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帝王（竞技）下(67)

　　嗯？！
　　滑行间隙，调整身体状态的同时调整着精神状态，安易按照老习惯沿着冰场边沿匀速滑行，来到进出口附近时眼睛忽然一凝，意外的注意到六分钟热身时间刚刚过半，身上穿着红白配色运动装，背后印有‘Ｒｕｓｓｉａ’字样的伊利亚·伊万诺夫，竟然在老教练阿里克谢·维尔金的陪同下，踏出赛场走进了运动员通道。
　　没的说，这一幕自然引发了他的好奇心，让他的脑子下意识的开始思考这人什么情况，总不可能是已经完成了所有赛前准备工作了吧？
　　如果是，那很好。
　　如果不是，最好不要是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一旦那样，不光观看本场比赛的观众会失望，包括他和强尼在内的同组运动员也会失望。
　　三位王者的对决，少了一位怎么行。他本人还想看看，两套不同的《Ａｖｅ　Ｍａｒｉａ》，究竟能在赛场上碰撞出怎样剧烈的火花呢。
　　‘……’
　　‘Ｇｅｎｔｌｅｍａｎ，六分钟热身结束，请按照顺序退出冰场。请第一位上场比赛的俄罗斯选手，尤吉涅夫·叶维申科准备。’
　　两点五十七分、五十八分、三点整，现场宣告员发出通知热身结束，男单自由滑决战正式打响。
　　冰场上，誓要证明自己不比前辈差的尤吉涅夫滑到冰场中央站定，跟着大部队行动的安易也回到了后场准备区。
　　只不过，他刚走到国家队所在区域外围就看见了几台摄像机，听见了一声控制不住的闷哼声，亲眼目睹到靠坐在椅子上的伊利亚·伊万诺夫，是如何在俄罗斯代表团空地内，数位佩戴着赛组委身份识别牌工作人员，及俄罗斯代表团官员的许可下，由一旁待命的医生护士出手，拿起针筒接连在右腿膝关节、双脚脚腕处、腰椎靠近骨盆的部位，接连打了四针。
　　嘶——
　　此情此景一出，让人听见只觉牙疼的抽气声接连响起，安易耳朵一颤循声转头看去，发现是强尼、乔尔·杜洛克、雷欧·鲍德曼三人。一瞬间，视线交错，四道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种兼具钦佩与理解，同时又显得格外沉重的气氛将他们包围。
　　身为运动员，类似的事情他们见过，甚至是体验过，当然知道眼前在伤处打针止疼控制伤情，让身体状态达到上场比赛标准的选择有严重、多无奈。
　　疼痛，后遗症？
　　……呵，到了奥运会这种关键时刻，谁还顾得上这些奥运会结束后才会涉及到的问题。
　　伤病？
　　只要不是严重到真的上不了场的程度，没有谁会轻易放弃这种等级的赛事，没有谁会愿意让等待观看自己比赛的支持者们失望。
　　“……嘿，安易，别看了。过来过来过来，你不知道一眼没注意，尤吉涅夫竟然在执行后外点冰四周跳时摔倒了。”
　　“好小子！这一下摔得真结实，骨头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一个个这么拼不知道图个啥，真当自己是超人啊。”
　　连呼带喊将安易叫到身边，安泽贤眼睛微眯瞥了一眼吸引了后场九成人注意力的俄罗斯准备区，在身边安易咳嗽一声揶揄的看向他时，哭笑不得的抬脚在他冰鞋侧面踢了一脚，没好气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塞进了这个不了解他苦心的傻小子手里。
　　反观安易，来者不拒，接过糖果剥开包装，将糖块儿塞进嘴巴里，冲有些气闷的安泽贤挤挤眼，拉着他找了个空位坐下。
