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凶兽来袭(9)

　　巴西人要去阿根廷其实不难，基本上只要打定主意、再带上足够的旅费，几乎立刻就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现在，狄伦他们仨，就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虽然没有狄伦单独出发的快，却也是打定主意的一个半小时之后，就坐上了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航船。
　　巴达克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
　　“这有钱果然就是不一样。”
　　别看巴西人骂阿根廷的理由各种各样，往返两国之间的人还真不少，船票买得急，只剩豪华舱有余票了。
　　巴达克在狄伦表示“Leslie不可能会贪我们东西的……行行行，如果万一的话，我肯定能给抢回来”之后，狠狠心决定奢侈一回。
　　这会子嘛，就很感叹奢侈确实有奢侈的理由，这沙发的舒服劲儿，可比他原先窝底层坐着打瞌睡那一趟要舒服多啦！
　　费雷罗对于搭档的感慨并没有什么说法，即使巴达克口中那次很不舒服的旅程其实他也在，并且，巴达克好歹还坐着瞌睡了，费雷罗全程警醒、并且还要充当某人的靠枕等等用途。
　　不过费雷罗也是个无论过去再苦，只要过去就是过去了的性子。
　　他这会儿只管默默地喝着豪华舱提供的白兰地。
　　果然没一会儿，巴达克就停止了他的感慨，也跟着喝起酒来。
　　再怎么号称豪华舱，实际上也只是很普通的渡轮中相对好一点儿的舱室而已，免费提供的白兰地可就这么一小瓶。
　　这搭档俩沉默对酌。
　　狄伦也在喝东西。
　　可惜哪怕巴达克这个不靠谱的，目前唯一愿意提供给他的、除了清水以外的饮品，也只有牛奶而已。
　　于是Leslie第二次遇到狄伦，他又是一身的奶香味了。
　　这让Leslie一将他抱了起来就舍不得放下，还一连好几个脸颊吻、贴面礼的，巴达克在旁边看得直瞪眼：
　　那可是蒂妮托付给他们的小崽子！
　　他和费雷罗都还从来没这么抱过呢！
　　巴达克是绝对不会去想这“从来没这么抱过”里头有多少是他和费雷罗的原因，这个习惯了各种顺手甩锅、随口栽赃的家伙，当即就对狄伦斜眼：
　　“就这么个家伙？你确定不是个猥琐的同.性.恋、恋.童.癖？”
　　他说的是葡萄牙语，却是充满巴西风味又带着圣保罗乡下特殊口音的葡萄牙语。
　　老实说，也算是对葡萄牙语有些许了解的Leslie这一会子，那感觉怎么说呢，简直就像他在英国留学那会子，听苏格兰来的新同学说话差不多？
　　别看都说的是英语，特色风味加持之下，最终是依靠纸笔之助，才能顺利交流的。
　　Leslie几乎没听懂巴达克说的什么。
　　不过基于某些比较特殊的缘故，对某个特殊词汇比较敏感的Leslie，还是在巴达克的满口风味语中将某个发音提炼了出来。
　　好在Leslie并不是个习惯用恶意揣摩别人的性子，巴达克和费雷罗又是以“狄伦家长”的身份过来的，这让他爱屋及乌之下，下意识忽略了很多东西。
　　包括这两人的衣着气质，包括这两人打量过来的眼神，也包括，他在那一瞬间对某个发音的联想。
　　Leslie很快笑着用简单的葡萄牙语和巴达克他们打招呼，又用粤语和狄伦说悄悄话：
　　“巴式葡语我还真听不大明白，小迪你帮个忙呗？”
　　其实并不需要狄伦帮忙的。
　　要知道费雷罗的老祖父，也就是前两年刚刚看到狄伦睁开眼睛时巴达克他们猜测过的那位，可是相当坚持葡式葡萄牙语的。
　　即使费雷罗和巴达克都从未见过那位老祖父，可也都从艾莎那儿，很是学了些比较原汁原味的葡萄牙口音。
　　巴达克对Leslie和狄伦说悄悄话的亲密样儿依然很是不满，但，怎么说呢，这家伙除了在费雷罗面前，有时候会显得得寸进尺之外，大多数时候，其实是很不擅长应付那种诚心诚意、温和客气的交流，往往连他最擅长的毒舌嘴贱都很难发挥得出来。
