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扬的眼神暗下去,犹如神经质一般的反复抠弄着身下的地毯。
他不能忍下去了,更不能像以前一样做缩头乌龟,他得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而不是任由自己给TP拖后腿。
奶奶的遗言已经是过去式,这么多年,该还的养育之恩已经还完了。
如果纪小春不让他好过,那他也就——
抓着地毯短毛的手指动作一顿,纪扬悚然一惊,他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让纪小春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手指触电一般地弹起来,纪扬站起身,开始反复在卧室里来回走动。
“……消失……消失……消失。”
须臾,纪扬拿起手机,给那个记忆中的号码打电话。
五声之后,电话通了。
纪小春困倦又懒散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他吗谁啊!三更半夜打人电话,有病是不是?”
纪扬的指尖在手机的边缘来回刮擦,沉重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输出去,但没说话。
两秒过后,纪小春大概是有点清醒了,直接从床上坐起来,狞笑了一声:“纪扬?”
纪扬垂下眼,声音冰冷:“多少钱?”
纪小春掏了掏耳朵,说:“什么?”
“我问你,收买你的人给你多少钱?”
黑暗中,纪小春的眼珠子转了转。
今晚回来时那些人就已经叮嘱过他,如果纪扬这边有人给他打电话,务必要咬死不认,适当可以激怒对面,但是不能说漏嘴。
不过,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纪扬给他打电话服软,纪小春的心中升腾起几分快意,忍不住道:“臭崽种,现在知道给你爹打电话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给老子开完瓢屁股拍拍就想走人,自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想甩开老子?没门!”
“我听人说,你们一场比赛就能拿几十万?这么有钱,当初还和老子哭穷,怕不是那时候就找好这家准备跑路了!纪家养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呸。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姓纪!”
纪扬任由他在那边骂,等他一段话说完,才冷冷道:“你也知道我有钱,对面给多少,我出双倍。”
双倍……
纪小春贪婪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又很快谨慎起来:“你现在有多少?”
纪扬强压下心中沸腾着的情绪,淡然道:“我现在呆的俱乐部有钱,我光是年薪就有百来万,还不包括平时比赛的奖金分红,你也知道,光是今天这场比赛,冠军奖金就有80万,而且老板喜欢我,我可以和老板提前预支薪水,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纪小春犹豫起来。
搞这个电竞比赛的好像的确都很有钱,包括私下接触他的这一方,哪怕真正金主没露面,只是来了个替人办事的,但豪车、名表、豪宅都样样不缺。
见对面不说话,纪扬又道:“而且现在对面还只给你付了定金吧?我能马上给你钱,全部。你想想,你要是继续这样做,毁了我的职业生涯,到那时候,我就真的只能和你一起喝西北风,一分钱都拿不出来给你了,等你将来老了,也没法赡养你。”
纪小春眉毛一皱:“你会赡养老子?”
纪扬肯定道:“只要你现在放过我。到时候,我的钱分你一半。你想清楚,是做一锤子买卖好,还是以后舒舒服服做电竞冠军的爸爸。”
纪扬这么一说,纪小春还真有些动心了……
说起来,那些人到现在也只给了他20万而已,但其实他完全可以单干,就像今天,轻轻松松演一场戏,就能让纪扬服软,以后他当然也可以依葫芦画瓢,只要他还是纪扬老子,纪扬不听话他就找媒体曝光,还愁纪扬不肯给他钱花?
纪小春问:“那你现在给我多少?”
纪扬笑起来,“就今天的奖金80万,再加上之前还有20万比赛奖金,我给你100万,怎么样?”
纪小春脑子一炸,一百万……那可是一百万……
他拼命想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喜情绪,但嘴角翘得压不下去,“你什么时候给我?”
纪扬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凌晨一点。
“就明天早上八点吧。”
他说:“不过我的银行卡最近因为转账太多被限制了,没法一次性转给你,明天一早我就去银行取现金,然后还是回老南街交易,你看怎么样?”
“……面交啊。”
纪小春的警惕心又提起来:“你该不会诓我吧?”
纪扬捏紧手机,尽量用云淡风轻的语气道:“我诓你干什么?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有钱又舒服,我不希望被人破坏,也希望你遵守约定,到时候拿到钱就和媒体澄清。”
听到纪扬这么说,纪小春反而放下心来,眉飞色舞道:“那你放心,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老子,到时候会好好在媒体面前为你说话的。”
凌晨2点。
刚从总部赶回来的曹岩风尘仆仆,还来不及收拾东西,先和景牧野碰了个面。
在决赛的直播现场出现这种事,对于TP来说是个不小的舆论危机了,一个处理不好,TP真要被这件事连带着被网友骂臭。
毕竟“家暴”一词,很容易触大雷。
在飞机上他就已经详细了解过这件事的始末,只是……曹岩整了整资料,问景牧野:“纪扬呢?”
景牧野从曹岩手里接过纸质文档,“他情绪不太好,我让他先休息了。”
曹岩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通过特殊手段拿到了纪扬更多的背景资料,他也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惨的小孩儿。
曹岩道:“现在给你看的也是我刚刚下飞机才拿到的资料,出于隐私考虑,避免/流传出去,只有这一份纸质档,也就你我看过,到时候千万别说出去。”
景牧野的目光落在那一行行字上,光是看着,都感觉到了心痛。
曹岩继续道:“如你所见,纪扬算是个……留守儿童?不过城市里的留守儿童,蛮不多见的,刚出生不久父母就都跑了,母不详,父亲就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社会混混,跑的时候还搜刮走了家里全部财物,纪扬就和他奶奶一起相依为命长大。”
“他奶奶呢,也是山沟沟里被人骗出来的,后来和亲人失去联系,就她自己,没什么生存手段,就靠捡废品生活。”
景牧野往下一翻,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露出来——没穿上衣的小男孩儿,看着不过五六岁的年纪,顶着大太阳在一边给奶奶推板车,脚上凉鞋底都快磨没了,裸露给镜头里的背脊上全是晒伤后要脱不脱的皮。
曹岩看他盯着这张照片看,“唔”了一声说:“这照片是以前的新闻报纸里抠出来的,好像是被过路摄影师发现,投到报社,就去采访了一下。”
很久之后,景牧野才往后翻下一页。
曹岩这才继续说:“总之呢,因为家境太过贫困,他从小就在外面给人家打零工,那时候抓童工还没有这么严——嘛,这些先不说,反正他读到高中就辍学,后来就是被人发现天赋不错挖来打电竞,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TNT搞鬼,至于他那个不要脸的爸,也是从那个时候回来的。”
“其实……”曹岩“啧”了一声,“纪扬估计不知道,他奶奶其实一直能联系上纪小春,就是他爸,不过纪小春混不吝,接了电话也就是应付,知道家里没钱,不愿意回来养家糊口,他奶奶到临死了,纪小春才回来,也是为了看能不能搜刮点钱,再一个,就是房子。”
“虽然只是一个小房间,但H市到底寸土寸金。纪小春不懂,以为房子是他妈的,想回来卖掉,但那其实是政府的安置房,还是之前采访上了报纸后,政府关心,临时弄了个小房间给他们住,纪小春去政府闹了好久,最后还是搞到了点补偿金,不过,房子也就没了。”
“……那时候,纪扬可以说是失去了奶奶、失去了工作,还没有地方住,赚的钱全用来填奶奶的医药费,TNT贿赂他的几十万,也早被他转回去了,要不是有个好心的网吧老板,他说不定得睡天桥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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