　　接着，视线一转看向不远处显示着前场比赛画面的实时屏幕，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叹息着伤病这种东西，只要是个搞运动的人，就注定逃不掉。
　　相比之下他无疑非常幸运，得益于系统跟家传锻炼方法的帮助，最多偶尔受点小伤，大伤大病从来没有找上他。
　　要是少了这两项最关键的‘金手指’保护，他现在什么情况真的很难说。说不定也要在上场比赛前的关键时刻，面临俄罗斯人一样的艰难抉择。
　　‘俄罗斯选手，尤吉涅夫·叶维申科，自由滑的成绩是。技术分：１０８．６１。节目内容分：８６．７８。自由滑总分……’
　　十分钟时间，安易思绪翻涌，回忆庆幸之际，自由滑最后一组第一位上场比赛的尤吉涅夫·叶维申科完成了自己的节目，收获了一个堪称他最近几年最低最凄惨的自由滑得分。
　　原因有多个方面。
　　一，他过于执着胜利，艺术表现自认为很沉浸、很好，实际上并没有很好。
　　二，执行四周跳时意外摔倒，动作失误ＧＯＥ－４。最后计算得分时还被追加扣掉了一分，技术分远远低于预期。
　　三，虽然很主观却真实存在。
　　碍于最后上场的三位大ＢＯＳＳ还没上场，首位出场比赛的他必将遭遇打分裁判员的高标准严要求，无形中致使他以前还算不错的动作执行分一减再减，堪比遭到裁判员平衡ＧＯＥ分后的安易。
　　一条条理由，一个个现实，共同铸就了他这次自由滑总分没有超过两百分大关的事实。毫不留情的毁灭了他证明自己的愿望不够，更是对他的心理造成了颇为严重的打击。
　　直接导致这个平时话就不多，性格偏内向敏感的大男孩儿，在看到自己自由滑得分的一刹那情绪崩溃，坐在等分席上当着全世界亿万观众的面，泪流满面。
　　……


第257章 与你同在
　　‘美国选手乔尔·杜洛克, 自由滑后的成绩是。技术分：１１５．２７。节目内容分：９０．１２。自由滑总分：２０５．３９。Ｒａｎｋ：１。’
　　哗哗哗哗哗。
　　‘德国选手, 雷欧·鲍德曼, 自由滑后的成绩是。技术分：１１４．８９。节目内容分：９２．４３。自由滑总分：２０７．３２。Ｒａｎｋ：１。’
　　哗哗哗哗哗。
　　‘下一位上场比赛的选手是俄罗斯代表伊利亚·伊万诺夫，短节目赛后他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利亚！’
　　‘伊利亚！！’
　　‘……’
　　泪水、掌声、尖叫, 花样滑冰男单自由滑最后一组前三位选手滑完比赛退出冰场，无数观众等待了数个小时的巅峰对决来临。
　　冰场进出口打开, 帕拉维纳体育场现场两万五千名观众震耳欲聋的呼叫声中, 身穿一身白色表演服，半长铂金卷发扎成一个小马尾的伊利亚·伊万诺夫踏上赛场，简单跟站在防护墙外的主教练阿里克谢·维尔金交流了几句，听到现场宣告员的通知后脚下冰刀一蹬一拐, 短短五秒内滑到了冰场中央站定。
　　然后，他将视线对准内场西北角运动员通道口。一双深绿色的眼睛依次扫过安易、强尼, 垂下头闭起眼, 将心神沉进马上就要开始的比赛中去。
　　一点都不在乎正在交谈的两位对手, 聊的事情是不是跟自己有关。反正……不管是好是坏, 称赞亦或贬损，他都不在意。不会再让这种经历过无数次，类似外界时而褒奖时而唱衰他的声音，又一次影响到他的心神。
　　嘶。
　　呼。
　　“路易斯，你说这位勇敢的老男人打了那么多针封闭, 比赛时肌肉会不会受到普鲁卡因影响, 在执行技术动作时无法很好的控制发力情况？”
　　“ｈｏ, 我得说, 做为死敌，我内心毫无疑问想要击败他，可并不希望是以他伤病复发、竞技状态不稳定，自由滑节目出现失误的方式。上帝保佑，针剂里的麻醉成分不要影响他的发挥，赢他赢得太轻松，我会很失望。”
　　“……”