　　很不巧，现在Leslie就是让他很没办法正常交流的那种人：
　　除了和狄伦亲密得刺目之外，一直笑得很温暖无害，用葡萄牙语问候时的遣词用句也是客气礼貌、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过分矜持自傲。
　　至于接下来的交流，嗯，夸赞费雷罗的“您的沉稳一看就是狄伦板着脸看人时的翻版”、认同巴达克的“仔细一看，您的眼睛和狄伦还真有点儿像，难道您是蒂妮女士的表亲”之类的话，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儿怪，巴达克对于和蒂妮成为表兄妹也没什么兴趣，可最起码的，这家伙的友好态度，是很明确地传达出来了。
　　双方大致沟通无碍，巴达克却根本不用狄伦提醒，就将他的毒舌暂时省下来了。
　　他甚至没有急着提他们特意跨国过海的目的。
　　倒是Leslie主动提起来：
　　“我对这儿其实不太熟，东西很难处理得出好价钱的。不过要等我回港市又确实太久，我大概还要在这里两三个月……
　　我之前托朋友大概估价了，可能不太准，但我可以先预付三百万镑给你们，回头少了再补？”
　　三百万镑！
　　那得有差不多四五百万雷比亚了吧？！
　　狄伦这小崽子到底在海里捡了个啥？随随便便一处理就是四五百万雷比亚？还是保守估价、少了再补的？
　　巴达克激动得脸色通红。
　　毕竟哪怕知道狄伦手里握着一座金矿呢，这暂时没法用的金矿，和这到了手边的四五百万雷比亚……
　　当然是后者更能让人热血沸腾啊！
　　费雷罗没巴达克那么情绪外露，可瞬间收缩的瞳孔和加快的心跳，也很能说明问题了。
　　狄伦是最平静的那个：
　　“不要转账，也不要现金。你帮我在，嗯，就在差不多利兹和诺维奇那一片吧，你看看哪里比较合适，帮我挑间屋子，要独门独户带院子的，最好和邻居离得远一些……
　　钱应该够用吧？”
　　“买个小庄园都绰绰有余了。”
　　Leslie点头，又特别和缓地问，
　　“就是地点上，也许我们应该多考虑一点点，例如……你有想过去上学吗？你知道的，英国的义务教育，是持续到Form 2的……”
　　狄伦的眼神瞬间放空。


第15章
　　天知道，第一世的时候，狄伦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义务教育”。
　　毕竟在狄伦还停留在可能被义务教育阶段的时候，巴西根本就还不存在这种简直反人类的玩意儿嘛！
　　小孩儿厌学心理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Leslie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想笑。
　　然后他就真的笑出声了。
　　嗯，绝对不是嘲笑，他是在笑着安慰这小孩儿：
　　“义务教育只到Year 11啦！没你以为的那么麻烦的。而且上学其实很好玩儿，你去试试看就知道了。同学啦，老师啦，未必个个都能很合得来，但一定能遇上很有趣的人，也一定能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
　　也许学校不合口的饭菜，只是为了帮助你锻炼一手好厨艺；也许没有电热炉、只提供热水喉的宿舍，只是为了让你开发出更精妙的速食面泡发手艺……”
　　他一边说、一边笑，慢慢的却有丝丝怀念从眼里透出来，于是就从带着点儿调皮的灵动，笑成了仿佛连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阳光都为他温柔了的样子。
　　巴达克肯定这家伙说的那些“也许”都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过去，而且这家伙显然已经完全沉醉在对过往的回忆之中了！
　　听听他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也许就连初告白被拒绝，都是很幸运的事情。因为终究有一天你会发现，那一次的拒绝，是为了让你遇上最合适的那一个”？
