍全身,掏出全部家当,二十一元整,疯狂往路言手里塞。
路言没说,其实从林南说要请他吃饭开始,他就猜到了。
手机都能忘,也没指望他能记得带钱。
这东五块西十块的,路言自然没要。
路言没收,可看着林南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拿过他右手手心那一枚硬币:“剩下的,自己打车回家。”
烧烤摊老板被眼前两个小年轻逗得不轻,拿计算机结账的瞬间,瞥见路言手上的档案袋,看着那“镇安一中”几个字,声音都高了几分:“一中的啊。”
路言手上动作一顿。
“好高中学习就是辛苦啊,出门吃个饭还得带这么多东西,给你们学生价,打八折!”老板又笑呵呵,“今天一中是放假还是有活动啊,刚刚走的那桌也是你们一中的。”
老板说着,抬手一指:“喏,还没走远。”
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路言下意识抬起头,看了过去。
场上音响里还放着流行音乐,人声依旧嘈杂。
明明是要费点劲,才能听清别人说话的环境。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嗓门够高,在他指过去的瞬间,原本已经走出一段路的几个人,忽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慢慢转过身来。
路言就这样,和队伍里最末位的那个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穿了一套黑色的宽松运动服,个子很高,干净利落,在一堆白外套间,显得格外扎眼。
路言没看清他的五官,只觉得让人很难忽视。
片刻后,路言先收回了视线。
等结完账,他再抬头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走远了。
路言和林南走出巷子,林南先上了车,路言转头往后走。
身上都是烧烤的烟味,路言不大习惯,想先散干净点再回家。
他低着头,拿出手机的瞬间,转角忽然拐出来几个人。
等路言注意到,已经来不及了。
人没撞上,手机却“砰——”的一声,直直掉在地上。
那人显然也没料到,拐角会突然出现一个人。
愣了一下后,连忙蹲下身来,把手机捡起,递给路言,开口道:“不好意思啊,走太快了,没注意……唉,你是刚刚坐我们隔壁那个?”
路言抬眸,看清人的瞬间,心情更加复杂。
又是这群人。
“你是一中的?”那人指了指路言的档案袋,又指了指自己的校服,“我们也是一中的,校友!”
校友不校友的,路言不关心,只礼貌性点了点头。
接过手机,路言打开一看。
黑屏,上面有个电池红血的标志。
路言垂下眸子,心不在焉一个晚上,连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现在想想,其实他和没带手机的林南也没差,甚至更糟。
起码,林南身上还揣着二十块。
他只有一块。
而且那一块也是林南给的。
路言没辙,更不可能大冬天走回家。
半晌,看着那人,路言开口道:“抱歉,能借一下手机吗?”
那人连忙在兜里掏手机,一边掏,一边紧张开口:“可以可以,不好意思,请问是摔坏了吗?摔坏了我给你赔!”
路言:“没坏,没电了。”
那人只觉得路言在安慰他,手上动作越发急切,可谁知手机偏偏跟他杠上了似的,哪个口袋都找不到。
就在这时,一双手越过他的肩膀,递过了一个手机。
路言非本意的注意到这人的手。
轮廓分明、修长,骨节匀称。
路言抬起眸子,就是那时候看到的黑外套。
“别找了。”黑外套对着那人开口。
声音被压得有些低,但每个字都很清晰。
路言怔了下,然后道:“谢谢。”
等接过手机,路言才发现手机已经解锁,壁纸就是纯黑色。
路言打了个电话,偏头看着身旁的新悦广场,让司机开到这边来接他。
打完电话,路言把手机还给黑外套,又说了声:“谢谢。”
黑外套笑了下,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淡声道:“有人来接?”
路言点了点头。
说完后,两拨人均是一阵沉默。
就在路言开始有些不自在的时候,黑外套已经转身,开口说了一句:“走了。”
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七嘴八舌道:“去哪儿啊?”
“不是回学校吗?”
黑外套:“谁说要去航空馆的。”
有人立刻道:“你不是说都是比例模型,没什么好看的吗?”
黑外套声音有些散漫:“去不去。”
“去去去!”
“听说这次还有着陆模拟设备!”
“快走,趁我们戚神还没反悔!”
撞到路言那人再次道歉后,补充了一句:“同学,要是手机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就来高二九班找我,林季,季节的季!”
高二九班……
路言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
没什么意外的话,后天他要去的,就是高二九班。
如果现在手机还有电,路言觉得他可能会翻个黄历看看,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看着那群人走进新悦,路言在长椅上坐下。
没有手机,他也不知道时间,身边唯一有的,只有那个档案袋。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路言解开压扣上的绕绳,拿出那叠试卷,借着灯光看题。
一中开学考的卷子是自主出题,难度不小,尤其是理科卷最后几道大题,难度偏向竞赛。
虽然题型跟路言之前做过的几套卷子相像,但侧重点不同,没有纸笔,算起来也有点费劲。
路言揉了揉额头,风吹得头疼。
就这样看了二十多分钟,司机总算到了。
路言收好卷子,上了车。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借他手机的黑外套,站在二楼航空馆的落地窗前,也等了半个小时。
看着他上了车,才调头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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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看着脸都冻红了的路言,徐娴连忙让保姆煮了碗银耳汤。
端上楼的时候,借着半掩的门缝,她看到坐在书桌前的路言。
脱了外套,显得清瘦了很多。
徐娴知道路言打小就怕冷,所以温度一降下来,她就会买些宽宽松松的绒服。
一来怕冷着他,二来,她也没跟路言说,她其实很喜欢看他穿厚衣服的样子。
看着格外乖巧,也格外孩子气。
路言又生得白,软乎乎的,像个小圆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孩子抽条似的长,恍惚间,个子比她都高很多了。
徐娴轻轻敲门,走了进去,不经意扫了一眼桌上。
满桌的试卷,标题都写着“镇安中学高二下学期第一次调研卷”。
徐娴心疼得慌,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把汤喝了,歇一下。”
“累了一天了,就别看卷子了,早点睡。”
路言点头,拿着勺子三两下把汤喝完。
等徐娴下楼,路言洗了个澡,回到书桌前继续做题。
楼下隐约还传来徐娴和路明的声音。
“言言呢,回来了没?”
“回来了,楼上呢,你声音轻点,等会儿再把儿子吵醒。”
“睡了?好好好。”
路言笔尖一顿,起身,把没关严实的门关好,继续刷题。
做到将近四点,天都快亮了,才整理好卷子上了床。
一天后,星期一,镇安一中正式开学。
虽然这才是正式开学,但早在几天前,开学考那几天,该搬的、该聊的,也都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