　　赛场上下，防护墙内外，伊利亚·伊万诺夫出发来到前场准备比赛时，默契跟上，结伴离开后场，以便最近距离观看他比赛的强尼、安易一个说一个听，身处相同的时间地点，眼睛看着相同的事物，脑子想到的事情却截然不同。
　　自从伊利亚复出，便将他视为哪怕死也要战胜目标的强尼，担忧老对手的身体情况，想要取得一场光明正大的胜利。
　　站在他身边，湛蓝色双眼凝视着冰上男人的安易则有些恍惚，原因是伊利亚·伊万诺夫身上穿的表演服，张开双臂迎接着什么的启滑姿势，似曾相识。
　　回忆曾经，如果没记错的话，无论是衣服还是动作，都来自他复出后的第一套节目《天鹅之死》，典雅安静的气质、挺拔英俊的身形面容依旧，仅有的几处不同就是更瘦、更冷、更倔强，坚持着什么的感觉如有实质。
　　对于他身上的伤势，说实话，他在意却不担心。百分之百确信这位背负着‘传奇’之名的对手，会如同短节目赛后新闻发布会上说的那样，燃烧自己的一切，拼尽全力做到最好，创造奇迹。
　　嗡——
　　眼睛看着心里想着，三十秒倒计时结束，沉静厚重的大提琴拉出第一道音符，此次都灵冬季奥运会花样滑冰男单决赛看点之一的《Ａｖｅ　Ｍａｒｉａ》对决，伊利亚·伊万诺夫版本开启。
　　冰场上，身材高挑的俄罗斯人乘乐起舞动作很轻很柔，左右张开迎接等待着什么的手臂逐渐收拢，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用力一蹬，锋利的冰刀割过冰面带着他以垂眸环胸表情怀恋的感觉滑经北面看台下方的裁判席，倾身展臂来到冰场东侧。
　　压步加速，脚下滑行步法变换，全世界亿万观众注视中，他以左脚前外刃转后内刃进入第一个技术动作准备，半秒之后浮足的右脚从外向内擦触冰面，身体重心降低左脚冰刀发力起跳，身体窜上高空开始旋转。
　　整整四周后落下，引发出一阵汹涌的喝彩欢呼声，以几乎达到极致的动作执行效率，于自由滑开场四十秒时，献上了第一个动作后内结环四周跳，为整套自由滑节目开了一个好头。
　　‘哦！？’
　　哗哗哗哗哗。
　　跳起落下，滑出加速，从冰场东边来到场中，伊利亚·伊万诺夫在一个动作结束后再接再厉，在身体靠近西侧场地时再度跳起，带着亿万人的视线一起，完成了第二组跳跃，后外点冰四周接后外点冰两周联跳。
　　接着，跳接换足的联合旋转，后内点冰三周跳顺势跟进。落下后，他以落冰右脚后外刃画圈结环转入第五个技术动作‘接续步’，将缠绕在身体周围的情感升华，用脚下冰刀诉说着不舍、渴望、眷恋，将原本赞颂圣母的圣歌，滑成了抒发自己内心深情的另类回忆。
　　刷。
　　冰刀破开冰面，他尽情的舞着，纵情的滑着，就算因为药物影响，脚下冰刀用刃深浅不一，可强烈的感情依旧随着他的肢体动作激荡发酵，感染了越来越多的人。
　　看他的眼！
　　看他的脸！
　　看他颤抖，一点一点抿紧的唇，从冰场一侧滑到另一侧，接续步停下时握紧双拳无声呐喊，让观者热血沸腾的姿态动作！
　　我怀念这一切，我享受这一切，我多么舍不得这一切的感情，简直充沛到溢满赛场令人动容。尤其是当熟悉他经历的人看到这一切，联想到他整个职业生涯中的起起落落时，心里顿时百感交集再多的感慨却说不出口。
　　能做的只有放声尖叫拼命鼓掌为他加油，将眼角滑落的泪水当做雨露冲刷抚慰他满身的伤痛，在心底祈愿他在退役后能真真正正的享受生活，享受花样滑冰带来的快乐。
　　‘伊利亚！’
　　‘你充满圣宠！’
　　‘万福！万福！伊利亚！主与你同在——’
　　轰轰轰。
　　“……”
　　两分二十秒，自由滑节目过半，接续步推动的情绪积累翻涌，在冰场上伊利亚·伊万诺夫，成功完成了节目后半程最难最重要的一组跳跃，勾手四周接后外点冰三周联跳后猛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