　　这种话，是能对一个小崽子说的吗？
　　即使那是个持续成长中的怪物小崽子？
　　巴达克低声吐槽，费雷罗小声提醒他：
　　“几个小时之前，你才给狄伦讲了蒂妮和她丈夫的故事。”
　　当然巴达克的遣词用句稍微有那么点儿不太文艺，但也是全程几乎没有毒舌地给小崽子讲了一个爱情故事的，好吗！
　　缠绵悱恻，生死也终要相依的那一种。
　　巴达克哑火，他看了看狄伦。
　　狄伦却根本没有看他。
　　这位连青训营都不想再呆一回的几百岁老妖怪，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被强制送去和一群小崽子一起接受义务教育的可能。
　　他差一点都要改变主意，等过了11岁再去英国了。
　　如果不是第一世的时候，直到最后都没能满足蒂妮最后一个请求这一点，始终梗在心头的话。
　　狄伦又实在做不来把蒂妮的骨灰扔到冰冷的海底，然后自己心安理得返回巴西，就为了躲避十一岁前的义务教育这种事。
　　所以他只好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嗯，努力到完全没留意巴达克各种嘀咕，连Leslie在Year 11之后列举的各种“也许”都忽略过去的那种。
　　狄伦努力的效果，嗯，好吧，是不怎么显著啦，他始终没能让自己安心去接受那所谓的义务教育，毕竟想想看：
　　一个小空间里，装满了一群各种闹腾的小崽子，还有一群一定会把人当成小智障一样对待的稍大点点、但在几百岁老妖怪看来依然只是小崽子的家伙们……
　　真是想想都让人绝望的地方呢！
　　狄伦宁可用同等的时限去挑战波多黎各海沟。
　　不过从某个方面来说，狄伦努力的效果又是相当显著的。
　　曾经最高光时刻依然被嫌弃“你就不能学着用点脑子踢球吗”的家伙，嗯，在地狱即将临近的阴影之下，居然也能出点儿歪点子。
　　“在移居英格兰之前，已经取得巴西等同于义务教育阶段的毕业证明？”
　　Leslie眨巴眨巴眼睛，惭愧低头，
　　“这个我也不大肯定，不过就我知道的，好像强调的是‘Year 11’而不是教育程度……”
　　狄伦觉得自己受到一万点伤害。
　　巴达克居然还补刀：
　　“你那么肯定你能从巴西这儿读到等同于英国义务教育阶段的毕业证明？先说好啊，这种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帮你造假——
　　蒂妮真的会从坟墓里跑出来打死我的！”
　　自从有了狄伦这事故，巴达克可怕可怕蒂妮忽然跑出来找他聊天了！
　　即使那是他唯一想过要结婚的女性，即使每一年他们还坚持去看她和艾莎，并将那个日子称为“家庭团聚日”……
　　即使想到蒂妮和艾莎可能一直在注视着仍在人间的他们，巴达克也会觉得温暖……
　　不过这份温暖还是维持这样双方处于不同维度的方式继续着就很好，真冒出来个人鬼情未了，巴达克表示真心承受不来。
　　此时巴达克是如此的坚定且坚决，那目光坚毅得就像是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
　　这换来了费雷罗安慰+鼓励的拍拍。
　　和Leslie的微笑颔首。
　　至于狄伦？
　　狄伦只觉得眼前一黑。
　　连超视野感应力都发挥不出作用了……
　　近期大概只有海里才是唯一能让他恢复正常视力的地方了吧！
　　狄伦表示暂时不想看到这仨货。
　　然后这个几百岁了的老小孩就真的直扔下一句“最近不用找我，不想理你们”之后，直接扔下他目前唯三仍在人间的家人，跑了。
　　老实说，看他真的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三个大人多少都有点儿懵逼的。
　　巴达克悻悻：
　　“这小崽子……
　　不行，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找蒂妮她们叨叨，最好能让女士们好好教育教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